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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哈卡斯自治共和国首府阿巴坎发现的汉式宫殿主人之考

1940年,在今俄罗斯南西伯利亚的哈卡斯自治共和国首府阿巴坎(以前译为阿巴干)南8公里处,发现一座汉式宫殿遗址,并于1941年由著名学者C.B.吉谢列夫主持进行全面的调查发掘,发现有中央大殿和两旁的厢房,经复原为四面坡垂檐瓦顶式建筑,被称为“最北方的汉式宫殿”。在中央大殿的四周发现板瓦、瓦当,其中有“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等有铭瓦当。此外,还发现建筑中的炕,用石块砌成的取暖设备以及绿玉椭圆形花瓶残片、环首刀、尖端的铜扣、铜制铺首等遗物。[30]关于这座汉式宫殿的主人,国内外学者众说纷纭,笔者根据史书记载和考古资料,尝试提出新的看法。

一 宫殿发现的具体情况

宫殿遗址及周围的出土物与我国汉代建筑遗址以及出土的文物都很相似。汉代建筑一般以中央大殿为中心,两旁列有厢房,与此宫殿构造相同。中央大殿四周散落的板瓦、瓦当,从其结构及形制看都属汉代同期的文物,特别是“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有铭瓦当,字体结构及释读顺序与汉代相同,其吉语也为汉代所流行。王仲殊先生认为,用“长乐未央”“千秋万岁”等吉祥文字作为瓦当上的装饰,是从西汉开始的,以后一直在汉代盛行。[31]在考古学资料中,发现的汉代有铭瓦当数量很多,常见“千秋万岁”“长乐未央”“亿年无疆”“与天无极”等。至于铜制铺首,虽没有汉代原建筑物保存下来,但在山东沂南县北村寨发现的汉墓石刻画像中,有整座房屋的透视图,房屋门上有铺首。[32]在江苏等地发现有石刻铺首,与宫殿出土的铜制铺首相似。所以,从出土物及大殿结构和布局看,可断定此宫殿为汉代同期的遗址。

从遗址位置看,西汉时期生活在这一带的是匈奴统治下的丁零人。匈奴强大时,“大破灭东胡王,而虏民人及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后北服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之国”[33]。《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记载:“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之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其冬,丁令盗武牛羊,武复穷厄。”[34]《山海经·海内经》记载:“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有钉灵之国。”[35]这里的丁令、钉灵、丁零是同一民族在不同时期的名称,北海即今贝加尔湖。在匈奴征服丁零之后,匈奴人有可能与丁零人在贝加尔湖一带长期混居在一起。从俄罗斯地图看,阿巴坎就在贝加尔湖之西不远的地方,可见宫殿遗址的发现处,早在公元前后便是丁零人的聚居区,受匈奴的控制。此宫殿瓦当之大,门之宽,说明宫殿规模很大,绝非普通人的建筑。

二 国内外学者对宫殿主人的考证与质疑

这座汉式宫殿主人究竟为何人,国内外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汉朝时期,今贝加尔湖地区属于匈奴统治下的丁零人居住区,汉式宫殿恰好发现于这个区域内。在长期过着游牧生活的民族中,能建造这样的汉式宫殿是难以想象的,况且是在离匈奴单于王庭甚远的地方。民族史学界的前辈考证,汉朝时期,匈奴单于王庭在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附近,此地距阿巴坎的直线距离为1300余公里,不可能是匈奴单于直接居住的宫殿。如果看成是匈奴单于的行宫,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至今在匈奴单于王庭所在地还没发现过汉式宫殿遗址。

《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中有“范夫人城”的记载:“汉军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匈奴奔走,莫敢距敌。”据应劭解释说:“本汉将筑此城。将亡,其妻率余众完保之,因以为名也。”[36]所以,匈奴无城池。汉朝时期,匈奴有强兵几十万,如果有坚固的城池,汉朝军队也不会多次轻易攻入匈奴地。匈奴当时以部落为单位,以各王侯的领地为主要分布区。《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之《索隐》记载:“谓匈奴所都处为‘庭’。乐户云:‘单于无城郭,不知何以国之,穹庐前地若庭,故云庭。'”[37]因此,不可能是匈奴单于的行宫。那么,既然不是匈奴单于所筑,又是何人所建。苏联学者吉谢列夫等人认为是汉降将李陵所建[38],其依据为《新唐书》卷二百一十七《回鹘传下》所记载:“黠戛斯,古坚昆国也。地当伊吾之西,焉耆北,白山之旁。或曰居勿,曰结骨。其种杂丁零,乃匈奴西鄙也。匈奴封汉降将李陵为右贤王,卫律为丁零王。”[39]同传又载:“人皆长大,赤发、析面、绿瞳,以黑发为不祥。黑瞳者,必曰陵苗裔也。”[40]从这段资料看,李陵被匈奴单于封为右贤王,是地位仅次于左贤王的封疆大吏,这样似乎有条件建筑汉式宫殿,再加上当时在此地区有许多黑瞳者(汉朝人)被说成是李陵的后裔,断定这座宫殿为李陵所建。但是,《史记》中无明确记载李陵的官职。《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记载:“陵与韩延年俱上马,壮士从者十余人,虏骑数千追之,韩延年战死。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军人分散,脱至塞者四百余人。”[41]李陵当时率兵五千余人,而回到汉朝的只有四百多人,其余的不可能全部战死,必有一部分跟随李陵投降了匈奴,匈奴为了防止汉降兵将逃离,置之离汉朝较远的地方。所以在丁零人居住中心就出现了“黑瞳者”,这也许是李陵随从的后裔。此外,在汉朝以前,由于民族大迁移,很可能有一部分北部居民迁入贝加尔湖一带,造成史书中所记载的“黑瞳者”。

