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学者视角下的格鲁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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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吉亚和俄罗斯:为何及如何保持正常化[1]

国际危机组织(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摘要】 格鲁吉亚能否延续与俄罗斯的“正常化”政策:2020年10月,在格鲁吉亚议会及新政府选举前夕,其分离地区与莫斯科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特别是在格鲁吉亚控制的领土与其分离地区南奥塞梯的分界线上,存在着威胁格鲁吉亚与俄罗斯贸易和旅游联系的风险。第比利斯的下届政府将不得不决定是放弃还是保留能促进与俄罗斯联系“正常化”的政策。

“正常化”政策能够发挥的作用:如果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关系正常化的政策失败,那么未来在格鲁吉亚控制的领土及其分离地区(如南奥塞梯、阿布哈兹)的分界线上发生的事件可能会失去控制。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关系,以及格鲁吉亚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格鲁吉亚如何坚持“正常化”政策:目前,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正常化对话回避了与分离地区有关的问题。为了减少摩擦,加强俄罗斯对跨越分离地区的贸易和旅游联系的支持,第比利斯应该与莫斯科开始讨论这些分离地区的问题;同时,要扩大日内瓦形式的对话,以更好地缓解分界线上的紧张局势。

【关键词】 格鲁吉亚;俄罗斯;正常化

一 概述

2020年10月31日,格鲁吉亚公民计划选举新的议会和政府。新当选的格鲁吉亚政府将继续面临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格鲁吉亚在2008年与俄罗斯爆发过战争。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集中在分离地区的分界线上,主要涉及南奥塞梯,但也包括阿布哈兹。这种紧张关系可能会破坏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联系“正常化”进程。自2012年以来,这一进程使两国之间的贸易和旅游联系重新恢复。但是,格鲁吉亚的一些政治派别正利用当前的紧张局势,抨击“正常化”政策不能再发挥作用,并开始推动格鲁吉亚政府对俄罗斯采取更具对抗性的政策。他们的策略是依赖西方国家的支持,而这种支持是不确定的。虽然格鲁吉亚能够获得来自西方国家的支持,但是它所起的作用也很有限,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的危机可能会继续升级。更好的办法是第比利斯与莫斯科在正常化对话的基础上扩大合作,双方共同解决生活在分离地区和分界线上的人所面临的问题。同时,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应该重提安全对话,以应对分界线上新出现的各种挑战。

南高加索地区的混乱状态由来已久。在苏联时期,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是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自治区(州)。随着苏联的解体,格鲁吉亚政府失去了对这两块领土的有效控制。伴随着国内暴力运动的升级,成千上万的格鲁吉亚族人不得不逃离他们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家园,前往格鲁吉亚政府控制的其他领土。此后,格鲁吉亚的这些分离地区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2008年8月,第比利斯和茨欣瓦利(南奥塞梯自称的首都)与莫斯科之间的紧张关系升级,敌意突然再次爆发。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爆发了持续五天的战争,俄罗斯不仅支持分离地区独立,其军队还进入了格鲁吉亚的领土。战争结束后,俄罗斯在政治上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独立地位。然而,很少有其他国家承认这两个分离地区,重新整合这两个分离出来的“国家”仍然是格鲁吉亚政府的最终目标。

俄罗斯与格鲁吉亚在2012年启动的正常化进程是后苏联地区的一次独特尝试。这两个国家曾处于战争状态,互相之间没有建立外交关系,但两国开始就贸易、人道主义问题和其他与冲突无关的话题进行直接对话。对话避开了敏感的安全和政治问题(也就是说,避开了与分离地区有关的问题)。八年来,对话使两国之间重建了各种联系,并帮助格鲁吉亚维持了相对平静的状态。但近期,随着分离地区分界线上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正常化进程面临风险。该进程无法再忽视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这两个分离地区。此外,俄罗斯与格鲁吉亚没有将分离地区纳入对话议题,不仅妨碍了第比利斯与分离地区之间重要的人道主义对话,也阻碍了关于诸如阿布哈兹努力振兴贸易等议题的谈判。

与俄罗斯重新对抗并不是格鲁吉亚的最终选择,这种对抗给格鲁吉亚的国家统一目标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会小于对俄罗斯既定目标的破坏程度,而且两国间的对抗可能会以危险的方式升级。相反,无论哪个政党或政党集团在2020年10月31日的格鲁吉亚选举中获胜,都应该接受这一挑战:制定一项新的政策,以消除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南奥塞梯和俄罗斯之间的摩擦。就莫斯科而言,如果它希望缓和分离地区的紧张局势,并积极采取措施应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所处的经济困境,那么它就面临着寻求与第比利斯开展合作的挑战。一个解决方案是在两国正常化对话进程的基础上做出努力。迄今为止,俄罗斯取得的成就为拓宽与第比利斯之间新的合作领域奠定了基础,这一合作也涉及与分离地区相关的问题,所有的合作都不需要俄罗斯或格鲁吉亚转变它们各自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政治地位的基本立场。相反,莫斯科与第比利斯可以通过一些小的举措来促进国内稳定,从而更好地服务于各方。

二 正常化、“战略忍耐”和双边安全对话

2012年,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开始了一个它们称之为“正常化”的对话进程,两国之间的对话推动了双边旅游和贸易联系的恢复,双方都从重新建立的友好关系中获得了经济利益。但是第比利斯与莫斯科在分离地区的核心问题上,即格鲁吉亚的两个分离地区——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政治地位问题上,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高度依赖俄罗斯的政治和资金支持,是俄罗斯主要的军事基地。[2]这两个事实上的政治实体与俄罗斯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它们的政府部门里还有前俄罗斯官员担任高级职务,尤其是在负责格鲁吉亚安全事务的部门。[3]

正常化进程从来都不代表能够帮助解决第比利斯与莫斯科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上的争端,尽管它不妨碍双方展开对话。相反,它是一个务实的进程,专注于讨论与分离地区无关的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的共同利益问题。格鲁吉亚梦想党领导的联盟于2012年上台后不久,第比利斯就启动了正常化这一进程,它向莫斯科提议,两国共同在这两个分离地区任命特使,定期进行私人会面和电话交流。这一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当时已经退休的格鲁吉亚外交官祖拉布·阿巴希泽提出的建议。[4]曾在莫斯科和布鲁塞尔任职的阿巴希泽回到格鲁吉亚工作,担任格鲁吉亚特使。作为阿巴希泽的接应方,俄罗斯任命了其副外长格里戈里·卡拉辛。这两个人对彼此都很了解,他们的职业生涯都是在苏联外交部开始的。尽管卡拉辛于2019年9月离开了外交部门,之后在俄罗斯参议院工作,但他仍然负责处理莫斯科与第比利斯之间的关系。

