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甲虫与航路

黎明的光线如同吝啬鬼手中的金币，一点点、不情愿地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在死寂的废墟之上。诺兹从浅眠中醒来，第一感觉是浑身酸痛，像是被十几头海王类幼崽轮番踩踏过一样。硬邦邦的地面和冰冷的夜风显然不是理想的休憩环境。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那点“弹簧玩偶”带来的柔韧性提升似乎在对抗疲劳方面效果有限，但至少没让他真的散架。他拿出剩下的半块黑面包和最后一点水，面无表情地解决掉。味道依旧糟糕，但腹中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了一些。

“下一步，找船。”诺兹的目标明确。食物和水可以省着用，但这鬼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巴基那样的“小角色”都可能光顾，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强的家伙被吸引过来？或者…他瞥了一眼天边，海军的巡逻船？

他决定使用昨天获得的奖励——“寻物甲虫”。

【系统，使用‘寻物甲虫’，目标：寻找附近50米范围内，长度超过五米、结构相对完整的木质船体残骸。】诺兹在心中下达指令。

【指令确认。‘寻物甲虫’x1已激活。】

一只巴掌大小、外壳呈现出暗淡金属光泽的甲虫虚影凭空出现在诺兹面前。它没有五官，只有背部甲壳上亮起一个微弱的、指向性的绿色光点。甲虫悬浮在半空中，嗡嗡地震动着翅膀，然后朝着他左前方大约三十多米外的一处大型坍塌结构飞去。

“这么近？”诺兹有些意外，随即跟了上去。看来他昨天休息的地方，离可能的船坞或码头区并不远。

穿过几道断壁和扭曲的钢架，他很快就到达了甲虫指示的位置。这里确实堆积着大量的船只残骸，桅杆、船板、缆绳纠缠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怪物骨架。大部分船体都已破碎不堪。

甲虫在一个被半掩埋的角落上方盘旋，背上的绿光点快速闪烁。诺兹拨开一些挡路的破木板和帆布碎片，果然看到了一艘小型单桅帆船的轮廓。它的船头和部分船身似乎被上方坍塌的仓库顶棚结构保护住了，看起来…损伤不算致命？

【寻物甲虫效果持续时间剩余：约9分钟。】系统提示音响起。

“有戏！”诺兹心中一动。这艘船不大，大约七八米长，看样式像是近海捕鱼或者短途运输用的小型帆船。船体由不错的木材制成，虽然布满了刮痕和污渍，但主要的龙骨和肋骨似乎还保持着完整。最大的问题是船尾部分被一块巨大的石板砸中，破了一个大洞，桅杆也断成了两截。

“修复工程量不小，但…有希望。”诺兹评估着，工匠的本能让他迅速判断出修复所需的大致材料和步骤。他需要找到合适的木板来修补船体，需要工具来切割和固定，还需要找到或制作新的桅杆和帆布。时间紧迫，他得充分利用这只甲虫剩下的时间。

【寻物甲虫效果持续时间剩余：约8分钟。是否重新指定搜索目标？】

“系统，重新指定目标：寻找附近50米范围内，适合用于修补船体的、厚度在5厘米以上、长度超过1米的优质硬木木板。”

甲虫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不远处另一堆废墟飞去，距离诺兹现在的位置大约只有二十米左右。诺兹赶紧跟上。

在一堆烧焦的建筑废料下，他很快就发现了甲虫指示的目标——几块厚实的、似乎是某种承重梁或高级家具上拆下来的硬木板。虽然边缘有些破损，但主体部分完好，尺寸也足够。

【寻物甲虫效果持续时间剩余：约6分钟。】

“再来！目标：寻找附近50米范围内，长度超过4米、直径约15厘米的相对笔直、坚固的木材或金属管材（用于制作桅杆）。”

甲虫再次转向，指向更靠近废墟中心一点的位置。诺兹这次跑了起来，时间宝贵。他在一堆倒塌的廊柱和房梁中，找到了一根符合要求的、略微弯曲但主体坚固的硬木长梁。

【寻物甲虫效果持续时间剩余：约2分钟。】

“最后一次！目标：寻找附近50米范围内，任何形式的、大面积的、相对结实的布料或防水油布（用于制作船帆）。”

甲虫这次指向了刚才那艘破船的附近，似乎是另一个仓库的残骸方向。诺兹冲过去，在一堆散乱的货物（大多已腐烂或损毁）中，幸运地发现了几卷被压在下面的、卷起来的厚重防水油布，虽然沾满了灰尘，但扯开看了看，材质还相当坚韧。

【寻物甲虫效果结束。】甲虫虚影在空中消散。

“呼…完美。”诺兹喘了口气，对这只临时召唤物的效率非常满意。短短十分钟，他几乎找到了修复小船所需的所有关键材料。接下来，就是艰苦的体力活了。

接下来的两天，诺兹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修船上。他利用之前找到的工具，以及身体里残留的工匠记忆，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在废墟和破船之间来回奔波。

