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湖北省整风运动的开展
一 整风运动的背景
为了克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党内存在的一些不良思想和工作作风，为了进一步纯洁党的组织，1950年5月1日，中央发出《中共中央关于在全党全军开展整风运动的指示》，《指示》要求在全党全军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风运动，严格地整顿全党作风，首先是整顿干部作风。整风的重点是整顿各级领导机关干部的作风。整风运动的主要方式，是阅读文件，总结工作，分析情况，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整风运动的目的是提高干部和一般党员的思想水平和政治水平，克服以功臣自居的骄傲自满情绪，克服官僚主义和命令主义，改善党和人民的关系。1950年5月24日，毛泽东在《关于指导全党整风运动问题给胡乔木的信》中指出：“全党整风运动即将开始，这件事已成当前一切工作向前推进的中心环节。这一环节不解决，各项工作便不能顺利地向前推进了。”[30]中共中央关于整风的决定下发后，各地党组织遵照中共中央的部署，从6月份开始分批分期地在本地区开展了整风运动。
由于受到资产阶级不良思想的影响，湖北地区一些党员干部身上也存在着与党的性质和宗旨相违背的思想和作风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湖北地区发展新党员较为迅速，湖北省内不同地区的党员发展数量呈现不平衡的特点。1950年1月15日，中共湖北省委在关于全省各地党的代表会议的总结中指出：这次各地党代会议，暴露了我们颇大部分干部，在领导当地双减与清匪反霸工作中，在思想作风上，严重地存在着无政府无纪律思想，农业社会主义思想，这种思想情绪代替了党的政策，而且成了习惯，和完整的错误经验。一些老干部不能做到任务服从政策，而是为任务不择手段，乱捕乱打带坏了新干部，在某些老区发展成为不易转移的作风。与之相随的是一些地方干部不遵守请示报告制度，对各种工作问题和范围划分不清，而个别还是严重抵抗，该报告的不报告，该请示的不请示，自作主张，自行立法，私开刑庭，明知故犯，闹个人英雄主义等。还有些干部在重点突破以后，便只满足于形式的号召，不再深入检查布置了，这是有些地区秋征形成盲目加派、畸轻畸重、负担不公的主要原因。湖北省委认为，通过工作检查可得出结论，许多地方群运所表现出的错误倾向，是干部的“左”，而不是广大群众的“左”。[31]从目前情况来看，当前最突出的问题，主要是命令主义和官僚主义作风，以及执行政策上“左”的偏差。此外有些干部存在着居功而骄和自满情绪，还有少数干部存在严重的贪污腐化，违犯法纪的现象。有些地方无政府无纪律现象依然存在。最近中央和中南局关于整风整干的指示完全适合我省情况和需要，我们为了贯彻上级的指示，为了提高干部，准备土改和减租，加强财经工作和城市管理，将有准备、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展大规模的整风运动。[32]为了贯彻中共中央的指示，为了改进党员的不良作风、提高党员干部水平，中共湖北省委组织部召开组织工作会议，对全省开展的整风运动进行有计划、有准备地部署。随后，整风运动在湖北全省各地有步骤地展开。
二 整风运动的展开
根据中共中央的统一部署，湖北省委为了贯彻中共中央和中南局关于整风整干的指示，为了提高干部水平，准备土地改革和减租，加强财经工作和城市管理，有准备、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展了大规模的整风运动。湖北省整风运动本着“与各项任务密切结合而不是相分离”的原则，以检查总结当前工作为中心，以会议形式为主，根据工作需要及部门与对象的不同，采取开会、一面工作一面整风、集训三种方式，整风对象，全省四千余骨干干部为主要对象，县委以上干部为重点。先整县以上干部，而后整区干和一般干部。由骨干带动一般，自上而下由党内到党外。[33]整风运动的目的是要通过整风，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克服党内特别是领导干部的居功自傲情绪、命令主义和官僚主义作风以及少数干部贪污腐化、违法乱纪等错误，纠正执行政策上“左”和右的偏差，密切党与群众的联系，加强干部团结，提高党员干部政治思想水平。[34]整风运动的内容，主要是克服命令主义、官僚主义，端正政策思想，明确策略观点，以此为中心克服其他不良倾向。