正常化进程得到了格鲁吉亚梦想党提出的另一个缓解紧张局势的理论“战略忍耐”的支持,反过来,正常化进程也巩固了“战略忍耐”这一理论。“战略忍耐”理论重视通过强制手段实施一个非正式的要求,以保持与俄罗斯的关系稳定:格鲁吉亚政府在考虑俄罗斯会做何反应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行动。[5]举例而言,俄罗斯于2014年3月吞并克里米亚并在乌克兰东部展开军事行动后,第比利斯表示支持基辅,但它没有与乌克兰和西方国家一起对莫斯科实施广泛的制裁。虽然它禁止与克里米亚进行贸易和金融交易,但这项措施也是在回应乌克兰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在此类交易上所采取的限制政策,格鲁吉亚此举意在表明与基辅的团结,同时也避免了与莫斯科紧张关系的升级。[6]因为格鲁吉亚没有对俄罗斯采取其他制裁行动,俄罗斯也没有对格鲁吉亚采取对等的制裁措施,这种制裁必将破坏双边贸易。

正常化进程使得格鲁吉亚与俄罗斯有谈论贸易和旅游合作的可能,即使它们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上仍有很大的分歧,双方已经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处理分离地区的问题——多国日内瓦国际研讨会,该研讨会是在2008年俄格战争后为莫斯科与第比利斯之间开展安全对话而设立的。日内瓦国际研究会由欧盟、联合国及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参与调解,参与者包括格鲁吉亚、俄罗斯和事实上的两个实体:阿布哈兹、南奥塞梯,以及美国。

然而,该研讨会不会像正常化进程一样产生实质性的效果,日内瓦国际会议是不断重复和无效的。[7]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因为双方在最具争议的问题上立场鲜明,彼此都没有留下明显的妥协空间。格鲁吉亚认为,俄罗斯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支持、对它们独立地位的承认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这是对格鲁吉亚主权的侵犯和深刻的侮辱;俄罗斯在其分离地区的军事存在和安全支持,以及俄罗斯人在这两个事实上的政治实体政府中的参与,都被格鲁吉亚视为对其领土的占领,格鲁吉亚希望重新控制分离地区。[8]但在这一问题上,莫斯科没有显示出对格鲁吉亚任何让步的迹象。一位前格鲁吉亚官员表示,在高加索山区边界以南的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建立军事基地后,俄罗斯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东西。因此,它几乎没有动力做出任何调整。[9]

第比利斯也敦促与莫斯科就这两个议题进行对话,对话进程所获得的成果远远达不到格鲁吉亚重新控制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长期目标。首先,只要分离地区的现状保持不变,第比利斯就表示希望终止对欧盟观察团进入分离地区的限制。目前,该观察团只能在分界线上巡逻,以确保2008年的停火协议得到贯彻。但观察团也需要进入分离地区,以提供有关当地局势的第三方报告。其次,第比利斯希望俄罗斯承诺不对格鲁吉亚使用武力。

莫斯科拒绝了这两项提议。首先,莫斯科认为,欧盟观察团在格鲁吉亚的任务不应该扩展到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个分离地区,因为俄罗斯(虽然不是欧盟)已经承认了这两个分离地区是独立国家。因此,在俄罗斯看来,它们不是格鲁吉亚的一部分。其次,俄罗斯坚持认为,因为自己是格鲁吉亚与两个分离地区之间冲突问题的调解人,而不是冲突的一方,所以它没有理由保证不使用武力。

格鲁吉亚这一诉求的结果使正常化的对话进程停止了。为了解冻对话,2014年,在俄罗斯邀请格鲁吉亚总统访问莫斯科时,第比利斯询问是否可以将分离地区的冲突列入双边会谈的议程。第比利斯在2015年再次提出这一请求。[10]2018年,格鲁吉亚时任总理乔治·克维里卡什维利提议他与俄罗斯领导人以日内瓦会议的形式会面,但俄罗斯拒绝了这一提议。[11]一年后,新当选的格鲁吉亚总统萨洛梅·祖拉比什维利提议对乌克兰问题采取诺曼底进程的格鲁吉亚版本:由俄罗斯、格鲁吉亚、法国和德国领导人举行一系列峰会。[12]格鲁吉亚领导人这次提议也被拒绝了。[13]格鲁吉亚领导人得出结论:俄罗斯只是单独地对安全对话不感兴趣。[14]一位前格鲁吉亚高级官员曾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他们的。”[15]

格鲁吉亚缺乏影响力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第比利斯正在推动解除欧盟观察团成员进入分离地区的限制和俄罗斯做出不使用武力的承诺,但莫斯科不像第比利斯一样有所行动,在与格鲁吉亚关系的问题上,莫斯科似乎对现状基本感到满意。[16]尽管俄罗斯官员经常批评格鲁吉亚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欧盟的联系,包括格鲁吉亚与前者的军事演习和与后者的合作协议,以及与这两个组织开展的强有力的咨询工作,但莫斯科似乎并不真正担心这些问题。[17]相反,莫斯科认为,其在2008年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干预和持续性驻军,已经使得这两个分离地区的领土争端从长远来看难以解决,也就消除了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的短期前景。[18]在莫斯科看来,欧盟似乎也不热衷于在不久的将来把格鲁吉亚纳入其中。这样做不仅会使欧盟与俄罗斯的关系进一步复杂化,而且面对英国脱欧和一系列的内部挑战,欧盟内部在继续东扩的利好方面存在严重分歧。[19]

从短期来看,由于格鲁吉亚不太可能很快加入北约或欧盟,莫斯科可能越来越不愿意接受第比利斯仍然处于其外交政策的轨道之外。事实上,莫斯科的一些官员认为,俄罗斯承认这两个分离地区的独立是一个错误,因为这一决定除了让第比利斯支持西方一体化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战略选择。[20]一位俄罗斯专家说:“如果我们只承认南奥塞梯,俄罗斯仍然可以换取阿布哈兹的命运。”[21]如果从俄罗斯的角度来看,目前的情况可能并不理想,但似乎也可以接受。

