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开水白菜，禁止辱骂殴打顾客（周二求追读）
“好，钱经理的事重要。”
秦卫东欣然答应，扭头交代莫守信道：“小五，摊子交给你了，还剩这点鱼虾也别卖了，先回家吧。”
看秦卫东答应的如此利落，摊子都不摆了，钱学民喜出望外。
莫守信看出来秦卫东有大事去做，懂事的收摊。
秦卫东问道：“钱经理，我们怎么去县里？”
钱学民这时候才发现，秦卫东是推着木板车过来的。
“小兄弟，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借个自行车。”
只见钱学民转身进入国营酒厂，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张介绍信，和门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功夫，门卫就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一路小跑出来。
二人骑着自行车来到县里国营饭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整个街道黑漆漆的，唯有国营饭店四个大字的招牌灯闪闪发亮。
国营饭店位于庐东县城中心，旁边就是庐东县招待所，外观方正简朴，典型的苏式建筑。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生意特别火爆，经常是座无虚席，并且和旁边的招待所是兄弟单位，基本所有的商务宴请都指定在这里办。
直到90年，个体户兴起，大大小小的私营饭店出现，凭借着物美价廉的菜品，庐东县国营饭店这才慢慢衰败下去。
钱经理把自行车停在一旁：“小兄弟，你先进去，别乱跑，包厢里有重要的客人。鱼虾调料都准备好了，我现在去招待所请郑秘书过来。”
秦卫东点了点头。
走进国营饭店，生意火爆今天晚上却一个顾客也没有，服务员也不知道去哪了，静悄悄的，似乎提前清了场。
他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打量周围的建筑。
国营饭店一楼是公共用餐区，白墙绿漆、水泥地面，配备大圆桌和木质长条凳，桌上摆放酱油壶、醋瓶和筷子筒。
旁边有取餐窗口，与用餐区通过小窗口连接，秦卫东猜测后厨应该就在这里面，服务员通过窗口递送餐食。
整个饭店里的一切装饰都以实用为主，墙面张贴着节约粮食宣传画，还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标语。
“禁止辱骂殴打顾客！”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服务员，职业地位很高，都是国企编制，享受稳定工资和粮油补贴。
没等多久，钱学民就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一身中山装的瘦削男子。
男子大概三十来岁，目光很敏锐，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那种。
后厨此时已经有不少人。
两个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围着蓝围裙，笑眯眯的老头。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帮厨的小学徒。
钱学民一个一个介绍道：“郑秘书，这是红案师傅朱大强，这是白案师傅许茂才，这位是专门从省城请来做开水白菜的尤师傅，还有这位小兄弟，是做小吃麻辣鱼虾的。”
郑秘书笑着扶了扶金丝眼镜。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郑晓峰，大领导的秘书，你们也不用多问，做好自己该做的，大领导喜欢吃川菜，希望几位师傅能够齐心协力，让大领导满意。”
“今天晚上我会先试试各位的厨艺，请。”
朱大强和许茂才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本来就是国营饭店的主厨，如果不是钱学民给的钱多，今天也不会来加班。
倒是尤师傅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川菜的经典菜色有很多，毛血旺，麻婆豆腐，东坡肘子，宫保鸡丁，夫妻肺片……
朱大强和许茂才两个人在后厨忙活一个多小时，做出来一大桌菜，然而等端到桌子上的时候，郑晓峰只是淡淡尝了一口，便不再动筷。
他笑吟吟的看向钱学民：“钱经理，咱们庐东饭店的厨师做菜，很有特色啊！”
钱学民浑身大汗淋漓。
他立马回到后厨，让朱大强和许茂才两个人重新再做。
朱大强嘟囔道：“钱经理，这人口味也太挑了，从来没人说我的菜味道做的不好。”
钱学民劈头盖脸一顿骂：“不会说话就闭嘴，知道郑秘书是谁吗，他一句话，能让你我丢饭碗！”
朱大强和许茂才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尤师傅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这时他的开水白菜也做好了。
开水白菜是著名的四川名菜，川菜名厨黄敬临在清宫御膳房发明，用料是老母鸡、火腿熬成和水一样的清汤，但是比水更加鲜美醇香。
蒸上白菜心，清汤浇下，白菜心会和花一样瞬间开放。
“尤大师，多亏了你啊，不然我今天就折在这了。”
尤师傅笑呵呵问道：“不知道郑秘书怎么说。”
钱学民竖起大拇指：“一个字，绝，郑秘书特意点评明天这道菜一定要压轴出场。”
