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 Glock 9
显然，苏雁对这套房的布局早已熟稔于心。她既不要求女儿扶自己进屋；甚至，这位盲人都没有伸出手哪怕试探摸索过一回。
“苏梨。”
终于在听到某处房门“咔哒”一声，似乎严密合上的声音之后，顾慕飞这才压低嗓音，极轻地对握住手腕、脸色苍白的苏梨召唤：
“你过来。”
“怎么……？”
显然，苏梨莫名地情绪消沉。她不能更不情不愿。
多少出于对早上那一串零的机械顺从，或许惦着她还不愿立时付清的四万医疗帐单，亦或是……她此时其实并不想自己待着。苏梨不远不近，尾随着顾慕飞走出客厅。
她心里被许多复杂的感情来回冲击，疑问、迷茫……甚至还有恐惧。不禁打鼓一般，她心口里七上八下。
近乎本能般，苏梨紧张地往走廊尽头一瞥。
走廊尽头，卧房的门似乎紧闭。暗无天光之中，空悬着一幅老画，留白处隐约浅墨写就：
“某年某月某弟谨贺兄嫂贤伉俪乔迁之喜——恭赠芦雁双归”。
心怀忐忑，一刻不停，苏梨想被推着刚走进玄关，就发现自己已被动掉进顾慕飞的狩猎范围。
他左手单撑住墙，将她完全从走廊方向隔绝挡住，右手撩起灰西服的下摆，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早已在等她自投罗网。
他宽肩的身量笼罩般地威胁前倾，逼得苏梨只能紧贴住墙，在他的严密遮挡中站得笔直。
这幅全无表情的英俊面容在上，他一双寡情眼眸居高临下，照进她的瞳仁深处，像要把她凝凝看穿。
“顾慕飞，这是在我母亲家，你最好放尊重些。”
被他的身形完全逼迫包围其中，苏梨冷言相向。她傲然地昂起头，压低嗓音，岿然不动：
“我还没对你欺骗我母亲，说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兴师问罪呢。”
“这无所谓。听着。”
忽然间，顾慕飞眼波如水。他眸光波纹似的，仿佛被蜻蜓乍然点触，瞬间，眸光里的感情潋滟一动。
像被这微妙的感情揪住，苏梨的呼吸也跟随着微微一颤。
他左手无声地离开墙壁。下一秒，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过苏梨耳垂的敏感边缘，声音轻而坚定：
“随时等我电话，好吗？”
轻轻呼吸推送，这双唇，原来也可以把话说得柔情似水。
他贴得如此之近——
苏梨屏住呼吸。
“这次，我不会再派人跟你了。但你有任何事，我都要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别有意味地，他指腹继续揉捏她的耳垂，像确定她认真在听。
“而且，我要你随叫随到。”
——讨厌。还是这张冷傲寡情、居高临下的脸。
苏梨正想要把顾慕飞直接推开。她已经忍了一天，再多，她怕自己真的要彻底翻脸了。
带着不耐烦，就在她贴满创可贴的双手推上他的胸口瞬间；顾慕飞已悄悄地俯贴上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乍然凑近，湿润温热，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轻轻撩拨起伏。这让她不禁……又回想起……昨夜，与他……
苏梨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克制住自己对他的本能生理反应。
顿时，她双颊飞起彻底恼羞成怒的惊红：
“你——！”
“苏梨。”
与此同时，他嗓音磁性低沉，几乎令她听不清：
“要小心你母亲。”
“什么——？”
正双手紧贴住他透出心跳与体温的踏实前襟，苏梨的两手手心骤然一空——
她脱口追问，然而，顾慕飞什么都没有再说。
连看都不再多看苏梨一眼，转身，他已投入门外深灰色的寒冬。
苏梨站在原地，呼吸微微一滞，掌心逐渐沁出冷汗。
她抚摸着发烫的耳垂，就像，他的气息还在，能像刚才那样护住她。
顾慕飞不会知道……
无声地，苏梨回头。她悲哀地盯住走廊尽头那扇沉默的房门。
房子里安静得诡异。
就好像，这屋里，根本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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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上午还曾一片灿烂、透明蔚蓝的天空，此时，已褪成一种摇摇欲坠、浓墨沉重的铅灰色。
天空中开始飘起细雪。
风不大。但冬季海滨江城的潮湿寒意却无处不在，深刻地透衣入髓。
他四周郊区寥落，寂寂无人，安静异常。来时，顾慕飞把车单停到一个僻静去处；现在，他正默默地再独自走回到车边。
纯黑羊毛大衣的下摆随他稳健的步伐与风扬起。与此同时，西服胸前的暗袋里，他的手机闷声又再度震动了好几下。
他却不加理会。
在他的脑海中，一份曾由他亲手逐页焚烧、化为灰烬的报告，逐词逐句，白纸黑字，清晰地浮现。
姓名：苏雁
性别：女
年龄：五十二岁
学历：纽约曼哈顿音乐学院表演硕士。
职业：原副教授。前钢琴演奏家。因病隐退。现担任私人钢琴教师。
婚姻状况：离异。
子女：一女苏梨。详情见另一份报告。
汇报人：X
……苏雁。
没想到，真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
就在他与苏梨分别之前，一瞬间，他心中的警觉有如冰刃。猛然，他眸光掠影——
走廊尽头的房门缓缓合上一丝缝隙，仿佛有人始终细心监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雁……她表面柔弱无害，但为何偏偏能令他感到如临大敌？
看来，这女人背后的秘密，远比他所知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棋逢对手，他要如何对付她呢？
一边稳步前行，脑海之中，顾慕飞却仿佛快步流星走下高耸的旋梯，驾临在他私人的藏书馆。
他引以为傲的图像记忆将所有经历汇编成册——
此时，下午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拆解开的话剧，在他面前的舞台上放慢、重演。
郊区意外静得可怕，顾慕飞倒好像毫不在意。默默独自前行，无人打扰，他沉思良久。
终于，仿佛领悟到关键，他的嘴角释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嘲笑。
“啊啊，你就是那个顾慕飞啊。”
离他停在街边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还有区区十几步，突然，夸张的嗓音在他的背后乍然响起。
这笑声压抑在喉头，难掩跃跃欲试之后的兴奋与扭曲：
“真是，有幸得见。”
紧接着，似乎异常清脆，“喀”，金属的撞击声细微一响。
顾慕飞心头骤然一跳，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脑髓。
冰冷的金属，毫无征兆地抵住他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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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慕飞突遭袭击，这背后究竟是谁布下的局？
苏雁，她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危机已迫在眉睫——我们下一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