第比利斯无法与莫斯科讨论有关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问题,这使得第比利斯与这两个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开展官员直接会谈的前景更加复杂化。俄罗斯的反对不是阻碍:虽然俄罗斯在促进官员直接会谈方面做得很少,但是原则上俄罗斯并不反对这样的对话。相反,格鲁吉亚担心,除非它与事实上政治实体的官员进行的会谈属于与莫斯科的更广泛的谈判的一部分,否则俄罗斯可能会破坏这些会谈,或者利用这些会谈迫使格鲁吉亚做出让步。例如,俄罗斯可以利用这些会谈来指责,既然格鲁吉亚正在与那些被赋予了谈判资格的分离地区进行接触,这些分离地区也有它们自己的权利,第比利斯和其他国家就应该承认它们的独立。[22]因此,只有在俄罗斯同意与格鲁吉亚就不使用武力和允许观察团进入分离地区这两个问题进行实质性讨论的前提下,第比利斯才愿意与阿布哈兹接触(阿布哈兹现在对贸易感兴趣,而南奥塞梯对此并不感兴趣)。这样一来,格鲁吉亚能够保持自己的立场,在与俄罗斯进行谈判的同时也能改善与阿布哈兹的关系。[23]

虽然格鲁吉亚在解决分离地区的争端方面没有取得进展,但是格鲁吉亚梦想党成员认为,“战略忍耐”和正常化进程是成功的。[24]格鲁吉亚梦想党是格鲁吉亚于1991年独立以来第一个在任期内避免了发生新的战争或军事冲突的执政党。格鲁吉亚官员认为,在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关系日趋紧张的情况下,第比利斯与莫斯科之间的直接接触有助于降低两国间发生新的军事冲突的风险。[25]格鲁吉亚还认为,南高加索地区由此产生的稳定使第比利斯比较容易与北约和欧盟开展更多的合作,而且这种合作已经达到了历史上的高峰,格鲁吉亚与欧盟的定期交流、经济合作以及与北约的联合军事演习都在显著增加。在格鲁吉亚看来,南高加索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有利于其与西方国家进行接触,并有助于说服西方国家官员相信格鲁吉亚是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反之,格鲁吉亚的不稳定可能会导致欧盟和北约放弃与格鲁吉亚之间的合作关系,即使格鲁吉亚不会很快成为北约和欧盟的成员国,这些合作关系本身也会给格鲁吉亚带来一定的好处。[26]

俄罗斯与格鲁吉亚之间的对抗减少,让格鲁吉亚和格鲁吉亚人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居民的言辞不断软化,对这些居民的怀疑也在减少。直至目前,更多的人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地区前往第比利斯和格鲁吉亚其他城镇就医、与家人团聚,有时他们甚至一起购物。[27]2008年战争结束后,人们其实很少越过分离地区的分界线,与2008—2012年的这段平静期相比,2012年之后分离地区与格鲁吉亚所控制的领土之间的交通量大幅提升。[28]但是在过去的两年里,随着分界线上紧张局势的加剧,过境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

三 “边界化”威胁着正常化

目前,在格鲁吉亚和两个分离地区之间的分界线上,特别是格鲁吉亚与分离地区南奥塞梯之间分界线上的情况还在不断恶化,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威胁着两国正常化进程的未来。

在一系列被观察家称为“边界化”的活动中,俄罗斯与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南奥塞梯的安全人员正在沿着这些分界线建立类似于边界的障碍,他们认为,这样做是有必要的,能够防止人们随时随地任意地越过分界线。在分离地区的边界线上,包括在横跨格鲁吉亚控制区和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南奥塞梯控制区之间人口稠密的定居点中间,他们用栅栏加固边界、铺设沟渠、安装安全摄像头,并建立瞭望塔。[29]这些地方的村民已经失去了对房屋、田地和其他财产的使用权;如果他们试图越过边界去看望家人,他们将面临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南奥塞梯安全人员的拘留。他们有些人受了伤,有些甚至被杀害。[30]

日内瓦框架包括两个附属的对话形式(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各有一个),称为事件预防和响应机制(Incident Prevention and Response Mechanisms,IPRMs),旨在为各方提供一个解决已经导致或可能导致冲突事件的场所,以及召集代表格鲁吉亚、两个分离地区、俄罗斯、欧安组织(代表南奥塞梯)、联合国(代表阿布哈兹)和欧盟观察团的安全官员举行定期会议。但迄今为止,面对新的事件,他们一再中断该工作机制,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

2017年,阿布哈兹的一名低级别官员杀害了一名格鲁吉亚族居民后,阿布哈兹的事件预防和响应机制在两年内没有再举行会议。2019年8月,南奥塞梯的事件预防和响应机制也停止了工作,因为格鲁吉亚政府在靠近南奥塞梯分离地区的边界线上建造了一个警察哨所,以阻止俄罗斯与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南奥塞梯边防军在格鲁吉亚控制的领土乔尔恰纳村架设围栏,这个情况在下文中会有更详细的描述。2020年7月,事件预防和响应机制恢复了工作,但过境点仍然处于关闭状态,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领导层继续要求格鲁吉亚拆除在边界线上设立的警察哨所。因为这些哨所,居民无法进入格鲁吉亚控制的领土领取养老金,购买便宜的食物或获得紧急医疗服务。[31]

2019年9月,边界化确实让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外交部长走到了一起,当时他们举行了会晤,努力化解2008年战争以来的第一次严重危机。危机首次出现在2019年的8月底。在发现南奥塞梯人准备建造围栏后,第比利斯在分离地区分界线附近,格鲁吉亚一侧的一个村庄的入口处建立了一个警察哨所,试图阻止南奥塞梯人经过。作为对这一行为的回应,南奥塞梯的领导层在该地区集结了军队,并威胁要袭击格鲁吉亚警察。[32]当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的外交部长在事件发生一个月后进行会面时,他们也没有能够达成协议。此外,俄罗斯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后来指责格鲁吉亚外交部长在这次会面中的发言甚至远短于他在格鲁吉亚媒体上的发言。[33]一年以后,僵局仍未得到解决。格鲁吉亚的警察哨所仍然存在,事实上的实体南奥塞梯的领导层定期威胁要接管这个哨所。

