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尘埃
严堔是尘埃发现的为数不多，底子较为干净的觉醒者。
毕竟严堔才刚刚觉醒不久，觉醒的天赋还是排名靠前的【重力】。
除了性别与长相外，严堔的各方各面都符合尘埃卧底所需要的条件。
只是，对于寄宿到一个男人身上，尘埃还是打心底里的抗拒。
如果可以，她理想目标应该是一个身体健康，身材貌美的同性。
比如不久前从十二生肖跳槽到百川团的巴秋池，对方的【美梦】天赋同样无比适合干情报工作。
但相较于是一介散人的严堔，想要寄宿到其他人的身上，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尘埃没得选。
不管是哥哥明镜，还是玄武大主教，亦或者托库斯等人，都走在了这条路上，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跟随苍母大人。
区区肉体算什么…
终有一天，我会受到神的眷顾，前往那神的国度，极乐的彼岸…
尘埃做足了思想工作，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行动之际。
突然！
眼前宽阔的公路上，像是卡帧了一样闪了一瞬，一个白发少年，突兀的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公路上。
标志性的白发蓝瞳，让尘埃很快便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是他！？
离城觉醒者排行榜第三的强者。
以一己之力杀死所有妄兽至暗者的怪物！
作为苍母教的高层之一，尘埃对于[终]爷那边的变故自然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来历神秘的怪物，玄武大主教的建议是不要打草惊蛇。
尘埃震惊之余，又莫名觉得匪夷所思。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暴露了！
不…不对…也许只是碰巧……
冷静一点，尘埃，也许对方只是恰巧路过这里呢？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还没有暴露…教会的情况他不可能清楚…他认不出我来的……
尘埃在脑海中疯狂的做着心理建设，将内心的惊急与恐慌压抑下去。
她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只是一个开车在郊区逗留的普通人。
很快，安航话打断了尘埃内心中的幻想。
“呦，果然在这里，寄宿者之王尘埃，我等你许久了。”
少年轻浮玩味的话语落在尘埃的耳中，犹如死神挥起的镰刀，在她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尘埃无比清楚，像这种级别的敌人，绝对不是她能够战胜的，她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跑！
“——嘭！”
尘埃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了如同绚烂星辰一样五彩斑斓的光点粒子。
这是作为贪兽，寄宿者之王尘埃的根本天赋之一【灵魂烟雾】。
是还没有寄宿觉醒者肉体时，寄宿者之王唯一的保命手段。
也只有在没有寄宿肉体拥有纯粹的灵魂之力，才能够使用得出来的一招。
这些粒子瞬间覆盖了方圆数米的范围，将她团团包裹起来。
如同烟雾弹一样，将她的身形遮挡的同时，还能够利用灵魂力量遮蔽一切非灵体级别的感知手段。
尘埃没有丝毫犹豫，趁着灵魂烟雾的掩护，她撒腿就跑，结实的柏油路都被她踏出细小的裂纹。
仅仅只是四五秒的时间，她便跑出了上百米远。
但一切只是徒劳。
安航意外的看着这片灵魂烟雾，竟然连六眼也无法窥探里面的情况，但这却并不能给他擒拿尘埃造成任何阻碍。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安航的声音不大，落针可闻。
一瞬间，近一里范围内的世界，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
除了那句“领域展开”，尘埃在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
世界暗淡无光，变成了一片肉眼清晰可见的黑色。
——发生什么了？！
尘埃在一瞬间便被这片黑色的世界给包围了起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一瞬间，她的身体便再也无法动弹，无法感知，无法开口讲话，却偏偏唯独能思考。
可就是这还能够思考的感受，却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惊恐。
未知，往往才是最恐怖的。
安航使用了开放式领域，在一瞬间包裹住了半径200米的范围。
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开放式领域最大可以扩展到300米。
几乎可以对直径一里内的敌人造精神，灵体，与元素的三重毁灭打击！
