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贼,从兰亭开始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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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写兰亭集序?

“嗯?”

王凝之定睛望去,只见溪水中游,自家长兄王玄之对面,坐着一位面上粉妆极厚,显得脸色异常惨白的中年男子。

颍川庾氏,已故司空庾冰之子,当今吴郡太守庾希之弟,庾友,字惠彦。

王凝之迅速在脑海中思索与这庾友的交集,庾友与谢安同辈,长自己一辈。

思来想去,二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往日并无过节。

这庾友想干嘛?自己宴会迟到这事本该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庾友为何非要计较?

要知道东晋士族最重声名,宴会迟到这事可小可大,往小了说是为人放达,往大了说可就是“无礼”“无信”。

一旦王凝之被打上无礼无信的标签,即使他是琅琊王氏子弟,官场仕途也必然大受影响。

但是人家发难了,自己不能不应对。

王凝之对着在座诸公深深一礼,举止典雅,朗声道:

“惠彦世叔说的有理,宴席迟到,终是错事,王凝之在此自罚三杯,给在座诸公赔个不是。”

这已经是正常流程了。说来说去,这兰亭雅集终究是王家私宴,宴会主人是王凝之的亲生父亲王羲之,这王羲之都没说什么,在座宾客又如何咄咄相逼?

就在下人端上来三大盅青梅黄酒,王凝之正要一饮而尽之时,这庾友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叔平贤侄,这罚酒是做不出诗的惩罚,可不是宴会迟到的惩罚。”

这就是刻意找茬了。

不止王凝之,宴席上其他人也相继望了过来,不知道这庾友是抽了什么风,今天非要找王凝之的不痛快。

坐在溪水上游的谢万,悄悄侧身贴近依旧淡然饮酒的谢安,耳语道:

“兄长,这庾惠彦是怎么了?莫不是五石散的药力没散干净,发狂了?”

谢万此言也不是空穴来风,东晋士族常服食五石散,其中又以颍川庾氏此风最胜。

这也是颍川庾氏子弟大多寿命较短的原因。

谢安轻笑摇头,只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王叔平,快及冠了。”

谢万开始还有些懵懂,但旋即便反应了过来。东晋士族子弟弱冠而仕,这是起家官之争。

魏晋以来,士族子弟首次做官,称为“起家”。在这个处处论品,事事言姓的东晋,起家官职的品级、清浊直接映射家族门第的高低。

比如王庾桓谢子弟,起家一般都是清华贵重的秘书郎、著作郎、员外散骑侍郎等,次一等如江南顾陆朱张四族,起家多是主簿、功曹等地方官僚。

清贵清贵,“清”在于职务清闲,并不涉及具体政务。“贵”则在于数量稀少。

其中最为清贵的秘书郎一职,虽只有六品,但仅有四名职位。

虽说这些清贵的官职都被世家大族垄断,但是依旧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而王庾桓谢,亦有差距。

颍川庾氏是继琅琊王氏之后东晋第二个超级士族,但与琅琊王氏重开社稷之功不同,颍川庾氏上位,多是靠着外戚身份,依赖皇室。

所以自庾亮庾冰去世之后,庾氏没落也相当迅速。

这一代庾氏子弟中,仅有庾希庾袭二人起家秘书郎,就连庾蕴庾友也只是以稍次一等的著作佐郎起家。

据说庾家五郎庾倩,为了等这个秘书郎,已经等了半年之久了。

所以庾友这般做,其实是在帮庾倩打压竞争对手。

不过想到这里,谢万心中却是摇头,暗叹庾友不智。

历来都有传闻,说这王凝之资质鲁钝,痴迷五斗米教,不通经典,只识道书。又如何能以秘书郎起家?

这庾友明显是心急了,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打压,岂不是白白得罪了人家。

当然,这都是谢万所想,王凝之是不知道这庾友为什么要刁难自己。但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却不得不接了对方的茬。

“那惠彦世叔以为该当如何?”

庾友拿起面前酒盅,轻饮一口,缓缓言道:

“今日既然是诗酒聚会,我看叔平不如赋诗一首,若是佳作,就此作罢,若是不成,罚酒不迟。”

庾友认为自己已经是退让一步了,作诗又不难。毕竟他真正的目的是让王凝之降等,又不是真要坏其名声,断其仕途。

这迟到之事,不让其轻易揭过就好,也不宜闹的太死。

但是王凝之心中却不喜反忧。

他自认文化水平还可以,作诗还是会一些的,但是要做出一首当世佳作,便难了。

王凝之身为穿越者,腹中有的是唐诗宋词,问题是,那些作品根本就不符合当世的文化主流。

东晋时期盛行玄言诗,中心立意只在一个“玄”字,文法上讲究一个辞藻华美,意境上追求“得意忘言”。在后世所颇为冷门,王凝之根本没接触过。

想要做个文抄公,都没地方抄去。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王凝之搜肠刮肚,试图凭借王凝之的记忆,东拼西凑一首玄言诗之际,又有声音插了进来。

“惠言的处罚,依我之见,也不妥当。”

众人又齐头看去,只见谢安放下手中酒盅,缓缓起身。

这风流谢家的安石公,又要搞什么名堂?

王凝之心头喜意渐起,无论谢安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让自己做劳什子玄言诗就好。

他笑言道:

“安石公又打算如何处置小子啊?”

但是王凝之高兴的太早了。

坐立在谢安一旁,熟知自家兄长秉性的谢万,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之感。他拉住谢安衣角,悄声问道:

“兄长,你要作甚?”

谢安微微一笑,也是悄声回道:

“我谢家子弟不也有最近及冠的弟子吗?这小打小闹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来的大一些。”

紧接着他放开音量,用带着几分醉意的语气言道:

“这曲水流觞已过,只是干作诗也太没意思了,不如这样。”

谢安笑眯眯的看向王凝之,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这刚刚在座诸位共得诗三十五首,我打算将其编成诗集,但是还差序文一篇,不如这序文,就罚叔平来做如何?”

开什么玩笑!让我做《兰亭集序》?

王凝之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