尤大师道：“钱经理，既然没问题，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钱学民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尤大师，明天早上我来亲自请您。”
光是请尤大师从省城过来，钱学民就花了一百块钱，不过现在看来，这钱花得值！
在开水白菜发明以前，不少人贬损川菜“只会麻辣，粗俗土气”，但是开水白菜却把极繁和极简归至化境，一扫川菜积郁百年的冤屈。
建国后，开水白菜更是被端上了国宴，成为招待贵宾的国宴精品。
不过开水白菜秦卫东虽然不会做，但是其他的川菜他还算拿手。
也不怪郑秘书说不行，就连秦卫东看了，也觉得朱大强和许茂才在川菜上的造诣实在太差。
钱学民多精的一个人啊，见秦卫东的表情，立马就晓得他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小兄弟，你要不尝尝，看看问题出在哪？”
朱大强脸色立马黑了下去。
经理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自己，相信一个愣头青？
朱大强手底下的学徒忍不住道：“经理，朱师傅都做不出来的菜，这小子能好到哪去？”
秦卫东哪里需要尝，简单看几眼就晓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不过他也不得罪人，浅浅尝了一口，道：“朱师傅的做菜手艺很好，我不如他。”
小学徒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朱大强的脸色也和缓许多。
钱学民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包间里的郑晓峰终于发话。
钱学民小跑过来说：“小兄弟，郑秘书让你做一份麻辣鱼虾上去，你抓紧，让你久等了。”
秦卫东笑着点头。
简单的起锅烧油，不消片刻功夫，一份红的发亮，麻辣鲜香的小鱼就做好了。
鲜辣的味道弥漫整个后厨。
朱大强和许茂才相视一眼，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表情。
真人不露相，这是有本事的高人啊！
那麻辣鱼虾不用吃，他们光靠闻味道就晓得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果然，每过多久，钱学民就喜滋滋的从包间冲了回来：“小兄弟，今晚别走了，我给你开间房，就在旁边的招待所住，我二十块钱提前给你，如果不愿意，我再加，行不？”
说着，钱学民掏出二十块钱，塞进秦卫东手里。
方才还反驳的学徒当即傻眼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小年轻还没自己大，简简单单做个小吃，就能平白得20块钱？
那学徒不死心的问道：“钱经理，郑秘书怎么说啊？”
钱学民哈哈笑道：“郑秘书说，大领导很久没吃到这么有家乡味道的东西了，很开胃，明天第一个上！”
朱大强也是个有格局的人，立马朝秦卫东请教道：“小兄弟，对不起，我替不懂事的徒弟道个歉，你能说说，我这菜问题出在哪儿吗？”
秦卫东本来不愿意说，但是看朱大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才缓缓开口。
“我这也就只是一家之言，如果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朱师傅不要见怪。”
秦卫东简单点出来几个点。
“其实朱师傅犯了一个误区，把川菜等同于重辣，而忽视了菜品本身的味觉层次。”
“比如这道毛血旺，牛油底料太多，就掩盖鸭血鲜味，如果是不常吃川菜的人，基本看不出差别，但是如果放在老饕的嘴里，就是天差地别。”
朱大强若有所思。
“另外就是调料有问题和配比存在问题。”
“比如这麻婆豆腐花椒粉过量，掩盖豆瓣酱的酱香，回锅肉切得过厚，煸炒时没形成“灯盏窝”形态，鱼香肉丝用胡萝卜替代传统笋丝，口感甜腻且破坏酸甜平衡……”
朱大强恍然大悟。
秦卫东一口气差不多说出了将近十来道菜的缺点。
越说，朱大强心越惊，直到最后头皮发麻！
钱学民拍板道：“小兄弟，这主厨你来，朱大强没本事，也没钱，算我头上，我一道菜十块钱的价格请你，只要你能把大领导伺候满意。”
“事成以后，我单独在国营饭店给你开个窗口吗，怎么样？”
见秦卫东没反应，钱学民承诺道。
“小兄弟放心，窗口免费不要你的摊位费，我们也不抽成，只要小兄弟愿意，现在就可以签至少一年的分包合同！”
一旁的小学徒眼睛瞪圆。
钱经理也大方了，做一道菜就有十元钱，还送一个国营饭店的窗口位置！
如果说现在还不明白，那就纯粹是傻子了。
这位大领导的身份，怕是大到没边，虽然国营饭店之前也招待过县长和市里来的领导，但钱经理都没像今天这样重视过！
秦卫东答应下来，套上厨师服，起锅烧油，切菜颠勺……
冥冥中，体内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白气流转，他惊讶发现，自己的六感增强下，对菜肴火候的掌握也更上一层楼。
记忆里有关川菜的每一个步骤清晰浮现，分毫不差。
朱大强佩服道：“经理，这小伙子你从哪找来的，我做了四十年的菜，对火候的把握也不如他。”
钱学民不是厨师，看不出来那么多道道，但是秦卫东做菜时候那一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感觉，却让他高兴的猛拍大腿。
自己这是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