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啼余韵
陆浩是在啃糖葫芦时破境的。
山楂籽卡在乳牙缝里的瞬间，紫府深处突然炸开一片混沌星海。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万千星辰坍缩成丹的奇景——那些被吞噬的星砂、茯苓糕的糖霜、孕妇掌纹的流光，此刻正在他丹田内疯狂旋转，凝成一颗布满道纹的混沌金丹！
“爹爹！浩浩肚肚里有太阳！”小娃娃掀起锦缎小褂，白嫩的肚皮上浮现蛛网金纹。正与玄参子议事的陆天澜猛然回头，手中茶盏“咔嚓”碎裂——他看见儿子紫府透出的金光中，隐约有青铜锁链在绞杀星辰。
药神山突然剧震。
藏书阁的古籍集体腾空，书页间渗出青铜液体，在空中拼出警示：
“混沌丹成，归墟潮生。门启之日，稚子献牲。”
玄参子的银针还未射出，陆浩已蹦跳着窜向山巅。他每一步都踏出莲花状的金色涟漪，身后拖曳的星砂尾迹里，浮现出九百新生儿啼哭的虚影。
归墟的怒吼从地脉深处传来。
第一波潮浪冲破北冥海眼时，渔民们以为天塌了——那根本不是海水，而是沸腾的青铜液体，浪尖跳跃着饕餮纹凝成的凶兽。潮水所过之处，孕妇腹中的胎儿同时睁眼，掌心道种纹迸发青光，将母亲炼成渡潮的舟楫！
陆浩蹲在药神山最高处的松枝上，小手里攥着三颗沾满口水的山楂籽。混沌金丹的威压不受控地外泄，他每呼吸一次，归墟潮汐便暴涨三丈：
“咯咯咯，大海在玩跳高高！”
陆天澜御剑追来时，正见最骇人的一幕——儿子将山楂籽弹入潮汐，籽粒遇青铜液疯长成赤色巨树，根系刺穿归墟裂缝。树冠上结出的不是果实，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棺盖随着潮涌节拍开合，吐出更多混沌气！
“浩浩，闭气凝神！”陆天澜的剑气化作牢笼罩下。
陆浩却歪头打了个喷嚏，混沌丹纹从丹田蔓延到鼻尖：“爹爹，阿嚏——！”
喷嚏裹挟金丹之力轰碎剑笼。余波冲垮半座药神山，玄参子珍藏的丹炉滚落山崖，炉内九转金丹遇潮即化，竟在浪尖凝成陆浩模样的糖偶，蹦跳着唱起童谣：
“混沌丹，糖做心
潮水涨，童子吟
青铜门后万骨枯
稚子笑罢天下......”
末字被潮声吞没。浪峰上的糖偶突然炸裂，甜腻的雾气中，那道令九洲战栗的巨门虚影缓缓浮现。
青铜巨门虚影横贯天地。
门扉上的饕餮纹是活的，每一道凹槽都在吸食潮汐。陆浩骑在浪尖的糖偶残骸上，脖颈长生锁与门环共振出清越鸣响。他忽然伸手抓向虚空，混沌气凝成糖浆锁链，径直捅进门缝！
“咔嗒！”
锁链绷直的瞬间，陆浩紫府内的金丹迸裂三千道纹。归墟潮汐倒卷成通天水龙卷，将他裹挟到巨门正前方。透过门缝泄出的青光，九洲修士皆见大恐怖——
门内是倒悬的天地，无数与陆浩容貌相同的孩童被锁链穿透，正将啃噬的星辰炼成新的混沌丹！
“妹妹！”陆浩突然指着某个蜷缩的女童。那孩子闻声抬头，脖颈长生锁“咔嗒”开启，露出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现实中的长生锁应声发烫，陆浩的胎记渗出金血，在潮汐中绘出星路，直指女童所在的囚笼！
陆天澜的剑气劈在星路上，却被反弹的混沌气击伤。他咳着血嘶吼：“浩儿，那是陷阱！”
陆浩却已顺着星路爬到门缝边。女童的手穿过时空屏障，将染血的茯苓糕塞进他嘴里：“哥哥...吃糖......”