《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记载:“陵痛其家以李绪而诛,使人刺杀绪。大阏氏欲杀陵,单于匿之北方,大阏氏死乃还……单于壮陵,以女妻之,立为右校王,卫律为丁灵王,皆贵用事。”[42]同传又载:“匈奴爱之(卫律),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议……陵在匈奴二十余年,元平元年病死。”[43]《资治通鉴》也有这样的记载。从文献资料看,唐宋时期及以后的史籍,除《新唐书》外,都记载李陵为右校王,可能是《新唐书》的编撰者在音译上的错误。还有匈奴规定,左右贤王必由单于子弟担任,因为左右贤王各自统管匈奴国土的近半。这样看来,李陵当时是右校王,而不是右贤王,位在丁零王卫律之下,李陵无条件去建筑汉式宫殿。《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匈奴使大将与李陵将三万余骑追汉军,至浚稽山谷,转战九日,汉兵陷陈却敌,杀伤虏甚众。”[44]《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记载:“陵在匈奴岁余,上遣因杅将军公孙敖将兵深入匈奴迎陵。敖军无功还,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上闻,于是族陵家,母弟妻子皆伏诛。”[45]当汉朝使臣说服李陵重新归汉时,陵曰:“吾已胡服矣”;又曰:“归易耳,恐再受辱奈何,大丈夫不能再辱”。[46]看来李陵已经忠诚于匈奴,与汉朝为敌,不可能为了思念汉朝而建筑宫殿,也不能在建筑材料瓦当上书写“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之类的吉祥语来恭维汉朝皇帝。就是不适应匈奴的游牧生活,也无理由说他建筑宫殿,可以随着匈奴生活而改变汉俗,慢慢适应匈奴的游牧生活。因此,这座汉式宫殿的主人并非李陵,而另有其人。

郭沫若认为:“可能是汉家公主下嫁时,王室为慰藉她的乡愁,特别建立此屋,以为陪媵。”[47]认为属于某个汉家公主的宫殿,匈奴单于为娶汉家公主,以慰聊汉家公主的孤独或其他原因而筑。当时,由于匈奴与汉朝长期战争,双方损失都很严重,边境也不得安宁。为缓和这种关系,汉帝把皇室女儿嫁到匈奴,做单于的阏氏,与匈奴和亲,所以郭沫若认为是汉家公主下嫁单于后而建的宫殿,这太缺乏实证。《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记载:“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遣单于甚厚,倍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48]匈奴时常违背条约,侵扰汉朝,也不会把嫁到匈奴的汉家公主看得很重。如果看得重,匈奴单于可能会听从其阏氏的话,就不会经常侵扰汉境。即使给予汉家公主厚待,匈奴单于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阏氏置于离王庭很远的地方。如果是匈奴单于虐待汉家公主,放之偏远的地方,那又何以给其建筑豪华的宫殿居住。所以,不可能是为汉家公主所建,郭沫若的观点无史籍资料可证,无法让人确信。