格鲁吉亚政府与俄罗斯的正常对话进程似乎在安全问题上走到了死胡同,这与边界化活动相吻合,加剧了公众和精英在第比利斯对莫斯科政策上的失望情绪。因此,第比利斯很难继续沿着正常化进程的轨道前进。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只有40%的格鲁吉亚人支持与俄罗斯对话,这是十年来的最低水平,正常化进程刚开始时,支持对话的人占83%,相比之下,目前格鲁吉亚国内对正常化进程的支持率大幅下降。[34]2019年6月,当一位俄罗斯议员参加在格鲁吉亚议会大厦举行的国际会议并在格鲁吉亚的议席上向与会者发表讲话时,格鲁吉亚民众对俄罗斯的不满情绪暴露无遗。格鲁吉亚首都爆发了自2012年以来最大规模的抗议活动,批评者对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行为表示愤慨。抗议者要求政府辞职并进行改革,还表达了强烈的反俄观点。其中一些抗议者试图闯入议会大厦,当局派出了防暴警察。由此造成的数百人受伤事件又引发了另一桩丑闻。[35]

令第比利斯官员更加沮丧的是,在分界线上或其附近发生的新事件正在引发他们自己国民的抗议活动,这种抗议被证明是一种巨大的分裂。[36]为了让愤怒的抗议者远离分界线,分界线附近已经成为聚集冲突的热点地区,格鲁吉亚警察开始在分界线附近建立临时检查站。[37]一位格鲁吉亚反对派政治家问道:“我们已经到了由格鲁吉亚警察保护俄罗斯士兵的地步了——这不是疯了吗?”[38]由于格鲁吉亚梦想党努力与俄罗斯实现和解,那些已经倾向于将该党派视为“俄罗斯计划”或“俄罗斯项目”的人认为,这些事件更加证明了该党在维护莫斯科的利益。[39]当然,这种想法将会使正常化进程的推进变得更加困难。[40]

格鲁吉亚官员告诉危机组织另一个戏剧性的发展——无论是在分界线上的人员死亡事件,还是在格鲁吉亚村庄展开的新的边界化活动——都可能引起公众的反感,迫使他们放弃正常化进程。[41]而且,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关系已经冷却。阿巴希泽和卡拉辛曾经作为正常化对话的一方,每年都举行三到五次会面,自2020年初以来,虽然他们偶尔通过电话进行交谈,但是他们没有进行过一次面对面的会谈。[42]官方称,两国关系放缓的原因是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但格鲁吉亚和俄罗斯官员参加的其他会议仍在继续。

同时,俄罗斯与格鲁吉亚之间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开放直接的航空旅行了,这是莫斯科在2019年第比利斯抗议活动后实施旅行禁令的后果。[43]在两国解除与新冠肺炎疫情有关的边境管制后,直飞的航班有可能恢复,但也不确定,这可能为俄罗斯提供一个改变对格鲁吉亚政策的途径,并就与格鲁吉亚的关系发出积极信号。事实上,拉夫罗夫已经表示支持恢复航班,但格鲁吉亚官员说他们不知道俄罗斯计划怎么做。[44]

四 提高赌注是否有意义

对现状的失望使“战略忍耐”和正常化进程的批评者更加胆大妄为——他们中的许多人与“民族国家联合运动”(UNM)有关,它领导的政府在2012年被格鲁吉亚梦想党击败,至今仍是格鲁吉亚最著名的反对党。

民族国家联合运动的成员认为,格鲁吉亚梦想党及其创始人比德齐纳·伊万尼什维利正在扩大俄罗斯在南高加索地区的利益。[45]在其他问题上他们认为,与莫斯科的对话增加了格鲁吉亚对俄罗斯的经济依赖,而像“战略忍耐”和正常化这样的策略是“无用的”,莫斯科不大可能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撤军,并改变其对分离地区的承认——这是民族国家联合运动成员认为的尊重格鲁吉亚主权的唯一回应。他们主张采取更多的对抗性策略。由于民族国家联合运动成员认为莫斯科只懂“压力的语言”,而且俄罗斯正与西方关于乌克兰问题争执不断并受到西方国家的削弱,俄罗斯担心开辟“第二战场”,民族国家联合运动成员认为,格鲁吉亚需要从这一弱点入手威胁俄罗斯。因此,民族国家联合运动领导人呼吁在西方国家开展一场“号召运动”,以帮助俄罗斯增强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行动的认识,并要求其对这些行动做出回应。他们认为,这一运动将导致西方国家威胁俄罗斯:如果不改变其对分离地区的政策,俄罗斯就要付出实际的代价。[46]

虽然如下文所述,民族国家联合运动成员的一些承诺值得商榷,但是持续的边界化和相关行动已经导致其他政党的政治家(包括格鲁吉亚梦想党)有时也会响应他们的呼吁,即对莫斯科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例如,2018年格鲁吉亚政府没有惩罚那些对公民死亡事件负有责任的南奥塞梯安全办公室的官员,格鲁吉亚各政治派别人士对此感到震惊。2018年2月底,阿奇尔·塔图纳什维利和他的两名同事被南奥塞梯的安全官员拘留,据说他们都参与了南奥塞梯和格鲁吉亚控制的领土之间的贸易。几小时后,塔图纳什维利死在了拘留中心。[47]第比利斯要求归还遗体,塔图纳什维利的遗体在南奥塞梯停留了一个月后才被运送回国。在被送回的遗体上,发现有被虐待的痕迹。[48]这是第三起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低级别官员杀害格鲁吉亚族人的事件,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都没有对这些事件进行过全面调查。[49]另一个反对党欧洲格鲁吉亚党呼吁政府实施制裁,以回应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在俄罗斯支持下对格鲁吉亚族人的虐待行为。[50]

格鲁吉亚政府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这一点。它公布了一份禁止国际旅行和银行业务的33名候选人名单,并对他们进行了制裁。名单中包括第比利斯认为的应对塔图纳什维利之死负责任的人,格鲁吉亚政府还将这种虐待行为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列举了对格鲁吉亚族人犯下罪行和侵犯过格鲁吉亚人权的名单。据报道,名单上的一些人已经死亡,他们都是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居民。[51]然而,令反对派领导人失望的是,政府并没有制裁任何俄罗斯军队或安全官员。[52]

制裁名单得到了一些欧洲国家和欧盟机构,以及美国众议院的支持,美国众议院向白宫发出两党联合呼吁,敦促白宫采取格鲁吉亚提议的制裁措施。[53]但格鲁吉亚反对派领导人认为这一努力是失败的,他们认为,格鲁吉亚梦想党领导的政府不足以向俄罗斯施压,也无力推动西方执行格鲁吉亚提出的制裁政策。[54]一位反对派政治家告诉危机组织,格鲁吉亚梦想党只做了最基本的工作,并试图将其作为真正的回应:“他们(格鲁吉亚梦想党)想拥有自己的利益,也只想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不断对我们的合作伙伴和我们所有人撒谎,告诉我们,一切都很好。”[55]