方式方法上以开会为主，轮训为辅。在集中领导下发扬民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表扬与批评相结合。1950年9月21日湖北省委关于7、8月份和9月上半月整风情况向中南局的综合报告指出：“自六月组织工作会议后，各地、市委先后制订了整风计划（恩、郧及黄冈地委尚未报来）相当普遍的进行了传达动员和初步学习文件。七、八两月各地、县委普遍举办了整风训练班。以检查工作总结工作，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整风方法大规模的轮训区乡干部，地委以训练脱离生产之区乡干部为主，县委以训练半脱离生产之乡干部及农民积极分子为主，一般均收很大效果。目前全省已轮训干部二万余人，现仍在继续进行，大至十月底可结束。”[35]在8月中共湖北省委第二次会议后，各地委先后召开两三次县委书记联席会、一次党代表会，地委以上直属机关一面工作一面整风。部分地区委托区农代会征求代表意见。大部分县委在7、8月间召开了区委书记联席会或扩大的干部会议，结合对夏征、防汛、生产等工作的检查总结，采取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整风方法，对干部思想作风进行了初步整顿。
湖北省的整风运动分为思想动员、学习整风文件、检查和总结工作等阶段。
在思想动员阶段，主要是打消部分党员对开展整风的思想顾虑，进而端正整风态度，为整风运动顺利开展奠定思想基础。由党的各级领导干部在当地的整风会议上作整风的报告，进行整风运动的思想动员，并对整风运动做具体布置和安排。通过思想动员，消除一部分党员干部对整风运动不正确的思想认识，进而采取积极的思想态度参与整风运动。从各地整风情况来看，反映出很多干部对整风运动认识不明确，有些干部顾虑很多，最突出的是怕整人。孝感地委的讨论中，一组织部长反映，自听到中央指示整风后，一部分南下区干提心吊胆，害怕整风，怕参加整风会议，在每次召开工作会议时，即询问会议内容是否整风，在会议结束后结果不是他所设想的那样整风，就说：“这算是解放了”。孝感的地委讨论中，还反映不少干部怕整风是整个人，怕结论。有的说：“整风时什么错误也躲不过去，有错误受批评，受处分不要紧。最难受的就是把你的错误写成组织结论，转入档案，成为历史上的材料，这样就一生留下了污点，死也不干净，同时领导上对你的信任也就有了阻压，自己的进步也就成为一个困难问题了”。有的县委组织部长亦反映新干部听到老干部论整风的可怕，自己也怕起来，怕在整风中讲出自己的错误后，被洗清回家。另有的县委领导思想上麻痹，强调客观原因，认为新区，地区大，任务多，干部少，缺点错误难免，因而失去思想上的警惕。在湖北去年至今年一般的经过三次整干，整过政策、思想、作风，作过评功表模。因此认为这次整风亦不过与以上相同，现在没啥可整。[36]显然，很多干部认识不明确，顾虑很多，害怕整风。对过去的整党、整风看到偏向的一面，对其成绩领会不深，认为整党整风就是整人，怕整个人，整历史，算老账，这种思想较为普遍，大冶、宜昌、荆州、孝感、沔阳、襄阳、黄冈等七个地委的讨论中均反映了这一问题。[37]比较起来，县以上干部大多认识较好，对整风运动表示欢迎，认为新的情况复杂，任务艰巨，过去工作多忙于事务，没有很好的学习，水平不高，愿在此次整风运动中好好学习一下，提高一步；但有些党员干部对整风精神和方法认识不够，对采取群众路线检查工作、总结工作的方法缺乏经验，不敢充分发扬民主，强调个人反省，表现了经验主义观点。面对党员干部存在的对开展整风运动的错误思想认识，中共湖北省委认识到，必须做好思想动员工作，使党员干部明确认识此次整风目的，主要是检查工作，总结经验，改善领导，提高干部，而主要决不是“整人”。[38]针对整风中党员干部存在的一些错误的思想认识，在思想动员中必须首先使他们明确整风目的、方法和原则，着重阐明整风是以检查总结工作为中心而不是“整人”，使全党与全体干部认识一致，为整风奠定思想基础。以上各种思想偏向，经过整风动员，端正整风态度，学习文件，一般在思想认识上开始向正确方向转变。但这种动员往往不能一次解决全部思想问题，必须在整风过程中反复动员，充分酝酿讨论，才能逐步解决，这是整风运动的第一步，而且是一个重要的环节。经验证明：随着运动的发展，干部思想上不断地产生新的思想认识上的困惑，必须及时对他们进行开导、教育以逐步提高他们正确的思想认识，才能保证运动正常的开展。