同时,还有人认为是丁零王卫律所建。岑仲勉、段连勤等先生都持这一观点,认为卫律降匈奴后,受到匈奴单于的厚待,职位显耀,又是从汉朝来的人,可能是由于不适应游牧生活而建。[49]这一观点也有其欠缺。卫律本长水胡人,不可能不适应游牧生活。卫律降匈奴后,官拜丁零王,属匈奴单于的近臣,忠于匈奴。《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贰师将军将出塞,匈奴使右大都尉与卫律将五千骑要击汉军于夫羊句山狭。”[50]可见,卫律已忠于匈奴,绝不会建一座汉式宫殿来表达自己对汉朝的忠诚。如果卫律建筑宫殿,无论是从与汉朝的关系还是从在匈奴的地位来看都是不可能的,卫律与汉朝为敌,汉朝当然不会给予其帮助。而在匈奴内部,比卫律地位高者甚多,如果匈奴单于给予卫律这样的优待,会引起其他各王的嫉妒造成匈奴内乱,匈奴单于不会因为一个汉降将而得罪其他各王,以致使匈奴内部混乱。当时,从汉朝投降匈奴中地位还有比卫律高的人。《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贰师降。单于素知其汉大将贵臣,以女妻之,尊宠在卫律上。”[51]这样,即使是匈奴单于优待从汉朝投降来的人也不会首先给予卫律。因此,丁零王卫律不可能是宫殿的主人。

周连宽认为是王昭君长女须卜居次云居住的宫殿。[52]依据有五:其一,其人可能生长于王莽时代,与瓦当文字相符;其二,其人习尚中国风俗和文化;其三,其人必与汉朝有特殊的亲切关系;其四,其时单于必对汉屈节称臣;其五,其治庭必在丁零或距丁零不远。这五个条件恰好须卜居次云具备。孙家洲赞成这个观点。[53]《汉书》卷九十九《王莽传中》记载:“始建国元年……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县令长曰宰,御史曰执法,公车司马曰王路四门,长乐宫曰常乐室,未央宫曰寿成室,前殿曰王路堂,长安曰常安。”[54]考古发掘属王莽时期的实物也有把“长”字改为“常”字。[55]宫殿遗址正好出土有“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字样的瓦当,据此断定为王莽时期的宫殿。《汉书》卷九十九《王莽传上》记载:“……(风单于)又遣王昭君长女须卜居次云入侍,以媚事太后。”[56]同传下又云:“初,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其妻王昭君女也,尝内附。”[57]证实王昭君之女须卜居次云是生长在王莽时期,这符合第一个依据。由于须卜居次云从小跟其母,长大后又入侍于汉太后,习尚中国风俗。须卜居次云本属汉家血统,又竭力主张和亲,当然与汉朝有特殊的亲密关系。《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匈奴用事大臣右骨都侯须卜当,即王昭君女伊墨居次云之婿也。云常欲与中国和亲……云、当遂劝咸(乌累单于)和亲。”[58]这又符合第三个条件。在乌累单于以前,乌珠留单于遵命更新印,改名号。匈奴自呼韩邪单于以来一直依附汉朝,虽然双方时常有战争,只不过是一些边境上的小摩擦,这并不破坏双方的正常关系,这又很自然地具备第四个条件。须卜当的驻牧地正好在丁零人的居住区,而云又是须卜当的妻子,这又符合最后一个条件。这样看来,根据周连宽的五个依据似乎就是须卜居次云的宫殿。

可是,在远离汉朝的丁零人居住区建筑一座汉式宫殿,其建筑材料又从何而来。笔者认为一部分是从汉朝运来的,当时汉朝与匈奴正处于和亲阶段,双方的经济文化也随之交流往来,宫殿的建筑材料有从汉朝运到匈奴的可能。还有一部分材料就是就地取材,因为双方的经济文化交流,汉朝先进的制造技术必然传入匈奴,再加上匈奴经常侵扰汉朝边境,掠夺汉朝人口。《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记载:“军臣单于立四岁,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云中各三万骑,所杀略甚众而去。”[59]在这些被掠人口中有不少的工匠,可以利用当地的自然原料去制造建筑材料。对于这些被掠人口,匈奴为了防止其逃回汉朝,必然把他们置之很远的地方,于是在丁零人居住区生活的“黑瞳者”中,肯定有不少的工匠,并在此繁衍后代,把技术传下去,才有可能有许多汉式建筑材料。同时,也可看出,周连宽提出的第一条依据并不严密,因为在当时的环境下,连汉家公主都无法得到如此宏伟的宫殿,更何况是远嫁匈奴的公主之女。

