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傀儡官员
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洛阳城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季随风推开雕花木窗，潮湿的晨雾立刻涌入房间，带着初春特有的泥土腥气。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咳嗽声，在空荡的街巷中回荡。
“大人，马车备好了。”赵虎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伴随着马匹不安的踏蹄声。
季随风系紧官服的领口，指尖触到内袋里那本烧焦的《景明秘录》。
羊皮纸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矿洞中那双金色的眼睛——慕容秋荻现在在哪？自那日分别后，她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时，路边的早茶摊刚支起炉灶。
蒸腾的水汽在灯笼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像是稀释的血雾。季随风注意到几个衙役正在张贴告示，浆糊的味道混着晨雾，在空气中凝结成粘稠的薄膜。
“听说知府大人是半夜暴毙的。”赵虎压低声音，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更夫说听见书房里有争吵声，接着就是瓷器摔碎的响动...”
马车拐进知府宅邸所在的巷子，季随风立刻察觉到异常——本该紧闭的朱漆大门竟敞开着，两个家丁瘫坐在门槛旁，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白沫。
院中那株百年银杏树下，散落着几块印着“福”字的糕点残渣。
“小心。”季随风拦住要下车的赵虎，从药箱取出浸过药液的帕子，“空气里有毒。”
知府的书房门窗大开，夜风卷着纸页在室内盘旋。季随风举着灯笼踏入时，靴底踩碎了满地青瓷碎片——那是御赐的茶具残骸，釉面上还残留着金色的液体。
郑知府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仰倒在太师椅上。
他的双手如鹰爪般扣着黄花梨扶手，指甲深深陷入木料，指缝里满是暗红色的木屑。
最骇人的是他的面部——原本威严的国字脸此刻扭曲成惊恐的表情，金色的瞳孔扩散到整个眼眶，眼角凝结着黑色黏液，在烛光下形成完整的幽冥印。
“记录。”季随风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尸体编号甲，男性，约四十至四十五岁，尸僵已发展至全身，死亡时间约三个时辰前。”
他戴上麂皮手套，指尖触到知府脖颈时，皮肤下突然鼓起数道细小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中游走。季随风迅速取出银针，在凸起处轻轻一挑。
“嗤！”
一缕金色雾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骷髅形状。赵虎吓得倒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
一尊青铜貔貅摆件轰然坠地，底座摔裂后露出里面藏着的金箔——上面赫然刻着“甲字七库兑银五百两”。
“别碰！”季随风拦住赵虎，“那是...”
话音未落，金箔上的字迹突然开始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金虫在表面爬行。
转眼间，“周显仁敬献”五个字浮现在金箔中央，每个笔画都由细密的西域文字组成。
“先验颅脑。”季随风从药箱取出薄如蝉翼的解剖刀。刀刃划开发际线的瞬间，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爆发开来，混着尸体的腐臭在书房内弥漫。
知府的头皮掀开后，露出的不是森白头骨，而是一层半透明的金色薄膜。
薄膜下，无数细小的晶体如星辰般闪烁，随着脉搏的节奏明灭。当季随风切开颅骨时，整个书房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窗外早起的麻雀都停止了鸣叫。
“天爷啊...”赵虎的灯笼“咣当”坠地。
知府的大脑表面完全被金色晶体覆盖。
那些晶体并非随意生长，而是组成精密的蛛网状结构，每根“蛛丝“末端都连着微型的幽冥印。更可怕的是，当烛光移动时，晶体网络会随之变化，仿佛有生命般蠕动。
季随风用银镊夹起一小块晶体放入琉璃皿，倒入特制药液。晶体溶解的瞬间，液体表面浮现出周显仁的模糊面容，嘴唇开合间吐出无声的话语。
“活体结晶...”季随风的声音有些发紧，“《洗冤录》补遗篇记载过，西域幻毒入髓后会形成'幽冥网'，可操控死者言行。”
解剖进行到胸腔时，季随风发现知府的心脏上插着半根金针——针尾已经与心肌组织融合，针尖处不断渗出金色液体。当他试图拔出金针时，整具尸体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大人！”赵虎抄起门闩就要砸下。
“别动！”季随风按住尸体，迅速将银针刺入其太阳穴。尸体的痉挛渐渐平息，但书房内的温度突然骤降——烛火变成诡异的青绿色，墙上的人影扭曲成非人的形状。
知府胃部的解剖带来了更惊人的发现。
三块未消化的芙蓉糕静静躺在半凝固的胃液中，每块上都印着御赐“福“字。季随风用银针轻触糕点表面，立刻浮现出与金针相同的螺旋纹路。
“昨日的御赐点心？”季随风眉头紧锁。
赵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昨日周侍郎代天子犒赏三品以上官员，每位大人都分到一盒...郑大人最爱吃甜食，怕是...”
季随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景明秘录》。在最后一页的残片上，隐约可见“糕点传毒”四字，旁边画着的纹路与芙蓉糕上的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残页背面用血写着几个小字：
“虎符为引，幽冥为媒”
“薄荷脑十钱，冰片五钱，龙脑两钱...”季随风突然报出一串药名，“速去药房取来，再找些新鲜薄荷叶。”
当赵虎抱着药材回来时，季随风已经刮下大量脑部结晶。
他将药材放入铜臼捣碎，药杵与臼底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蒸馏过程中，薄荷的清香暂时驱散了尸臭，但那些金色晶体在加热时发出的“嘶嘶“声，像是无数细小的惨叫。
提神剂制成时，窗外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随风将淡绿色药液滴在知府太阳穴处——奇迹般地，那些金色晶体如退潮般收缩，最终在眉心凝结成一颗米粒大的金珠。
“能暂时抵抗幻毒控制。”季随风将金珠收入玉盒，“但必须找到根除之法。”
就在他准备缝合尸体时，知府右手突然弹起，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那只手的皮肤下，金色纹路组成一行西域文字：
“子时，白鹿书院”
季随风掰开僵硬的手指，发现掌心里藏着一块染血的瓷片——上面用金漆画着慕容秋荻的侧影，她的眼睛被特意点成红色，像是滴血一般。
“大人！”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冲进来，“兵部王尚书、礼部张侍郎...今早都被发现暴毙在家中！症状与知府大人一模一样！”
季随风手中的银刀“当啷”落地。他望向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乌云，隐约有雷声滚动。风卷着枯叶在院中打转，一片叶子粘在窗棂上，叶脉诡异地组成了幽冥印的形状。
“备马。“季随风抓起药箱，“去...”
“季仵作留步！”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面色苍白，身长体胖身穿黑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一边喊留步一边冲将过来一把抓住季随风的手。
“季仵作，我是礼部周大人家的管家，我们大人邀请您参加他的五十大寿的宴席，请务必赏脸参加！”
中年男子也就是周显仁府上管家紧紧的抓住季随风，随后笑眯眯的对着季随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