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谐趣诗整理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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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苏轼谐趣诗界定与分类

一 苏轼谐趣诗的界定

何为“谐趣”?从古代典籍记载来看,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载:“谐,从言皆声,意为詥也。”[3]又据《康熙大字典》载:“《说文》:詥也。《广雅》:耦也。《玉篇》:合也,调也。”《前汉·叙传第七十下》载:“东方赡辞,诙谐倡优。”[4]《晋书·文苑·顾恺之传》载:“恺之好谐谑,人多爱狎之。”[5]故,“谐”常有追求浅显的单纯幽默、戏谑之意。实际上,《文心雕龙·谐隐第十五》中载:“谐之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昔齐威酣乐,而淳于说甘酒;楚襄宴集,而宋玉赋好色:意在微讽,有足观者。及优旃之讽漆城,优孟之谏葬马,并谲辞饰说,抑止昏暴。是以子长编史,列传滑稽,以其辞虽倾回,意归义正也。”[6]也就是有讽刺之功效。所以,从古代子集中可见,“谐”包含三个方面:幽默、戏谑和嘲讽。“趣”,据《康熙字典》载:“《说文》:疾也。《博雅》:遽也。《广韵》:趣向。《易·系辞》:‘通变者,趣时者也。’《诗·大雅》:‘左右趣之。’《朱传》:‘趣之,趣向也。’”[7]因此,作动词讲,取笑;打趣。作名词讲,趣向、志向;乐趣。因此,本书探讨的脉络有二:一是苏诗其中蕴含的谐趣;二是苏诗创作的谐趣追求,这两者共同构成了苏轼谐趣诗研究的两个重要方向。

从谐趣诗的界定上看,目前学界对于苏轼谐趣诗比较认可的是题目或小序中标有“戏”“嘲”“噱”等字样的诗作,以及含有诗人智巧之思,追求“谐趣”效果的“文字游戏之作”两大类,从创作的追求来看,这属于应然状态,即显而易见的诗人主观上追求谐趣风格的诗作。而苏轼谐趣诗的另外一类,是内容中涉及谐趣的诗作,属于实然状态,即实际客观上具有谐趣意味的诗作。上述两类谐趣诗整理与研究共同构成了本书的研究范畴。

二 苏轼谐趣诗的分类

应然与实然是法学研究中的一对相对概念,将其借用到文学研究中的重要原因是其对主观和客观两种创作现象,有着意义上的合理诠释。

所谓应然谐趣诗,本书将其界定为显而易见的诗人主观上追求谐趣风格的诗作,主要有题目或小序中标有“戏”“嘲”“噱”等字样的诗作,以及含有诗人智巧之思,追求“谐趣”效果的“文字游戏之作”两大类。

所谓苏轼实然谐趣诗,本书将其界定为诗人“客观”追求谐趣风格的诗作,即虽未标明“戏”“嘲”“噱”,但却包含了谐趣风格的诗作。综观《苏轼诗集》(卷一到卷四五),内容中涉及谐趣风格的实然谐趣诗共有384首。

谐趣作为文学作品的一种风格,自古有之。其起源于古代文学中的“俳优”传统。唐侯白《启颜录·嘲诮》载:“北齐徐之才后封西阳王,尚书王元景尝戏之才曰:‘人名之才,有何义理?以仆所解,当是乏才。’之才即应声嘲元景曰:‘王之为字,在言为诳,近犬便狂,加颈足而为马,施角尾而成羊。’元景遂无以对。”[8]故对实然谐趣诗来说,从内容上,其应当是包含有幽默、讽刺、戏谑等几方面,让人感到诙谐发笑的诗作。但同时,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诙谐诗》说:“有俳谐体、风人体、诸言体、诸语体、诸意体、字谜体、禽言体。虽含讽喻,实则诙谐,盖皆以文滑稽尔。”[9]朱光潜先生曾评价,“用文字开玩笑,通常叫作‘谐’”[10]。故这类诗作虽无内容上的诙谐趣味,却在形式上翻新出奇,展现趣味的风格,从历史传承角度上看,也当被认定为谐趣诗的一种,即为应然谐趣诗范畴。

同时,在某些诗作的题目或小序中,还标有“戏”“嘲”“笑”“噱”等字样。这些诗有的确是“游戏之作”,含有戏谑、讽刺、幽默的意味;但有的诗作却包含着“真挚情感”,甚至是哲理思考,令人回味无穷,已经超出戏作的意味。但从总体上看,无论是上述的哪类诗作,都有通过“戏、嘲、笑、噱”等来实现“游戏自娱”“排遣苦闷”“戏谑他人”和“自我超脱”等创作动机,故可以统一视为应然谐趣诗的研究对象。

综上,我们将苏轼谐趣诗分为两类:题目和小序中含有“戏”“嘲”“笑”“噱”等字样的诗作,以及形式上出奇翻新,具有形式趣味的回文诗、联句诗、集字诗、禁体诗、栝诗、谐音双关诗、拗体诗、吃语诗、尖叉诗、一字韵和章法独创形式谐趣诗作,显而易见的诗人主观上追求谐趣风格的诗作,属于应然谐趣诗,而内容中实际客观上具有谐趣意味的诗作,则属于实然谐趣诗,全书将做分别研究。

另外需注明的是,本文中的苏轼诗作及注引,出自王文诰辑注、孔凡礼点校的《苏轼诗集》。编年则依据孔凡礼的《苏轼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