尽管如此,为实现第比利斯的目标,获得西方领导人的支持,以及借此加剧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格鲁吉亚反对派做出了一系列假设,但是这些假设看起来与现实有些脱节。没有迹象表明,进一步加剧与莫斯科的紧张关系,同时推动南高加索地区的紧张局势升级对西方国家有很大的价值。正如一位美国高级官员所说,尽管格鲁吉亚和乌克兰对于俄罗斯来说都是平行的“前线伙伴”,但特朗普总统似乎不愿意支持与格鲁吉亚有关的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56](如果前副总统拜登在选举中获胜,这一立场可能会在未来的政府中发生变化。)

对于欧盟会采取更强硬立场的期望也是不现实的,即使对那些最希望欧盟这样做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东欧和波罗的海地区的成员国倾向于支持第比利斯为争取欧盟而对俄罗斯采取更强硬的立场,至少从理论上讲是这样的,但第比利斯对西欧国家的支持并不太有信心,因为他们认为西欧国家的呼声较低,而且比较谨慎。[57]因此,甚至一些格鲁吉亚的强硬派也意识到,他们的成功前景比他们的同事预测得要微弱得多。一位民族国家联合运动代表说:“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我知道‘老欧洲’对这个问题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如果你不为自己的利益而努力,就不会有人来为你站台”,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支持你。[58]

民族国家联合运动成员的强硬策略似乎是建立在错误的假设之上的,结束正常化对话还有另一个坏处:它可能会逆转过去八年来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关系的实际进展。由于正常化进程,俄罗斯现在是格鲁吉亚的第二大贸易伙伴。[59]无论是旅行禁令还是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都没有降低俄罗斯的排名,但这两起事件对格鲁吉亚的经济及其至关重要的旅游业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格鲁吉亚的商业业务量也有所下降。[60]

虽然批评者会认为,正常化对话通过加强格鲁吉亚对俄罗斯的依赖而损害了格鲁吉亚的国家安全,但是停止两国的正常化进程可能会对格鲁吉亚的国家安全和稳定造成更直接的伤害,特别是分界线沿线的风险会不断升级。虽然正常化进程的目标不是国家安全和稳定,但在某些情况下,它作为一种稳定的沟通渠道,缓解了格鲁吉亚与俄罗斯之间的紧张局势。虽然它们不能取代日内瓦模式,但是提供了一种补充措施,有助于为召开日内瓦会议、采取事件预防和响应机制进行更有效的会谈奠定基础。例如,2013年,第比利斯通过这一渠道提出了申诉,俄罗斯和南奥塞梯边防军在一些人口密集地区将铁丝网改成了铁栅栏。[61]在2018年的事件中,他们的申诉也使得塔图纳什维利的遗体能够被送回国内。[62]2019年底,事实上的政治实体的政府当局释放了一名格鲁吉亚医生,他是在越过分界线紧急援助南奥塞梯病人后被逮捕的。[63]

此外,第比利斯与莫斯科之间的关系恶化也可能破坏格鲁吉亚与事实上政治实体的政府之间的合作前景。一位前格鲁吉亚外交官说:“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每当第比利斯与莫斯科发生冲突时,它们之间矛盾的回声就会传到苏呼米(阿布哈兹自封的首都)和茨欣瓦利。”[64]结束正常化进程可能意味着分离地区的居民对格鲁吉亚控制区的访问将再次减少,甚至停止,这将对分离地区人们的健康、财产和生活质量造成负面影响。

相比之下,随着正常化对话进程的推进,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的关系至少可以改善。如上所述,苏呼米认为,无论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关系如何,它都准备与格鲁吉亚开展贸易。[65]阿布哈兹需要重新振兴与第比利斯的贸易,以弥补俄罗斯对阿布哈兹财政支持的持续下降,这种情况因新冠肺炎疫情而更加严重。自2020年夏天以来,阿布哈兹在支付工资和养老金方面遇到了困难,并报告说经常出现现金短缺。[66]

南奥塞梯的人口是阿布哈兹的七分之一(南奥塞梯有约3万人,而阿布哈兹有20多万人),虽然南奥塞梯在资金方面也有类似问题,但是它更容易利用俄罗斯提供的资源满足其需求。即使在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情况下,南奥塞梯领导层也一直很乐意等待俄罗斯的现金注入,而不是与第比利斯谈判。[67]

五 另一条前进的道路

随着正常化进程的压力越来越大,而强硬路线又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格鲁吉亚对俄罗斯似乎没有更好的政策选择。为了打破“接触与对抗”的二分法,来自不同政治派别的格鲁吉亚人开始考虑一种不同的路径——这种方法不会放弃正常化进程,并且能够保持格鲁吉亚在主权完整上的核心立场,还能使第比利斯在改善与两个分离地区的关系方面占据主动权,特别是与阿布哈兹,它似乎比南奥塞梯更渴望建立联系。拟议的新政策的核心是积极主动地确定格鲁吉亚可以与俄罗斯在分离地区开展合作的领域。事实上,正常化进程——迄今为止排除了对分离地区相关问题的讨论——应该扩大到格鲁吉亚与这些实体的关系对话上。这一政策的支持者包括担心正常化进程的未来但无力重振该进程的格鲁吉亚梦想党成员,还有担心对俄罗斯施加更多压力会适得其反的格鲁吉亚反对派活动家。

拟议的新政策反映了格鲁吉亚官员努力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一位前高级官员说,格鲁吉亚梦想党无法与莫斯科进行成功的安全对话,原因之一是它寻求“一些重大的东西”[68]。相反,它在日内瓦会谈中得到的是对熟悉话题的重复、无结果的讨论。[69]如上所述,格鲁吉亚希望俄罗斯提供的保证——欧盟观察团的准入和不使用武力的承诺——对莫斯科没有吸引力,而第比利斯也没有给莫斯科提供什么诱因措施。一位与克里姆林宫有联系的俄罗斯分析家告诉危机组织,“如果格鲁吉亚只提出这两个讨论议题,会议将非常短暂”[70]

因此,除了允许在现有的正常化进程中讨论分离地区的问题之外,莫斯科与第比利斯还可以将边界化作一个一般性话题纳入它们为日内瓦会谈制定的议程中。这样做并不意味着取消事件预防和响应机制模式,这一模式仍然适用于对具体事件的讨论。该模式将边界化活动视为影响俄罗斯与格鲁吉亚,以及分离地区关系的更广泛的问题。