在学习整风文件阶段，要组织广大党员干部学习整风文件，进一步增强整风运动重要性和必要性的思想认识，消除思想顾虑，为整风运动顺利开展奠定积极的思想基础。各地党员干部通过学习党中央指定的文件，有助于解决思想问题和作风问题。具体实施时首先要学习文件。《三中全会毛主席报告》《刘少奇同志土改报告及新土地法》《斯大林、毛主席论批评与自我批评》及《毛主席在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上的闭幕词》，掌握思想武器，再由党委负责同志作报告，总结经验，分析情况，进行自我批评，而后集体检讨与自我反省相结合，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县委以上干部着重打通思想，区以下干部则须打通思想与组织规定并重，以求得对作风问题、政策策略、思想问题的比较彻底地解决，以便顺利地大踏步地开展工作。[39]县委扩大的干部会议则不同，主要办法应由县委多作启发报告，讲一个讨论一个，采取报告、讨论、总结逐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为最好。结合着县委报告的内容，可学习斯、毛论“批评与自我批评”，“坚决肃清恶霸作风”等文件。[40]在学习中要发挥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不护短，对已有的成绩不能抹煞，对现存的缺点与错误不能掩饰。表扬与批评适当结合，这是正确进行整风运动的关键。发扬优点，表扬模范，树立旗帜，指出正确的方向，同时揭发错误，批评缺点，研究根源作为借鉴。整风时务必使二者适当结合，且莫偏于一边。[41]对下级的正确部分要予以肯定，对其错误部分要指出。要把学习与讲解启发结合运用，使党员干部了解整风运动的重要意义，启发全党带动群众对整风运动的支持。
在检查总结工作阶段，在学习文件、提高认识的基础上，紧密联系工作实际和思想实际，对照检查自己的工作作风和思想作风方面存在的主要问题，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1950年6月25日在《省委关于整党整干的计划》中指出：“从改进工作解决问题出发，主要对事不对人，一般的以检查总结春运以来的工作为主，结合检查去年秋征、反霸，不追历史，不算老账，不强调个人责任，总的目标是提高干部与学习今后工作，整风中只做学习和反省小结，一般不做组织结论。”[42]整风运动的目的不是为了整人，而主要是为了使党员能通过整风运动转变作风、提高自身思想觉悟和水平以更好地应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共产党人所面临的挑战和考验。1950年9月21日湖北省委关于7、8月份和9月上半月整风情况向中南局的综合报告指出：“第二步就是认真做工作检查和总结。首先最好由领导同志做初步检查总结报告；肯定成绩，指出缺点，分清好坏，并做自我检讨，以此启发干部，随即放手发扬民主，暴露问题，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领导上表明态度，号召干部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精神大胆发言，使干部畅所欲言；同时领导干部亲自参加，带头检讨，采取按照问题的性质，分别检查讨论，由总结工作联系检查领导检查个人，但主要是对事而不是对领导或对人，这样有重点的有步骤的深入运动比较成功。如沙市银行、黄陂县委基本上都是这样做的，进展都比较顺利，效果也比较好，干部情绪高，对整风表示热烈欢迎。”[43]结合检查和总结经验，根据检查内容，研究、制定改进办法。这次初步整风运动中，各县首先检查批评了县、区领导上的官僚主义。一般反映县委对下边具体情况，存在困难问题，了解不够，工作计划不具体。具体指导交流经验差。不检查或没深入检查，经常性计划性差，缺乏系统的布置检查总结。黄冈区干部说县委要求任务多，没有交待具体办法。反霸、瞒公债多是追求数目字，有布置没检查总结；批评多表扬少，介绍经验少，任务多，办法少。[44]在检查总结工作阶段对整风运动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总结。通过整风运动，各地的党员干部都对自身存在的问题进行了自我检查、批评与总结，有助于各地党员干部在检查问题中找出解决方法以改进不良作风，提高党员干部水平。有的总结工作没有掌握全面检查的精神，片面地检查缺点错误，抹煞优点成绩，致使干部不满。必须以检查总结工作为中心，并以当前中心工作为主题，在检查工作中，检查领导是为了改进领导，联系个人是为了提高干部，紧紧掌握住对事不对人的原则，一切从改进工作出发，严防“整人”现象。