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牛武馆
尘埃落定。
黄元俯身拾起一截焦黑的椎骨，回过身，冲着呆立的崔炳挤眉弄眼：
“小子，怎么样，比砍头有意思吧？”
“要不然你也别在王老鬼的身上吊着了，转来当我徒弟，岂不美哉？”
崔炳没有回话，只是感觉喉咙发紧。
方才枪风掠过时，他分明看见黄元的手腕浮现出斑斓虎纹。
是妖魔？还是什么别的手段？
“啪！”
一杆烟枪狠狠敲下。
崔炳回过神，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痛得龇牙咧嘴：
“师父，下次打我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嘶……”
王鹤佝偻着腰，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蠢材，这么轻易就被勾动欲念！区区一个腌臜泼才就让你失了分寸！”
被这么一骂，黄元却是有些不太乐意：
“嘿，王老鬼！你这是什么话，我不也是看这小子眼顺才要收他做徒弟嘛！要换作别人，求我还不收呢！”
“而且现在这小子的身上可全是那妖物留下的味道，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横死在家中！”
“那也比跟着你屁股后头好！”王鹤梗着脖子喊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老一少谁也说不服对方，到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待到匆忙赶来的收尸人整理好残局，师徒二人才回到了县衙门的偏房内，这里是上任县令特意批下来留给王鹤的住处。
“师父，”
崔炳给王鹤奉上一盏热茶，看着对方啜吸了一口后，方才开口问道：
“黄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的就只是一个衙役吗？还有那所谓的龙虎堂……”
闻言，王鹤吐出一口茶叶，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反正你记住，以后莫要再和那个混球打交道了。”
“要不然，怕是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崔炳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片刻的沉默后，却听王鹤开口问道：
“蠢材，你想学武吗？”
虽是询问，但话语中却是透露着不容置疑。
“学武？”
崔炳微微一愣，然后想也不想的就点下了头。
不论再怎么说，有一门武艺在身上也是好的，至少能让自己在下次碰见诡新妇时，不至于像上次一样那么被动。
见状，王鹤面无表情道：
“南街的鼓楼巷最深处有一家武馆，你去那里只需报我的名字，自会有人出来接你。”
说完，老头子摆摆手，就将崔炳赶出了门。
县衙外，春和景明，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
“包子！包子！新出炉的、热乎的包子！”
“捏糖人嘞～”
“卖风筝……”
崔炳沿街一路走来，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混杂着食物的香气，乱人五感。
真是稀奇，习武之人不是最厌恶这等嘈杂之地吗？
难不成还是个专修红尘的武馆？
怀揣着疑惑，崔炳走到了鼓楼巷内，在最里面的一户门庭前站定。
此刻，在他身前是一堵朱漆的厚重木门，鎏金的门匾高高悬挂，显得有些张扬。
崔炳整了整衣袖，然后扣动沉重的兽面门环，等了半晌，才有一个女童吃力的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你是谁呀，来我家武馆有什么事嘛？”
女童看起来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两鬓的头发成绺编成发髻，梳作总角模样。
而从她身上的衣物看来，其家境大概颇为殷实。
是馆主的家眷吗？
崔炳心中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见他双手向前一拱，开口道：
“在下崔炳，前来习武！”
女童黑珍珠似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就撒丫子跑向了门后的大院。
崔炳呆愣在门外，却听她放声喊道：
“爹爹！又有人来送钱啦！”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黑马褂的汉子从门内走出，身形矫健、壮若铁塔：
“娇娇，不得无礼！”
说完，壮汉还颇有些歉意的向崔炳一点头。
“小女实在是被惯的不成样子，抱歉抱歉……请问公子可是来习武的？”
“嗯，是我家师父介绍来的。”
汉子闻言，来了兴趣：
“师父？叫什么？”
“王鹤……”
“嗨呀！！”
话还没说完，就见汉子激动的一拍手：“原来是师弟！”
蒲扇似的大手直接揽住崔炳的肩膀，汉子带着他直接穿过前庭，进到了场馆里面。
而待到坐定，在对方一番解释之后，崔炳才明白：
汉子名叫郑铁山，乃是这家铁牛武馆的馆主，数年前曾在王老头的手下当过一阵子学徒——
“只是可惜，我虽然蛮力有余，却听不懂师父那些砍头的要诀……”
郑铁山和自家小师弟相对而坐，出声叹息：
“我当年第一次行刑时就出了差错，要不是有师父在旁帮我托底，及时出手，说不定就要惹出来什么乱子！”
“所以自那以后我就熄了当刽子手的念头，外出求武，反倒是学到手了一点皮毛。”
说着，郑铁山双手紧握成拳，随着臂膀上鼓起如小山丘般的肌肉，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
呼！
崔炳心中震撼，暗暗叹道：
好强的气血之力！至少是我现在的数倍还要多！
倘若那日有这样的浑厚底蕴，诡新妇怕是在自己的手底下都走不过三招！
“我所修行的乃是一门名叫《铁牛功》的横炼武学，练至大成，可以气血外显，凝为一层铁牛血罡——”
一层淡淡的赤色气息缓缓萦绕在郑铁山的双拳上，形如两头缩小了数倍的血红牛头，
“喝啊！”
伴随着郑铁山一声大喝，竟是硬生生把二人面前的硬木桌子给锤成了两半！
“爹！你怎么每次收徒弟都要砸碎家里的桌子！我要告诉娘亲！”
娇娇从一旁的廊子里跑出，小脸气鼓鼓的好似两个雪白馒头。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郑铁山老脸一红，起身将女儿赶走后却是轻声喟叹道：
“只可惜，这类横练功夫的上限实在太低，难以突破到先天武师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