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灰烬，遮天蔽日

程勇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墙上，随着光影明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角落那具蜷缩的尸体上。

此刻，那人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嘲笑生命的脆弱。

金发女博士玛蒂娜的高跟鞋在金属地板上打滑，她撞翻实验台的瞬间，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E la luna? Perché la lunaè diventata così!?”她的尖叫穿透了警报声，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

曾经皎洁的银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肿胀的月球，仿佛一个巨大的伤口在流血。

更诡异的是，本该四散飘落的灰烬悬浮在空中，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直到舌尖尝到咸腥，才惊觉自己咬破了舌头。

赤道指挥部的穹顶观测窗前，挤满了疯狂的人群。有人举着手机疯狂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有人摘下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镜片，试图抹去眼前的异象。

程勇扶着栏杆，膝盖传来钻心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扎。

但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外那片诡异的悬浮灰烬上。

“立刻启动深空探测阵列！”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管月球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知道真相。”

三个小时过去了，实验室里弥漫着焦躁与不安的气息。

程勇第三次试图点燃香烟，防风打火机在掌心打滑，火苗刚窜起就被扑灭。金属打火机重重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检测数据异常！”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研究员突然尖叫起来，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仪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些灰烬没有下落，它们被挡住了！”

程勇快步上前，目光扫过跳动的数据。“被挡住了？”他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是的，没有质量，没有体积，”女研究员声音发颤，“月球的粉尘全部被一个我们无法探测到的东西挡住了。”

程勇的思绪瞬间回到几十年前看过的那部电视剧，一个无形的罩子笼罩着小镇。

而现在，这个无形的罩子笼罩的，是整个地球。他下意识地将香烟凑到鼻下，烟草的味道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Sir， is there still a need for a global briefing?”一名年轻的助理走上前，眼神里满是忐忑。

程勇苦笑着摇头，喉结艰难滚动，抬头望向窗外那片悬浮的灰烬。

银灰色的粒子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在赤道的烈日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这场灾难，早已不需要任何通报，全世界都将亲眼见证人类文明面临的巨大危机。

通讯设备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跳动的乱码如活物般扭曲，最终拼凑出一段来自大洋彼岸空军基地的视频讯号。

程勇猛地扑向操作台，金属支架被撞得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画面里，荒漠中的发射井缓缓开启，锈迹斑斑的导弹尾部喷射出橘红色火焰，拖着浓烟划破天际。

“他们疯了！”

身旁的地月专家突然抓住程勇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

导弹在空中爬升了很久，骤然停滞，尾焰化作诡异的螺旋状，仿佛撞上了某种透明屏障。

紧接着，一团刺目的白光吞噬了整个画面。

“穹顶，是穹顶！！！”

程勇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目光死死盯着画面右下角——那里，无数灰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像是某种活体防御系统。

“不可能...”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呢喃。程勇猛地转头，只见平日里最沉稳的武器专家老周正举着配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挂满泪痕，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我们早该想到的...这根本不是灾难，是审判...”

“老周！放下枪！”程勇的吼声在指挥部炸响。

可话音未落，一声枪响撕裂空气。

温热的血溅在电子沙盘上，老周直挺挺地倒在铺满月球地质图的地板上，握枪的手仍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而他最后的目光，始终凝固在窗外那片不断扩张的灰烬穹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