另外有些领导干部，民主精神不够，缺乏自我批评的精神，不敢放手发动群众干部展开批评，甚至经受不住批评，急于批驳干部意见，形成压制批评，整下不整上的情况，结果导致批评与自我批评展不开，或上下对立。也有些干部强调“整领导”，不检查自己。凡是发生这些偏差的地方，整风运动都走了些弯路，走了弯路的地区及时总结教训对偏差加以纠正。武昌办事处机关采取“自上而下，上下结合”的方式，在认真总结工作的同时，检查了工作中存在的“四多四少”问题，即：一般号召多，具体计划少；工作布置多，检查指导少；事务主义多，调查研究少；简单粗暴多，耐心帮助少。随后，针对问题提出了改进作风的意见和措施。[45]在整风运动的检查总结工作阶段，通过检查总结开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及时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通过整风运动使党员改正不良作风、提高自身水平。
在检查总结工作阶段，不但要检查工作中的错误缺点，同时也要总结成绩和缺点。肯定工作成绩，指出缺点和不足，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然后找出解决问题的改进方法，对在作风上严重违纪违法的分子给予相应处分。如竹山县宝丰区一区长在过生日时，接受地主及伪职人员的祝寿，经常同伪职人员一起在街上喝酒，受到党纪处分。又如该县某区一名干部，其叔父串联他参加沧浪山暴动，他不仅不向组织报告，反而将区里的枪支数量及存放地点提供给特务，被清除出干部队伍，并受到法律制裁。[46]一年来结合中心工作湖北省不断地开展了整训干部的工作，一般都经过较大的三次整训，采取的方法主要是开会总结工作、布置工作。在整风运动中，对绝大多数党员干部是以较温和的批评与自我批评、自我检讨和教育学习的方式，对严重违纪违法的极少数党内坏分子给予处分。通过整思想整作风，调动了党员干部参与整风运动的积极性和自觉性，提高了干部水平，因而保证了整风运动顺利发展，从而达到了发扬民主、改造思想、清理党内蜕变坏分子、提高党员干部的良好效果，使各项工作都获得很好的成绩。
湖北省党员干部整风自1950年7月初开始至12月底基本上告一段落。运动规模很大，全省百分之八十的干部及工作员参加了整风（约计四万二千人），特别是县区委及区工作员均以整风方法经过三、四次之整顿；并训练区委委员五四七人，区一般干部九八六四人，乡干七六六三人，农民积极分子二八五六○人，共计四六六三四人。[47]显然，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整风运动。
1950年湖北省整风运动，是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后湖北省委在中共中央的正确领导和部署下开展的第一次重要的思想作风整顿。通过整风运动，在党内滋长和存在的骄傲自满情绪、官僚主义、命令主义作风得到了一定的克服和转变，党员干部的思想觉悟和政治水平也有所提高，进一步加强了干部团结，密切了党与群众的联系。湖北省各地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健康向上的社会风尚，为完成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的各项任务和顺利实现从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起了重要推动作用。从全省来看，总体上进展顺利成效良好，初步达到了提高干部改进工作的目的。但是整风运动由于开展时间较短开展得比较粗糙，使得有些地方走了弯路，有些部门批评与自我批评尚未适当展开。整风的重点是解决领导机关干部的工作作风问题，但由于湖北省内党组织大发展所带来的党的基层组织中存在的思想不纯和组织不纯的问题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为了纯洁党的组织，充分发挥党员的模范作用和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1951—1954年中共中央开展了以整顿党的基层组织为主要任务的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整党运动。因此，在1950年整风运动已有成效的基础上，在遵循中共中央对整党运动的正确领导和统一部署下，1951—1954年湖北省开展了以整顿党的基层组织为中心内容的整党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