金纹染血，丹体浮现细密裂纹，溢出的不再是混沌气，而是粘稠的青铜液体。归墟潮汐随之狂暴，浪峰上的饕餮纹脱离门扉，化作实体扑向陆浩！
“糖糖坏掉了！”陆浩呸呸吐出糕渣，混沌气凝成弹弓射向凶兽。青铜液包裹的山楂籽洞穿饕餮左眼，黑血溅上门扉，竟蚀出“陆”字凹痕。
女童的哭声忽然刺破虚空。
门内所有囚徒同时自爆，星骸聚成洪流灌入陆浩紫府。原本濒临破碎的金丹极速旋转，将星骸碾碎重组，最终凝成一颗布满青铜纹的混沌魔丹！
九洲天幕开始坠落火雨。
每一簇火焰核心都裹着微型青铜门，落地即化作囚笼捕捉生灵。陆浩却坐在主门顶端晃脚，魔丹威压震碎火雨，他指着门内嬉笑：“里面在下糖果雨！”
玄参子耗尽百年修为布下锁灵阵，却见陆浩弹指糖浆，将阵法改造成旋转木马。修士们在木马上绝望尖叫，灵气被抽成糖丝，喂入门内女童口中。
“还不够甜...”女童的叹息引动潮汐回卷。陆浩突然捂住丹田，魔丹不受控地离体飞出，径直撞向青铜门——
混沌魔丹撞击门扉的轰鸣，震碎了九洲所有琉璃。
门缝迸发的青光中，陆浩看见终极真相：所谓归墟，不过是初代宿主打造的饲种丹炉。历代陆氏稚子皆是药材，而那些青铜棺椁，正是炼丹失败的残渣！
“浩浩不做药渣！”小娃娃突然发狠，拽下长生锁砸向魔丹。锁链缠住丹体强行拖回，却在门缝闭合前，被女童的手抓住锁头。
现实与门内世界开始融合。
药神山的草木青铜化，修士们的飞剑长出獠牙，连陆天澜的白发都开始滴落糖浆。陆浩在时空乱流中翻滚，魔丹趁机钻回紫府，将他的三魂七魄染上青铜锈色。
“以丹为钥，以魂为祭...”女童的吟唱穿透时空。
陆浩突然安静下来。他盘腿坐在潮汐中心，用糖浆在浪尖画了扇小门，奶声奶气地念出刚悟透的丹诀：
“金银铁，不如糖
混沌丹，当门梁
你要吃，我偏藏
吐你满脸茯苓霜！”
魔丹应声炸裂。
无数糖霜从紫府喷涌，裹住青铜巨门虚影。女童的尖叫中，门扉如遇天敌般融化，归墟潮汐逆流成甜腻的糖浆瀑布。当最后一滴青铜液蒸发时，九洲生灵看见陆浩蜷缩在糖霜堆里，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长生锁，锁芯深处嵌着颗崭新的混沌金丹——
这次，丹纹是纯粹的琥珀色。
新月升起时，九洲遍地糖霜。
陆浩在爹爹怀里酣睡，睫毛上沾着未化的星砂。玄参子颤抖着翻开《饲种录》，最新增补的篇章让他老泪纵横——那些曾被血写的谶语，此刻全被糖渍覆盖，扭曲成童趣的涂鸦：
青铜门扉变成棒棒糖，饕餮纹改画成小狗，就连“稚子献牲”也改成了“稚子献糖”。唯有角落一行小字维持原貌：
“混沌非丹，童真为锁。浩劫余韵，皆化糖霜。”
陆天澜的白发恢复墨色。他轻抚儿子丹田处新生的琥珀丹纹，发现那纹路暗藏玄机——细看竟是九百新生儿掌纹拼成的守护阵。
而在无人窥见的归墟深处，糖霜掩埋的废墟下，半块染血的长生锁正微微发烫。锁眼深处，女童的虚影舔着糖浆轻笑：
“哥哥，我们下次潮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