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副皮囊
警长楚莫申科，任职于亚历山大德罗夫斯克市的某个警局。他从吉普车上缓缓走下，擦了擦他油光锃亮的皮鞋，开始了他一天的巡视工作
楚莫申科自上任那天起，就立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刮风或是下雨，自己都会尽作为一方父母官所应尽的职责，定期巡视一番市容，没有例外。他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更好地彰显自己作为警长的威风，让市民们发自内心地爱戴自己
说是巡视，其实也不过就是在他任职的警局所处的奥楚篾洛夫大道上东游西逛罢了
尽管他所任职的警局管区并不单单局限于这条奥楚蔑洛夫大道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楚莫申科可不想再费神多走一遭
他完全不想把对于自己而言弥足珍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样无关痛痒的芝麻大点的小事情上面，反正这对于他的工作来说也同样是无伤大雅，那样做对楚莫申科来讲无异于虚度光阴
他宁可躺在警局的皮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金枪鱼沙拉，咀嚼着这海鲜与时蔬的有机结合，再来上杯浓郁可口的罗宋汤，怡然自得的享受这一切不是很好吗？
楚莫申科将粗糙强壮的手臂背在了于他那高大的身躯之后，他的目光如同天空上掠食的秃鹫那般犀利，尽管行人们在大马路上来来往往地行走着，楚莫申科却只是坚定不移的走着，看上实属是一派威风凛凛的态势
楚莫申科倏然看到，在自己目光所视的东北方向，四面八方的人群蜂拥而至，平日里把袖手旁观当作家常便饭的高傲警长，此刻竟也想凑上人群中去一窥究竟。只不过被他的得力部下米哈伊尔捷足先登一步
米哈伊尔在人声鼎沸的喧闹之中走了出来，尽管这楚莫申科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但相较于对米哈伊尔须臾间现身于此的惊诧，楚莫申科显然对于人们目不转睛的凝望更为在意
这不，米哈伊尔在得知了其中的缘由后便健步如飞地从喧闹的人群奔向楚莫申科
“你小子，还真是兵贵神速，属实是令我刮目相看，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吓我一跳。对了，刚才你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什么事情，如实向你面前尊贵的上司汇报，麻溜点儿，警员米克”
“长官，别急，我这就将所见所闻给您娓娓道来，方才我亲眼所见啊，一名渔夫被子弹射杀在地，浑身是血和弹孔，看着可真是惨不忍睹”
“我见着这番惨状，第一时间便向在场的人群询问，是否知晓关于遇害者的相关信息，我听见人们都异口同声地说着维塔里耶这个名字，可以见得他应当是家喻户晓罢”
一位连腮美髯的瘦高画家忽然站着走到了人群中央，用极富感染力的声音说着下面这段话
“维塔里耶作为一家的中流砥柱是多么的不容易，他整日早出晚归只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今这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母子俩的生活变得穷困潦倒，食不果腹。我号召在场的各家募捐一点钱银，哪怕是一分一毫也好；我们将募集的钱财交给警官，由警官递邮到他的家中，希望这点绵薄之力能帮她们母子俩渡过难关”
话音刚落，画家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人们都心有灵犀，为维塔里耶默哀三分钟
“我听的是潸然泪下，长官，虽然我不认识维塔里耶，但听到画家的口述，还是不免感同身受”
“长官，我们快着手调查此事吧，真是劳苦的一家人啊，这件事真是晴天霹雳”
楚莫申科在听到部下声情并茂地讲述后，便对米哈伊尔的遭遇起了怜悯之心
“是啊，米哈伊尔既然是在我所管辖街道上遇刺身亡的，我必然会尽我作为父母官的职责，全力追查凶手，严惩不贷”
“等等，米克，你刚刚说维塔里耶的身份是什么，刚刚风声大，我没有听清，麻烦请再说一遍”
楚莫申科用烟斗抽了两口烟，思索道，似乎从中想到了什么
“报告长官，维塔里耶的职业是渔夫，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翻阅了档案，维塔里耶一家并不是仇皇分子也不是犯罪分子，只是清贫的渔民家庭”
米哈伊尔半知半解，显然并没有揣摩到他的长官高深莫测的想法
楚莫申科便开始阐述他的想法，米哈伊尔在其身的左旁侧耳倾听着
“米克，你显然没明白我的想法，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他的身份是普通人，我作为一方的父母官，尚且还能鼎力相助；但是，但是，维塔里耶是低劣的被奴役者，我为他遣派人众去办结事件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本来我是一个人都不想派去的，他的名字本就该随风消散，奈何现场围观人群众多，我这样说怕是服不了众，会激起民愤”
“我有主意了，就叫警局新来的安德烈一个人去就够了，叫他装模作样地找些线索即可，不必将这件事铭记在心，只需把造成渔夫死亡的罪责一股脑的都推向渔夫自身这件事就大功告成了”
“至于那些群众好心的馈赠，就全然当作是人民爱戴于我们，想要寻求我们长远稳定的庇佑而交的保护费。拿到钱的刹那我们俩和就警局中的哥儿几个把这些钱给私吞了，好久没有像今儿个这么开心了，晚上和弟兄们喝一盅，痛痛快快畅饮到明儿个清早”