尘埃之所以动弹不得，是因为安航使用了超出她灵魂承受上限灵体束缚手段，将其给死死遏钳制在了原地。
安航缓步朝着尘埃走去。
在尘埃的视角中，他明明走的很慢，却很快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等等，他为什么还不杀我…
是想从我的口中套话吗…
察觉到死亡来临的这一刻，尘埃反而平静了下来。
——哥哥，你我肩负神的使命，你我终将到达彼岸…我会在那永恒的…再不会有悲伤，痛苦，迷惘，恐惧的国度等着你的…
安航不知道尘埃在想些什么，他站在女人身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对方。
在那窥探命运的苍蓝色双眸中，安航在尘埃的灵魂体内，却并没有发现来自贪婪的窥探与连结。
“泠鸢，这是怎么回事？”安航诧异。
泠鸢白色娇小的身躯很快显化在领域之内，她解释道：“因为尘埃是兽王，寄宿者之王的本质与死兽殊途同归，其为神尾一列，贪婪无法，也不需要占有兽王的命格。”
安航恍然，难怪原著之中，无论是妄兽至暗者，还是兽王，死之前都没有变成怪物或者暴走。
原来是贪婪无法用能力连结他们…
这么说来，贪婪啥实质性手段都没用，就纯纯靠洗脑，唬了这么一大帮子兽王为它卖命…
这些兽王也忒蠢了点吧？
安航想到这，一阵汗颜。
他目光对上尘埃的眼睛，挥手打掉了她脸上的口罩和鸭舌帽。
长的还行，如原著描述，雀食是个靓女…
尘埃不为所动，事实上，她连挪动瞳孔都做不到。
安航嬉皮笑脸：“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真相，还请不要惊掉下巴哦…”
几分钟后。
安航将苍之神母就是死兽贪婪这一事实，和一系列证据摆在了尘埃眼前。
“苍之神母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它是七死兽之一的贪婪捏造出来的身份，看把你们这些【消音】兽耍的团团转，真是笑掉大牙…”
“对你心里想的没错，什么永恒国度，什么极乐彼岸，什么狗屁神眷，根本就不存在…”
“是的，你们这些普通的兽王，层次实在是太低了，虽然了解兽的种类，但很明显不如妄生死，完完全全比它们低了一个档次嘛…”
“你们层次低，人家至暗者都不想带你们玩，也没办法…”
“当然，迷雾世界确实会迎来终结的一天，这点它贪婪到是没有骗你们，但他这狗【消音】养的，真以为到时候会带你们跑路？”
“别做梦了，哈哈哈…”
……
……
“啪！”
安航发了个响指，看向尘埃，“你现在能动了。”
尘埃没有说话，似乎被这巨大的信息给冲击到了，她瞳孔失焦，怔愣在了原地。
她的信仰崩塌了。
“喂喂！”
安航在她脸上挥了挥手，惊讶道：“你该不会是吃惊死了吧？！”
“我…我…”
尘埃呢喃。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太多的事实和依据摆在了她眼前。
只要用脑子想一下，不是智障，都能够判断的出安航之前的话是真的。
“不不不…我一定会前往那永恒的彼岸，神的国度是存在的，我会去到神的身边…背神者神弃，信神者神眷，我是神的使徒…我是王…不，这一切都是假的…”
“啊啊啊…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尘埃陷入了精神错乱：
“伟大，伟…全能的苍之神母啊，我，我…请净化…求求你拯救我吧，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尘埃泪流满面，瘫软在地，她神情痴狂疯癫，体内的能量路径陷入了一种极为不稳定的状态。
迷雾世界中的信仰崩塌，无论是对于人还是对兽来说，都是一种如同凌迟般的酷刑。
安航哑然。
他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宿主还不出手吗，再这样下去，尘埃很快便会因为能量路径紊乱，灵魂爆炸而亡哦。”
泠鸢的提醒道。
“我觉得就这么让她这么冷静一下，挺好的。”
安航嘴上是这么说，但手头上的事情却没有停下。
他遏制住了尘埃体内紊乱的能量，同时灌输大量的无效信息，强制性的让尘埃昏睡了过去。
等她休息一遭，再次醒来，对于这已发生的事实，应该能更加接受一些。
事实上，安航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掉尘埃。
对于原著中的这些反派角色，安航没有丝毫偏见或者敌意，不过是立场与身份的不同罢了。
人也好，兽也好，正派也好，反派也罢，在安航看来，大家都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没有什么特别了。
除非是不可改变的立场，比如至暗者，否则，对于安航而言，能不杀生，就不杀生。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改写剧情所获得积分的私心，也是安航为人处世的良知。
当然，如果尘埃苏醒后，依然选择与觉醒者为敌，安航不介意少获得一丝积分提前将她杀掉她。
升级过后的反转术式治疗大脑过载这种问题可谓是轻轻松松。
原本要昏迷数天的尘埃很快就醒来了。
她躺在红色福特轿车的后座上，失焦的眼神望着车窗外的星空。