切割木板，打磨边缘，测量尺寸，固定拼接……这些工作对他这个现代灵魂来说本该无比陌生，但身体的本能却像被唤醒了一样，让他能够相对熟练地操作那些工具。虽然因为力量不足和工具简陋，进度缓慢且异常辛苦，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期间，系统又发布了两个任务。

一个任务是“饥饿的艺术家”，要求他在找到一种名为“铁锈蘑菇”的难吃菌类后（废墟里居然有这种东西，而且还不少），必须将其排列成一幅“具有象征意义的图案”才能食用。奖励是临时召唤物“压缩饼干”x5。诺兹看着那些长得像生锈铁钉的蘑菇，内心疯狂吐槽系统的恶趣味，最终还是用它们摆了个大大的中指图案，完成了任务，换来了几块味道同样不怎么样但至少管饱的饼干。失败惩罚是“未来一周内说话必须自带回声效果”，他可不想体验。

另一个任务是“高处的声音”，要求他爬到废墟中最高的那个残存建筑（一个摇摇欲坠的钟楼架子）顶端，对着大海用最大音量喊出“我一定会回来的！”。奖励是一小卷还算结实的“麻绳”。这个任务风险不小，那钟楼看起来随时可能散架。但考虑到麻绳在修船（尤其是固定桅杆和制作帆索）上的重要性，诺兹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攀爬过程惊险万分，他甚至感觉那点“弹簧玩偶”的柔韧性又救了他一次，让他勉强抓住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当他站在顶端，迎着海风喊出那句中二台词时，感觉自己就像个行为艺术家，还是最廉价、最没技术含量的那种。失败惩罚是“未来三天看到圆形物体就想下跪”，他怀疑系统是不是在内涵巴基的鼻子。

靠着这点微薄的任务奖励和自己的努力，两天后，船体的破洞被勉强修补好了，虽然看起来像打满了补丁。他还将找到的长梁加工成新的桅杆，用找到的金属零件加固接口，再用麻绳和一些自制的粘合剂（用找到的树脂和一些奇怪的粉末混合而成）将其重新连接固定。至于船帆…他用找到的防水油布拼接缝合，虽然丑陋，但至少能兜住风。

船下水的过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利用杠杆和几根圆木作为滚轮，硬是把这条修好的“补丁船”一点点挪到了海水里。当小船终于漂浮起来，没有立刻散架或大量漏水时，诺兹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了冰冷潮湿的沙滩上。

他看着眼前这艘凝聚了他两天心血的、丑得别具一格的小船，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疲惫到极致的麻木，以及一丝微弱的、近乎荒诞的成就感。

“至少…能动了。”他想。

他将仅剩的食物、淡水和工具搬上船，又找了块石头当作临时的锚。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他该往哪里去？

南海如此广阔，岛屿星罗棋布。他没有任何航海图，对这个世界的具体地理位置也只有模糊的印象。伟大航路？那是找死。留在南海？似乎也不安全。

他站在船头，茫然地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衫，带来咸腥的气息。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并非任务发布：

【检测到宿主已具备基础航行能力。解锁辅助功能：简易航路指向。】

【基于系统数据库（来源未知），可为宿主提供前往附近已记录岛屿或特定坐标点（若已知）的模糊方向指引。注意：本功能仅提供大致方位，不包含具体航线规划、海流、天气等信息，航行风险需宿主自行承担。】

【是否启用指向功能？当前可探测范围内存在可记录安全停靠点：3个。】

诺兹愣住了。这算是…新手福利的延迟发放？还是系统良心发现？

“……我收回前面对你的部分差评，系统。”他难得在心里给了一句正面评价，尽管语气依旧平淡，“启用指向功能，显示最近的安全停靠点方向。”

一个淡蓝色的箭头虚影出现在他眼前的空气中，箭头指向东南方向，旁边还标注着一个模糊的距离数字和地名：“维西亚岛（Vicia Island）-预计距离：约80海里”。

维西亚岛？诺兹搜索着脑海中关于《海贼王》的记忆，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显然，这只是南海众多普通岛屿中的一个。

“普通就好。”诺兹反而松了口气。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卷入什么大事件。先找个地方落脚，补充物资，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他解开临时的锚索，调整好那面补丁风帆，握住简陋的舵柄。小船在海风的推动下，缓缓离开了这座承载着死亡与新生的废墟之岛，朝着那未知的“维西亚岛”，开始了它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航行。

海面上，只有一艘丑陋的补丁小船，和一个眼神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冷峻光芒的年轻人。

他的身后是燃烧殆尽的过去，前方是波涛汹涌、充满未知与荒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