关键是莫斯科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方法。虽然第比利斯想让莫斯科负责,但是后者却认为第比利斯只是因为两个分离地区而与俄罗斯争论不休。没有人抗议俄罗斯士兵在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实施边界化活动的事实。[71]根据莫斯科与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当局签订的条约,俄罗斯士兵被派往边界线,他们甚至比事实上的政治实体更想阻止村民绕过新建的围栏,阻止村民到达几十年来维持其生计的田地和市场。[72]现役俄罗斯军事人员正在用更多的铁丝网和瞭望塔来加固这些哨所,他们并没有阻止对处于重要位置的村庄的分割。一位俄罗斯专家警告说:“在某些时候,他们会开始建造围墙。”[73]

边界化活动对俄罗斯来说也有一些不利因素。如果分离地区局势升级,格鲁吉亚与西方国家都可能认为俄罗斯应该对此负责,俄罗斯将面临更多的指责,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将进一步恶化。俄罗斯官员告诉危机组织,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这些危险。[74]

如果各方同意将边界化问题摆到谈判桌上,他们可能会密切关注日内瓦调解员在2019年12月提出的一项建议:沿着南奥塞梯的分界线建立一些非军事区。[75]第比利斯、莫斯科和茨欣瓦利撤回它们的军队、边防军和警察,并在它们同意就分界线的位置达成一致的那部分领土上建立一个特殊的制度,这个提议现在仍然被摆在谈判桌上,其技术规定和具体细节仍有待充实。

同时,继续和扩大正常化进程也将改善第比利斯与阿布哈兹当局之间的贸易谈判前景。由于克里姆林宫面临国内增加开支的压力,自2014年以来,莫斯科开始减少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投入,这种趋势可能会持续下去。[76]虽然南奥塞梯目前对与第比利斯贸易不感兴趣,但阿布哈兹的经济可以从缓和的关系中得到改善,有可能让莫斯科减轻经济负担。如果俄罗斯能在不改变其对两个分离地区的政治立场的前提下同意这么做,它就能在不失去重大政治地位的情况下获得一些经济利益。[77]

第比利斯很可能会同意:它在2018年也提出了类似的“迈向更美好的未来”的计划,该计划将放宽贸易,并承认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当局颁发的大学文凭。苏呼米当时拒绝了这一计划,因为格鲁吉亚给分离地区提供的好处太少。目前,新的阿布哈兹政府更愿意与格鲁吉亚建立联系,该计划的一些内容可以成为格鲁吉亚与事实上的政治实体政府进行新谈判的起点。[78]与阿布哈兹加强接触可以提高第比利斯在其他问题上的影响力,包括政府的主要目标:放宽跨越分界线的旅行,改善居住在阿布哈兹的格鲁吉亚人的生活条件。

为了使这些想法真正可行,第比利斯与莫斯科必须都乐意讨论这些问题并频繁地开展对话。一位俄罗斯外交官总结过,尽管有各种的谈判形式,但是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官员每年只花两天时间进行谈判。这名外交官问道:“如果我们没有真正的对话,你怎么能指望我们想出聪明的主意呢?”[79]通常,俄罗斯官员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举行的会议,涉及生态、人道主义合作和文化交流等相关的议题,以符合最初设想的正常化进程。[80]但是分离地区的问题并不是必须远离谈判桌,政府需要做出一个有意识的政策决定,把这些问题放到谈判桌上。正如一位俄罗斯官员告诉危机组织的那样:“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官僚机构在没有上级指示的情况下,迅速地、主动地偏离既定的政策路线。”[81]

莫斯科表示,它并不希望中断正常化进程。即使在2019年俄罗斯外交部宣布空中交通禁令时,它也强调希望仍然与第比利斯保持直接联系。[82]现任参议员格里戈里·卡拉辛从外交部退休后仍担任谈判代表,这也表明莫斯科希望继续与第比利斯保持对话。格鲁吉亚一位高级官员说:“如果俄罗斯人想结束这一进程,他们有很多很好的借口。”[83]

莫斯科从未指望通过正常化进程彻底转变第比利斯在阿布哈兹或南奥塞梯问题上的基本立场,或使格鲁吉亚的外交政策与俄罗斯保持一致。[84]恰恰相反,正常化进程除了带来直接利益和能够稳定局势之外,还能让莫斯科看到一个邻国尽管有战争和领土争端,但仍同意保持与俄罗斯的良好关系。鉴于莫斯科与基辅的敌对关系,莫斯科认为,格鲁吉亚这个案例十分有用,能够向乌克兰人、西方人和世界展示另一种模式是可能的。[85]其他人是否愿意调整和扩展正常化进程暂时还不能确定,但莫斯科有充分的理由同意正常化。就像8年前第比利斯启动对话一样,格鲁吉亚的新政府一旦上任,就应该与莫斯科进行接触,探讨目前的时机是否成熟,以便更新正常化进程,并在日内瓦会谈上就边界化进行坦诚的对话。

六 结论

无论谁在10月的选举后就职第比利斯,他都将承担起确保格鲁吉亚安全和繁荣的责任。自2012年以来,尽管正常化进程不完善,但是也有助于促进格鲁吉亚的安全和繁荣。没有正常化进程,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情况都会变得更加糟糕。但是,如果不对这一政策进行调整并让第比利斯与莫斯科坦诚地谈论分离地区的问题,如果两者讨论安全问题的日内瓦进程不包含日益严重的边界化挑战,那么这一政策就无法持续下去。这两种对话的扩大可以改善安全局势,使俄罗斯与格鲁吉亚能够保持双边贸易,并预示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之间的交流前景,这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附录:格鲁吉亚与分离地区地图

(兰州大学格鲁吉亚研究中心祁梦丹译,张立辉校)


[1] 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Founded in 1995,the 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is an independent,non-profit,non-governmental organisation committed to preventing,mitigating and resolving deadly conflict.Stable URL:https://www.jstor.org/stable/resrep31602.Oct.27,2020,pp.1-20.

[2] See Crisis Group Europe Briefing N 53,Georgia-Russia:Still Insecure and Dangerous,22 June 2009.

[3] David Batashvili,“‘Surkov Leaks’:Glimpse into Russia's Management of Georgia's Occupied Regions,”The Clario Brief,October 2016.Also See the Rondeli Foundation's Regular Updates Posted at Its“Roadmap to Kremlin's Policies in Abkhazia and Tskhinvali Region”.

[4] Zurab Abashidze,“Russian-Georgian War:20 Months Later,” in George Khutsishvili and Tina GoLetiani(Eds.),Russia and GeorgiaThe Ways out of the Crisis,Tbilisi,2010,pp.53-58.

