第8章 带她回顾

天台的风卷着顾裴司的雪松香袭来时，桑莞正数到第十七层台阶，满脑子还是被“新月形胎记”给占满了。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吧？”

桑莞脸色一片涨红，那双平时总是清丽的眸子因为他的戏弄也染上了几分愠色。

“为什么说自己的特征啊？”他倒是轻笑，觉得女人甚是可爱。

“谁知道他会承认啊？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还以为能撬出来点不一样的线索呢！没想到中了，这下真是什么都没捞到呢！”

“说不定不算坏事，这不有特征了嘛！”

暗蓝夜空下，男人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衬衫领口松开两粒纽扣，露出锁骨处淡红的抓痕——那是半小时前司机突然暴起时留下的。

“第一次见你往蓝山咖啡里加三块方糖。“他晃着威士忌杯，冰块撞出清脆声响，“真正的桑莞，喝黑咖啡都要用银匙量两克糖。”

顾裴司的声音很飘渺柔和，望着他那张下颌线堪称完美的侧颜，她的思绪有点飘散，时间飞速地前移，回到了那个焖燥而自由、肆意又无畏的夏天。

那年，他们才16岁，是一生中刚到清晨的时刻。

“这道题应该用拉格朗日乘数法。“十七岁的桑莞用自动铅笔轻点试卷，午后的阳光穿过教室玻璃，在她睫毛上洒下细碎金粉。

前排的谢依然正把草莓牛奶往梁沐辰课桌里塞，少年温润的侧脸被窗外紫藤花衬得格外清俊。

顾裴司突然抽走她的草稿纸，钢笔尖在导数符号上划出流畅弧线：“但边界条件要考虑闭合曲面。”

他说话时喉结在白色校服领口若隐若现，清冷雪松香混着墨水味漫过来。

桑莞发现他解题时左耳会微微发红，像白玉染了朱砂。

“好吧，算你赢了。”她无奈又从容地朝他笑，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深沉的爱恋快要溢出了一样，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这样了。

那她，会喜欢他吗？

“想什么呢？”桑莞的玉指在出神的顾裴司面前挥了挥，“依然放学后想去图书馆，我陪她，你要一起吗？顺便还能一起吃个饭。”

“走呗！吃完饭再去玩几把游戏呢！”

“不爱跟你玩！”

顾裴司快速收拾完书包小跑两步跟上了桑莞，一把揽过她的肩，在她耳边吐气。

“玩呀，跟我玩呀！上次你那个真心话我还没问完呢！”

他说的游戏是他们四个之间自制的一种玩法，是拿多个书签拼凑成一副卡牌，分别有不同的指令，然后结合真心话大冒险放一起进行。

卡牌上的内容都是，四个人随机定出来的，每人12张，想什么时候写上心怡的内容都OK的，因此，每次玩游戏的时候抽出的卡牌都与之前的截然不同，无法预料，具有无限的随机性，也很刺激。

放学后的化学实验室总是弥漫着盐酸的刺鼻气息。

桑莞踮脚去够顶层试剂瓶，身后的储物柜突然发出吱呀轻响。

顾裴司的手臂擦过她耳畔，修长手指精准握住深棕色玻璃瓶。

“176cm的视野确实好些。“他低头时呼吸拂过她发顶，却在谢依然推门瞬间退后三步，若无其事地摆弄起滴定管。

梁沐辰就是在那个雨天带着青草气息出现的。

桑莞蹲在屋檐下看积水成河，深蓝格子伞突然倾斜出一方晴空。

“牧也让我来送伞。”

他们才高中，可桑家夫妇早就做了与梁家攀上关系的想法，不止一次地0收益地“卖项目”讨梁家人欢心。

之前几次桑莞去梁家，都是被父母带去见梁牧也的。

他作为梁家家主的私生子，却光明正大的以梁家二公子的身份出现于各大豪门面前，这自然是家主给予他的无上权利。

梁沐辰却像他母亲一样，是个不争不抢的主，并没有因父亲的不公平对待而记恨梁牧也半分。

这会儿还屁颠屁颠来帮他来给桑莞送伞呢！

“谢谢！”冲着梁沐辰甜甜一笑。

桑莞一点也不喜欢梁牧也那样的伪君子，在长辈面前表现的人畜无害，实际上对待女生一点也不友好，但没办法，谁让原宿主喜欢她呢，自己也只好表现出满心欢喜。

他校服袖口沾着油画颜料，递来的创可贴还带着画室松节油的味道。

远处传来谢依然清脆的笑声，她正拽着顾裴司的衣袖往便利店跑，雨水在他们身后织成银色帘幕。

“我们是一个班的，你知道吗？”

桑莞主动与他攀谈，实际上是同情他太傻，最后被人卖了才知道假好心是什么！

梁沐辰点点头。

“那走吧！我们一起去便利店，我有两个朋友在那里等我呢！”

她轻轻拍了拍梁沐辰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殊不知，这一跟，就是二十年。

在这之后，梁沐辰加入了桑莞、顾裴司以及谢依然这个小团伙，四人的友情拉开帷幕。

“能不能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桑莞哭丧个脸，像谢依然撒娇，却被一边的顾裴司捏了把她的脸。

“不行！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上次为什么话说一半？”

桑莞别头不看他，对着梁沐辰说：“我们换位置，我不想挨着他！”

梁沐辰好说话，还帮她拦住了“无礼”的顾裴司。

谢依然看着冤家路窄的两人捂着嘴直笑，心里打赌两人离修成正果不远了，一抬头对上了梁沐辰淡淡地看着她，耳朵唰地一下红了半边。

“玩吧菀菀，咱们大不了选择大冒险呗！”

她主动宽慰桑莞，借机抚平内心的慌乱。

这一天，桑莞输了个彻底，把自己的秘密全部搭了进去。

四人的纯朴友谊也变成了革命友谊，即便是之后历经了八年的分离，也没曾忘记这天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