然后楚莫申科走向人群，向在场的人打包票会明察秋毫，火速地将凶手绳之以法，给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画家代表众人将募集的钱财交给楚莫申科，楚莫申科在拿到钱就信誓旦旦地向在场的人们承诺绝不会损公肥私，定会把大家为维塔里耶所募集的金钱尽数交由他的家人
在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后，楚莫申科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嘴角轻蔑地笑着
突然间，一辆尊贵大气的轿车紧随着仪仗队的脚步，驶入了奥楚蔑洛夫大道
仪仗队威风凛凛，行进的步伐出奇的一致，站立时如雪松般纹丝不动，何其气派
其身上的穿着虽说不上极尽奢华，但看上去，仍比楚莫申科的警服有排面多了，想必他们的主人也是某个重要的皇室贵族，自己可得好好表现，也许能从中谋得个一官半职
“敬爱的大公夫人，至高华贵的索菲娅女士，我和部下将为您铺上象征权力与荣耀的红地毯，您的步履只需沿红毯覆盖的地方，您将不会遇见令您感到不幸与不安的事物，愿神灵与大公给予您庇佑，使您获得用不尽的财富，受不尽的爱戴！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只见一名身着具有浓厚东正教服饰元素的人，一身覆盖的大白袍，袍上有绸绒与纹路。其胸前与背后都具有东正十字元素的装饰。他闭着眼，双手端着祷告文书
索菲娅对东正教的祷告尤为迷信，每每从城门亦或是车门走出，这个仪式都要举行一次，她认为这步骤一点也不多余，能祛除自己的污秽之气，同时她竟愚昧天真地以为祷告仪式能为自己广纳人民的钱财贡献一份力
当她看到轿车跟前已经被铺上了红地毯后，她才不紧不慢地从车上走下来，拿着镶金边的鎏银酒杯，盛着半杯通透瑰红嫣紫的红酒，如同端着一件被精细雕琢的具有生命力的赤色琥珀艺术品
“皇宫真是太死闷了，呆久了人可不得生病啊，一群阴险狡诈的王族达贵，还是伊哈亲王说的对，我不跟小人一般见识，待我在这个僻郊小城好生调养几日，将高度紧绷的弦彻底地放松下来，再与你们这群拉斯普京人来勾心斗角”。她边走着边嘟囔地说道
楚莫申科看见这位女士从红地毯上徐徐走来，头戴鲜花点缀的冠饰，镶嵌着玛瑙翡翠之类名贵宝石
白貂皮披肩，雍容大气的红色披风，穿着一身镶着珍珠的白绫罗绸缎蓬蓬裙，楚莫申科通过索菲娅身上雍容的穿着与阵势浩大的仪仗队两方面作为自己推断女士身份的依据，便笃信不疑地认为这位女士的出身属于皇室宗亲，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楚莫申科见风使舵，之前对调查渔夫维塔里耶的遇害多么的冷漠，现在对于奉承女大公索菲娅就有多么的热忱
他用小碎步跑到索菲娅面前，将自己的警帽取下，弯腰向这位女大公深鞠了一躬
米哈伊尔见着长官跑到了身份高贵的女士旁，二话不说，也以稍快的碎步走了过来
“米克，赶紧给我们尊贵的女王陛下行礼，麻溜儿点，不然，女王陛下要是被你无礼的行径给惹怒，非得治你罪不可”
米克听到楚莫申科的命令后，只得照做，因为他可不想因为此事惹得王族的不悦，而被治罪，到时候决然会成为亚历山大德罗夫斯克市的笑柄一桩，更是没有脸面回老家了
“女王陛下，欢迎您大驾光临亚历山大德罗夫斯克市，我们会热情款待您，让您感到宾至如归，我们这个地方虽然城市规模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况且，我们这僻静的氛围能让您好好放松下来，这儿的人民也比大都市更加爱戴您的功德与恩泽”
“这儿的治安环境稳若磐石，自打我上任之际就没发生过凶杀案，什么小偷歹徒之类都难逃我们警局的法眼。女王陛下，请放心在此地游玩，要是看见可疑分子胆敢靠近女王陛下，让女王陛下感到不安全，不等女王陛下的随从们出击，我绝对首当其冲就把他给嘣了”
女大公听到楚莫申科的话语，感到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块修养身心的世外桃源，倏然间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进入了她的视线，她不由得慌了神
“警长先生，你不是说你这儿很安全的吗？为什么我的眼前竟然有具尸体，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你的警长职位就到此为止了”
“我想我务必得给女王陛下解释清楚才是，这个死去的人名叫维塔里耶，他是个贫苦的穷渔民，他今天一看到女王陛下的仪仗队与车马的霎那间，脑海中就动了歪念头，竟然想趁机窃走女王陛下的财富，据为己有”
女大公一听，十分气愤，充满仇恨火焰的瞳孔狠狠望着维塔里耶的躯体
“不知他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动皇家的金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
“是啊，女王陛下，我见到此番情形第的一时间就掏出了我的柯尔特，朝这个匪贼开枪，我这是全都为了给女王陛下及时止损啊，女王陛下，您可要为奴才做主啊”
楚莫申科饶有深情地讲述道，女大公听的眼眶湿润了
“警长先生，你做的很对，妄图窃取皇家财富的人就该把他给就地正法了，我对你为皇家财产安全做出的贡献感激不尽”
楚莫申科觉得光是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能够让女王陛下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他号召在场的人群都向女大公磕三个响头，并把各自家庭的财富都捐出来一些，摆在方才磕头的位置，把女大公奉为救世的圣母玛利亚
楚莫申科这样对人们讲，你对现世的圣母玛利亚何种的尊敬，你就能受到她对你们何种的回赠
女大公见状，笑逐颜开，将珠宝钱银尽数纳入囊中，女大公当然没有忘记谄谀的楚莫申科，给楚莫申科也分了一杯羹，楚莫申科也由于这个机缘巧合，摇身一变，成为了萨哈林州的警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