她那没有感情的双眸缓缓恢复了焦距，但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
过了一会，她看向路边吹风的安航，用一副生无可恋语气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想我应该知道的不比你多，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你就问吧。”
安航挑眉：“没什么，或许是因为…好玩？”
好玩？尘埃一愣，旋即苦笑。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什么事要问你的。”
安航说，“不管是你们的玄武大主教还是尾队，你们苍母教教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你全都清楚？”
尘埃闻言一愣，既然这样，那她就更不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安航反问。
“呵，我是兽，你们人类杀兽，不应该是觉得理所当然的吗？”
尘埃冷笑。
“兽和人有什么区别吗？”安航又问。
“人类是人类，兽是兽，怎么会没区别呢？”尘埃怅然，抱着必死的心态，她此刻毫无畏惧。
“我只以意识形态认定同类，兽与人而言，对我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安航说。
“我杀过很多觉醒者。”
尘埃说完，等了一会，他看向安航，“你不愤怒，不生气？”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生气？”
安航笑了，问道：“因为失去了信仰，所以你现在想故意激怒我寻死？”
尘埃冷笑道：“世界终将虚无，苟且一时，有什么用？”
在知道自己侍奉的神明只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后，尘埃便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网恋的男神是自己班上又矮又胖哦臭屌丝假扮的一样，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世界寂灭，不过是早晚的事。
或许死亡之后，真的能进入那永恒的国度也说不定……
尘埃问道：“既然你知道世界末日，那你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贪婪能找到一条生路，难道我就不能？”
安航笑道：“我有两个法子可以躲过世界末日的到来。”
尘埃不语。
她不太认为眼前之人能够躲过那场灭世的虚无之灾，可对方表现出来的松弛，却又有些让她不得不相信的理由。
“所以，你不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尘埃还是不解。
“我认为，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有生存的权利，不论你以前干过什么，至少现在，我有这份底气和能力，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一次…生存的机会。”
安航正色道：“我打算成立一个组织，这件事，我想必你应该清楚。”
尘埃沉默了，她从玄武大主教的那边获得过有关这件事情的情报。
尘埃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冷笑道：“你想要我为你卖命？”
“你不也为苍母教卖命吗，怎么？你认为为我卖命不值得？”安航皱眉。
“呵，至少它是我的同类，而你们人类，愚蠢，自私，狂妄，自大，傲慢，虚伪……”
尘埃的话还没说完，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冲出车门，被安航一把掐住了脖子，提在空中。
“嘘，别说话。”
安航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缓缓开口：
“我的耐心很有限，长话短说，贪婪许给你的承诺，我同样可以做到…所以，你到底是…”
安航顿了顿：“选择生存还是死亡？”
安航的手掌缓缓握紧，尘埃被掐的面色涨红，不停挣扎。
她被白皙的脖颈在安航手中宛如纤细的莲花枝，随时都有被折断的风险。
尘埃不停的拍打着安航手臂，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生…生存…”
啪。
安航松开了手，尘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咳咳…”
尘埃艰难的喘着粗气，大声咳嗽了起来。
安航漠然地看着她，等她缓过来后，他问：
“改变主意了？的这么突然？”
“嗯…”
尘埃艰难的点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苦涩：
“我只是突然很想看看，世界在寂灭时的样子…这个理由似乎很奇怪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