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了个大活

赵府设在城东，占了松阳县城最好的位置，因此火灾发生时也是第一时间被发现的。赵府员外赵一郎家财万贯，有一妻三妾四个通房丫头，各育有子女无数。除了大儿子赵世荣死在了外面，全府上下三十七口，皆死于昨晚大火之中。

整整齐齐三十七口棺材。

宋良节跟着师傅踏进赵府之时，除了满眼的断壁残垣，就是烧焦的蛋白质的味道。

在一众尸体中，她看到了熟悉的一具。

是那个管家。

他手臂上还有旧日的伤痕，此时又多几处灼烧的痕迹。衣服还是上次的那件，但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来形状了。

“赵府眼见是不行了，没准还有更大的灾祸！”

往日音容犹在耳边，如今却阴阳两隔。

宋良节心生寒意。

松阳县令亲到现场主持工作，要求严查事故起因。许老头和宋良节这次接了个大活，宋良节有一种季度kpi冲刺的紧张感。

她和老头子分工，一人十五具，另一人二十二具。尸体清表就进行了大半日，皆是一刀毙命，口鼻干净，未见烟灰。

换言之：

有人先杀了赵府上下，然后纵火烧宅。

是寻仇吗？

还是谋财？

衙役将赵府上下都搜了个遍，值钱东西丢了不少，但也不是全部搬空，院内杂物散落皆被焚毁，重要物证已化为焦土。

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全府上下，无一人生还。

“赵府有什么仇家吗？”县令问道。

“有，大多是生意上的纠葛。事发之后，我们就把所有可疑之人一一盘问，并没有发现疑似凶手。”

“这倒怪了，”县令疑道：“赵员外的公子前些日子才死在了景州回程途中，如今赵府上下又全被灭口。如果不是仇杀，那么……”

宋良节忽地灵光一闪。

端王。

“会不会是杀了赵世荣的人干的。”

她脱口而出，许老头忙扯了她一下。宋良节自知失言，连忙闭嘴。

“赵公子是为人所害？他不是坠崖身亡吗？”

许老头连忙解释道：“回禀大人，下官当初验过尸，赵公子乃先为人所害，后被人抛下山崖的。”

“这么说，还真是仇杀咯？”

县令摸了摸小胡子：“赵员外乃我县第一大富商，此事必得严查，还赵府上下一个清……”

他还没说完，身边的县丞忽然对他耳语几句。县令闻言色变，命衙役们驱散围观百姓，只留了衙门中人。

“你再说一遍。”

县令惊疑道。

“禀大人，这事儿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赵世荣前往景州卖粮，实际是去求端王捐官的。但光是捐官，怎么能挤进端王府的门槛呢？我听说，赵府手里，有端王不为人知的把柄！……”

另一个衙役也插嘴：“诶！我也听说了！当初端王迎娶王妃之时，端王妃是大着肚子进的王府，难道跟这个有关？”

“哎呀！你别打岔！……那端王位高权重，借着端王妃母家在西川军的关系，在西川大肆倒卖军需，谋取私利。”

“赵府不就是靠西川粮草发的家吗？”

“是呀！所以你们想想，如果赵府手里掌握了端王贩卖军需的罪证，又借机牟利，那端王到底是会遂了他的意，给他个官做，还是……”

那人手掌往脖子一横，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众人一阵唏嘘。

此时又有好事的道：“诶！我还听说，端王妃的私生子，曾经就在西川军营里历练过！”

“是啊，那可真是个年少有为的小将军！年纪轻轻的，就在西川军营里博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可偏偏天妒英才，未及弱冠便在一场战事中失踪了……”

“端王妃也是惨，听闻儿子死讯，两个月内便伤心过度而亡……”

众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涉及权贵秘辛，众人不敢多言，县令编了个幌子，以土匪劫财为由草草结案，且下令严禁外传，违者罚俸。

随着三十七口棺材一口口被抬出去，许老头领着宋良节也离开了赵府。看着身后的一片废墟焦土，宋良节轻轻扯了师傅的衣袖，小声道：

“师傅，他们刚刚说的私生子，会不会就是昨晚我救的……”

“嘘！……”

许老头一下子捂紧了她的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师徒俩，这才拉着宋良节迅速回到了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