[5] Crisis Group Interviews,Current and Former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6] “Council Decision 2014/386/CFSP of 23 June 2014 Concerning Restrictions on Goods Originating in Crimea or Sevastopol,in Response to the Illegal Annexation of Crimea and Sevastopol,”Official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Union,L 183/70,24 June 2014.Georgia Has Affirmed its Continued Adherence to the Crimea Sanctions Every Year Since,Including in 2020:“Declaration by the High Representative on Behalf of the EU on the Alignment of Certain Countries Concerning Restrictive Measures in Response to the Illegal Annexation of Crimea and Sevastopol,”Press Release,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18 June 2020.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 and Foreign Diplomats,Tbilisi,September 2020.

[7] Crisis Group Interviews,Diplomats,Officials and Defacto Representatives,Moscow,Tbilisi and Sukhumi,April,July and August 2020.

[8]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Also See“Georgian Prime Minister Giorgi Gakharia's Speech at the Session of the UN General Assembly,”Government of Georgia,25 September 2020.

[9] Crisis Group Interview,Former Official,Tbilisi,August 2020.

[10]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 and Analysts,Moscow and Tbilisi,March,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11] “Statement by the Georgian Prime Minister Giorgi Kvirikashvili,”Official Website of the Government of Georgia,9 March 2018(Georgian).Crisis Group Interviews,Current and Former Officials and Analysts,Moscow and Tbilisi,March,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12] The Normandy Format for Ukraine Brings together the Leaders of Ukraine,Russia,France and Germany to Ensure Senior-level Commitment to Agreed-upon Actions That Can Help Further the Peace Process.There Have Been Six Meetings in This Format since the Summer of 2014.“President ZuraBishvili Speaks of Recent Developments in Georgia,”Civil.Ge,26 December 2019.

[13] Crisis Group Interviews,Current and Former Officials and Analysts,Moscow and Tbilisi,March,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Also See Natalia Kochiashvili,“Kremlin Answers Zourabichvili on‘Normandy Format',”Messenger Online,27 December 2019.

[14] Crisis Group Interviews,Politicians and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15] Crisis Group Interview,Former Official,Tbilisi,August 2020.

[16] Crisis Group Interviews,Analysts,Moscow,March 2020.

[17] On Georgia-NATO Relations,See“Relations With Georgia,”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26 March 2019.On Georgia-EU Relations,See“Facts and Figures about EU-Georgia Relations,”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Undated.Crisis Group Interviews,Current and Former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18]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 and Analysts,Moscow,March 2020.The 1995 Study Guiding NATO Policy on Enlargement Requires Prospective Members to Have Settled any Disputes Peacefully.See“Study on NATO Enlargement,”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3 September 1995.

[19]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Analysts and Foreign Diplomats,Moscow and Tbilisi,March and July 2020.

[20] Crisis Group Interviews,Analysts,Moscow,March 2020.

[21] Crisis Group Interview,Analyst,Moscow,March 2020.

[22] Crisis Group Interviews,Current and Former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23]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24] Crisis Group Interviews,Politicians and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25] Crisis Group Interviews,Analysts and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26]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27]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Tbilisi,August 2020.

[28] Also See Bradley Jardine,“New Georgian Hospital Aims to Heal,and Win,Abkhazian Hearts and Minds,”Eurasianet,5 February 2018;Dato Parulava,“Georgia's Medical Programme for Abkhazians and South Ossetians May Be At Risk,”OC Media,29 July 2020.

[29] 据格鲁吉亚政府称,俄罗斯和事实上的实体的安全人员已经在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500公里分界线上的100多公里上设置了障碍,Anti-occupation Movement:Since 2012,Georgia Lost 35 Million Sqm,Netgazeti,16 September 2020(Georgian).

[30] 自2012年以来,有超过2600人在这些线路附近被拘留,4人在分界线附近被杀。反占领运动:自2012年以来,格鲁吉亚失去了3500万平方米的领土,见Amnesty International,“Behind Barbed Wire:The Human Rights Toll of ‘Borderisation’ in Georgia,”3 July 2019;and“The Right to Non-Discrimination in Practice for Various Groups in Georgia,”Human Rights Education and Monitoring Center,2020(Georgian),pp.85-89.The Last Is A Joint Report by Eleven NGOs That Describes Other Problems in the Conflict Zones,Particularly for Ethnic Georgians Who Often Cannot Collect Pensions or Salaries,Suffer Shortages of Food and Firewood,and Lack Access to Medical Assistance because of Long-term Closures of Crossings Beginning in 2019.最后一份是来自11个非政府组织的联合报告,该报告描述了冲突地区的其他问题,特别是格鲁吉亚族人的问题,他们往往无法领取养老金或工资,食物和木柴极度短缺,由于自2019年开始过境点长期关闭而无法获得医疗援助。

[31] “Statement of the Co-Chairs of the Geneva International Discussions,”OSCE,6 November 2019;“EU Special Representative Meets Georgia Officials,Says Tskhinvali Crossing Points Need to Be Reopened,”Civil.Ge,21 January 2020;“An Urgent Call for Action to End Humanitarian Crisis in Akhalgori,Georgia,”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Fair Elections and Democracy,3 February 2020;“Reports:Occupied Akhalgori Resident Dies after Denied Transfer to Georgia Proper,”Civil.Ge,15 October 2020.

[32] For Details of the Crisis,See Tornike Zurabashvili,“Tsnelisi-Chorchana Crisis:Facts,Details and Chronology,”Rondeli Foundation,2019.

[33] “Lavrov Says Zalkaliani Requested Meeting,”Civil.Ge,28 September 2019.

[34] “Public Opinion Survey-Residents of Georgia,June-July 2020,”International Republican Institute,12 August 2020,p.57.

[35] On A More Positive Note,The Scandal May Have Contributed to Enactment of Electoral Reforms That Will Ease the Entry of Opposition Voices into Parliament.See“Georgia Protests:Thousands Storm Parliament over Russian MP's Speech,”BBC,21 June 2019.

[36] Crisis Group Interview,Official,Tbilisi,September 2020.

[37] The Checkpoints Are Usually Removed When Protesters Leave the Area and/or Tensions Ease.Four Leading Georgian NGOs Have Issued A Joint Statement Asking the Government to Remove the Checkpoints Permanently.“Civil Organisations to the Government:Cease Limiting Access to Villages Near the Occupied Territories,”Georgian Young LawyersAssociation,29 July 2020(Georgian).