三 宫殿主人的新认识

笔者认为这座宫殿的主人是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比较合适。《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记载:“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最大,左右骨都侯辅政……呼衍氏、兰氏,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裴骃认为“呼衍氏、须卜氏常与单于婚姻。”[60]根据这些记载,右骨都侯是辅佐单于处理政务的大臣,而须卜氏又为匈奴的“贵种”,与单于联姻。须卜当既有政治地位,又有与单于的特殊关系,可见其地位之高。那么,当时须卜当的驻牧地在何处?《汉书》卷九十九《王莽传下》记载:“……始欲诱迎当,大司马严尤谏曰:‘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61]从地理位置看,《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右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氐、羌。”[62]以此推断,整个匈奴右部包括上郡以西的草原及新疆天山一带。根据《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在匈奴右地的南部,曾是右贤王、毗邪王、休屠王、犁污王、温偶王等直辖地。从地理位置看,匈奴右地的南部就在今蒙古国境内的杭爱山以南,须卜当不在匈奴右地的南部。《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匈奴右贤王怨汉夺之河南地而筑朔方,数寇盗边,及入河南,侵扰朔方,杀略吏民甚众。……于是汉已得毗邪,则陇西、北地、河西益少胡寇,徙关东贫民处所夺匈奴河南地新秦中以实之,而减北地以西戍卒半。”[63]“其明年,汉使贰师将军将三万骑出酒泉,击右贤王于天山,得首虏万余级而还。”[64]“后无几,右贤王、犁汙王四千骑分三队,入日勒、屋兰、番和。”[65]“成帝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尚书王根遣使至匈奴,向单于索取张掖,单于答曰:‘此温偶駼王所居之地,且为先父遗留之地,不敢失。'”[66]以上这几个地名,如朔方、陇西、北地、酒泉、番和、张掖等属于匈奴右地南部,须卜当不可能在此地驻牧。

西域一带又由日逐王统辖。《汉书》卷九十六《西域传》记载:“匈奴西边日逐王设置僮仆都尉,使之管领西域,常川驻在焉耆、危须、尉犁之间,征收各族赋税。”[67]根据这段文献,须卜当也不在西域,可以判断应该在匈奴右地的北部。《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校尉常惠与乌孙兵至右谷蠡庭,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长、将以下三万九千余级,虏马、牛、羊、驴、骡、橐驼七十余万。”[68]乌孙在今伊犁河谷一带,其能兵伐强大的匈奴,可见乌孙进入只是匈奴的边地,乌孙在天山以北,右谷蠡王应在天山以北一带。《后汉书》卷二《明帝纪》记载:“永平十六年春,窦固破呼衍王于天山,留兵屯伊吾卢城。”[69]伊吾卢即今哈密,可见呼衍王在今新疆哈密至吐鲁番一带,这两地仍不是须卜当所辖之地。此外,学者考证,东蒲类王驻牧地在今新疆准噶尔盆地西南部,南犁污王的驻牧地在今新疆吐鲁番以西腾格里山一带。[70]这样,匈奴右地北部只剩下今贝加尔湖一带及以南的地区。《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记载:“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积五六年,单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网纺缴,檠弓弩,于靬王爱之,给其衣食。”[71]在今贝加尔湖一带及以南的地区属匈奴于靬王。那么,须卜当的统辖区就可能在今贝加尔湖以西的地方,而阿巴坎就在此地。丁零王卫律死后,史书虽无明确记载丁零王继任者为谁,但须卜当既是右骨都侯,又是辅佐之臣,完全有可能兼领丁零,其势力之大,修建一座宫殿并不为奇,也不会招致匈奴其他首领的妒恨。

无论是从政治地位,还是驻牧地的位置看,这座宫殿的主人非右骨都侯须卜当莫属。更重要的是能得到汉朝的支持和帮助,因为须卜当力主与汉和亲。《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匈奴用事大臣右骨都侯须卜当,即王昭君女伊墨居次云之婿也。云常欲与中国和亲……云、当遂劝咸和亲。”[72]《资治通鉴》中记载王莽天凤元年(14年):“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伊墨居次云劝单于和亲,遣人之西虎猛制虏塞下。”[73]此外,《汉书》卷九十四《匈奴传》记载:“咸等至,多遗单于金珍,因谕说改其号,号匈奴曰‘恭奴’,单于曰‘善于’,赐印绶。封骨都侯当为后安公,当子男为后安侯。”[74]这些记载都可看出右骨都侯须卜当对汉朝的和亲态度,汉朝也对须卜当予以厚待。虽然汉朝未必是真心对待须卜当,但以其优势的有利条件,又受须卜居次云的影响,必对汉朝有某种仰慕之情。因此,须卜当或是出于对汉朝的尊敬,或是爱怜自己的妻子,或是出于某种想法,当然也不排除在汉朝的帮助下去修筑一座汉式宫殿,须卜居次云只不过当时生活在宫殿里而已。这样,这座汉式宫殿的主人应该是须卜当。

总之,在俄罗斯南西伯利亚地区发现的汉式宫殿遗址,其主人可以肯定是受汉朝影响甚大,且身居要职,只有这样,才具备建筑宫殿的条件。不过,目前史学界对宫殿主人争议很大,尚未形成统一看法,需要有大量的实据去进一步考证。弄清这座宫殿的主人,对研究匈奴和汉朝的民族关系史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