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名为爱
家里。
斜阳透过窗棂，将室内的空气晕染成琥珀般的蜜色。
尘埃在光束中浮游，如同细碎的金箔，随着微风轻轻翻涌。
叶诗涵此刻正倚在窗台边，托腮遥望着窗外的天空，杏眼里倒映着将要沉寂的晚霞。
透明白丝裹着玲珑有致的小脚轻轻晃荡着，隐约露出圆润弧度的小腿，在夕阳下泛起珍珠晕彩。
小林同学出门已经快要一天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伤.....
想他。
这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阻断了她的思念。
“商姐姐，休息好了吗？”
少女转头看向从另一间卧室里走出来的女人。
“嗯，还好。”
“那就好，一会儿我们吃饭吧。”
说话时，少女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商清妍不语，缓缓迈动长腿，来到少女的不远处坐下。
“吃饭的话，不急。”
“我想和你聊聊。”
“好啊，商姐姐想聊什么？关于小林同学的事情吗？只要能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一听到商清妍想聊天，叶诗涵当即坐回到了原位上。
却看见女人摇摇头道：“不，我想聊聊你。”
“我？”叶诗涵指着自己，有些诧异。
“嗯。”商清妍认真的点了点头，“诗涵，你之前应该经历过重大心理创伤对吧？”
她终于把一早想要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女孩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异常。
又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她终于能够肯定——
叶诗涵的精神的的确确有问题，完全是内心受到创伤导致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帮叶诗涵调整、开导一下。
否则的话，会很危险。
叶诗涵听到她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但她没有隐瞒，直言道：“...如果商姐姐说的是PTSD的话，那的确。”
她转过头，眺望着窗外的霞光，眼中浮现会回忆之色。
“就在末日降临的那天，我的爸爸死掉了。”
“但那并不是被病毒感染成丧尸，而是死在了别人的手里。”
“小林同学为了帮我报仇，杀了他们所有人，并且还把罪魁祸首绑到了我的面前，让我亲手杀了他。”
“所以，你杀了那个人吗？”听到这，商清妍的眉头已经微皱。
叶诗涵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毕竟，剥夺别人生命这种事....我根本做不到。”
“但是，小林同学鼓励了我，他给了我复仇的机会，我不想辜负他的鼓励，我想回应，所以——”
“我动手了。”
叶诗涵的语气很平静，好似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往事。
但那不自觉底下的头，缓缓垂落的发帘，却遮住了她出现微妙变化的瞳孔。
而商清妍却已经暗地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羽将叶诗涵拉入深渊这件事，她并不惊讶。
她意外的是，叶诗涵的态度，竟然如此坦然。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的静静聆听。
而叶诗涵也再次开口道：
“商姐姐，你知道把刀子捅进活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吗？”
“我知道喔。”
“就像是用剪刀戳穿棉花一样，就算握着刀柄都能清楚感觉到刀尖陷入骨骼时的顿挫感。”
“从伤口喷出的鲜血溅在脸上。”
“那种温热，就像是温水一样。至今我也忘不了....”
商清妍没有注意到，此刻叶诗涵的瞳孔中已经渐渐浮现出一抹癫狂与坚定。
就连她本人都没发现，说出这些的时候，那已然上扬的嘴角。
仿佛在回味那份喋血的滋味。
她后悔吗？
她不后悔。
能够亲手为父亲报仇，有什么可后悔的。
能够回应小林同学的鼓励与期待，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但紧接着，她又说道：
“商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嫉妒你的。”
“你的身材比我好，你的胸也比我大，身份上也比我更有吸引力，更加受到小林同学的喜欢，甚至有时候我会不自觉的萌生出想要杀死你的念头。”
“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因为那样做会被小林同学讨厌，那样做会让小林同学伤脑筋。”
“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所以，我释然了。”
“我为了小林同学什么都愿意做，没有小林同学就没有我，哪怕是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因为我爱他。”
“那不是爱，只是一种PTSD创伤后的依赖，不自觉中你把林羽当做了你的内心依靠。”
商清妍静静的说道。
听完之后，她才明白这个看似活泼漂亮又有着天使般温柔的少女，内心究竟已经扭曲到什么样的程度。
病态？
已经不足以形容。
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被恶魔拉入地狱的天使。
污秽的鲜血把那对洁白的羽翼，彻底染上了疯狂的颜色。
“林羽那个人，很危险。”
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神。
商清妍敢说，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为恐怖的眼神。
“这只是你的认为，我不这么觉得。”
叶诗涵徐徐开口道，看向窗外升起的那轮血月，眸光中渐渐透出几许温柔之色，含着说不清的情愫。
“小林同学是我的英雄，在我无依无靠时，从炼狱中把我拉出来，他就是我的光明。”
“而且或许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我的爱是因为PTSD后的依赖，但那样又能怎样呢？”
“这份爱是来自十二年前，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即便被染上了其他颜色，但我知道我的这份爱，没有变。”
“而且，小林同学也很爱我，这就已经足够。”
商清妍：“......”
她沉默了。
叶诗涵说的没错。
虽然林羽很疯狂，很危险，但对叶诗涵的那份爱的确是真的。
她看得出来，林羽的确很爱这名少女。
“所以，为了回复这份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拖他的后腿。”
说到这，叶诗涵突然顿了一下，转过头笑嘻嘻的看向商清妍，“而且要说PTSD的话，也不仅仅只有我吧。商姐姐你不是也一样吗？”
“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早已把小林同学作为内心的依靠了，没错吧？”
“子虚乌有的说法，我与他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商清妍冷冷的说道：“他保证我的生存，我献出自己的身体，仅此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叶诗涵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虽然她年纪没有商清妍大，但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又怎么会看不穿商清妍的内心。
而且....
她仰起头望向天空挂悬的血月。
在这个已经沉沦在疯狂之中的世界，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是正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