[38] Crisis Group Interview,Politician,Tbilisi,August 2020.

[39] Crisis Group Interviews,Politicians,Tbilisi,August 2020.

[40]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Politicians and Analyst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41] Crisis Group Interviews,Georgian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

[42] Crisis Group Interview,Georgian Official,Tbilisi,September 2020.

[43] “Putin's Ban on Direct Russia-Georgia Flights Comes into Force,”RFE/RL,8 July 2019.

[44] See“Foreign Minister Sergey Lavrov's Interview with Trud Newspaper,”Official Website of the Russian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21 August 2020.Crisis Group Interviews,Georgian Officials,Tbilisi,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For Details,See the“Peace Policy” Published on the UNM Website(Georgian).

[45] See“Foreign Minister Sergey Lavrov's Interview with Trud Newspaper,”Official Website of the Russian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21 August 2020.Crisis Group Interviews,Politicians,Tbilisi,August 2020.

[46] Crisis Group Interview,Politician,Tbilisi,August 2020.

[47] Crisis Group Europe Report,Abkhazia and South Ossetia:Time to Talk Trade,24 May 2018,p.9.

[48] “Georgian Autopsy Says Tatunashvili Sustained over 100 Injuries Before Dying,”OC Media,6 June 2018.

[49] 前两起案件中的第一起发生在2014年,一名格鲁吉亚族少年大卫· 巴斯哈鲁里(David Basharuli)在被事实上的政治实体南奥塞梯检察官办公室代表拘留后死亡。第二起死亡事件发生在2017年,一名格鲁吉亚境内流离失所者吉加·奥特霍佐利亚(Giga Otkhozoria)被事实上的政治实体阿布哈兹的一名低级别官员枪杀,这起杀人事件被闭路电视摄像机拍摄了下来。

[50] For Background on the List,See“Government Unveils Tatunashvili-Otkhozoria List,”Civil.Ge,27 June 2018.

[51] For Background on the List,See“Government Unveils Tatunashvili-Otkhozoria List,”Civil.Ge,27 June 2018.

[52] See“Government of Georgia Decree No.339,”Parliament of Georgia,26 June 2018;“Statement by European Georgia,”Facebook,19 May 2020.

[53] Lithuania Introduced A Travel Ban for Sanctioned People in August 2018.In June 2018,The European Parliament Called on the Member States and the EU Council to Impose National and EU-Wide Sanctions on Those in the List.The U.S.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Proposed Similar Restrictions in the Georgia Support Act Adopted in October 2019.The Parliamentary Assembly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PACE)Supported the Georgian List in Its Resolution on Sergey Magnitsky in January 2019.

[54] See“Statement by European Georgia,”Facebook,19 May 2020.Crisis Group Interviews,Politicians,Tbilisi,August 2020.

[55] Crisis Group Interview,Politician,Tbilisi,August 2020.

[56] Crisis Group Interview,U.S.Official,Washington,March 2020.

[57] Crisis Group Interview,EU Official,Georgian Officials and Politicians,Tbilisi,February,August and September 2020.EU Officials Broadly Concurred That Western European Policies Would Not Become Tougher on Russia If Georgia Abandoned Normalisation.Crisis Group Interviews,Brussels,22 October 2020.

[58] Crisis Group Interview,Politician,Tbilisi,August 2020.

[59] “Georgia's Economic Dependence on Russia:Trends and Threats,”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 Georgia,4 May 2020.

[60] According to A Senior Georgian Official,Trade with Russia Went Down by 15-17 Percent,“Which Is Much less than What We Expected,”Crisis Group Interview,Tbilisi,September 2020.PMCG Research Figures Indicate A Sharp Decrease in Tourism after the Russian Ban on Flights in 2019 and The Onset of COVID-19 in 2020.See Its“Monthly Tourism Updates” for September 2019 and July 2020.

[61] “South Ossetian KGB:Only Chain-link Fences Will Be Installed at the Border with Georgia,”Caucasus Knot,1 December 2013(Russian).

[62] “Zurab Abashidze Focused on Death of Archil Tatunashvili and Giga Otkhozoria during Meeting with Gregoriy Karasin,”1TV Georgia,25 May 2018.

[63] “Zurab Abashidze-I Hope We Will Get An Answer to Vazha Gaprinashvili's Case in Geneva,”1TV Georgia,9 December 2019.

[64] Crisis Group Interview,Former Official,Tbilisi,August 2020.

[65] Crisis Group Telephone Interviews,De facto Representatives,Sukhumi,August 2020.

[66] Inal Khashig,“Difficult Times ahead for Economy of Abkhazia,”JAM News,25 June 2020.

[67] See Crisis Group Europe Briefing N°89,The COVID-19 Challenge in Post-Soviet Breakaway Statelets,7 May 2020,pp.12-15.

[68] Crisis Group Interview,Former Official,Tbilisi,August 2020.

[69] Crisis Group Interview,Former Official,Tbilisi,August 2020.

[70] Crisis Group Interview,Analyst,Moscow,March 2020.

[71] “Agreement between the Russian Federation and the Republic of Abkhazia on Joint Efforts in Protection of the State Border of the Republic of Abkhazia” and“Agreement between the Russian Federation and the Republic of South Ossetia on Joint Efforts in Protection of the State Border of the Republic of South Ossetia,”Official Website of the President of Russia,30 April 2009(Russian).

[72] Crisis Group Interviews,Analysts and Officials,Moscow and Tbilisi,March and August 2020.

[73] Crisis Group Interview,Analyst,Moscow,March 2020.

[74]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Moscow,March 2020.

[75] Crisis Group Interviews,Diplomat and Officials,Tbilisi,February,July and August 2020.

[76] Crisis Group Interview,Analyst,Moscow,March 2020.

[77] Crisis Group Interviews,Officials,Moscow,March 2020.

[78] See Crisis Group Report,Abkhazia and South Ossetia:Time to Talk Trade,24 May 2018,p.9.

[79] Crisis Group Interview,OfficialMoscow,March 2020.

[80] Crisis Group Interview,Official,Tbilisi,September 2020.

[81] Crisis Group Interview,Official,Moscow,March 2020.

[82] “Response of the State Secretary and Deputy Foreign Minister of Russia Grigory Karasin to RIA Novosti,”Official Website of the Russian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20 June 2019.

[83] Crisis Group Interview,Official,Tbilisi,September 2020.

[84] Crisis Group Interviews,Analysts,Moscow,March 2020.

[85] Crisis Group Interviews,Analysts,Moscow,March and September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