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光如流沙般悄然滑过，转瞬已是二十二载。岁月在易楠的面庞刻下沧桑，亦将那青涩的辅警塑造成警队骨干。警局的梧桐依旧在寒风中凋零，易楠站在值班室的铁窗前，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指尖轻触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微蹙的眉间似在思索着什么。

岁末的警局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案件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易楠正埋头翻阅堆积如山的卷宗，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死寂。他下意识地抓起听筒，只听那头传来混杂着喘息与惊恐的声音：“易楠，是我，赵明。我查到了陈明爻的……”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声响，似是电话被人猛地夺走，随后是一片令人揪心的死寂。易楠只觉心中一沉，那熟悉的声音，那未竟的话语，瞬间令他如坠冰窟，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他猛地砸下电话，大步跨出警局，往赵明的住处飞奔而去。

夜幕下，城市的灯火辉煌，霓虹闪烁，映照出一幅繁华的景象，可易楠无心欣赏这夜景。他狂奔在街头，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电话中的只言片语，一路上，人群不断向他身后涌去，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向着目的地奋力前行。只是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赵明的住所时，迎接他的却是满地狼藉。室内一片混乱，桌椅七倒八歪，杂物散落一地，而赵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挚友，此刻竟毫无生气地躺在一滩血泊之中，胸口一个血洞，鲜血如绽开的红花，触目惊心。

易楠只觉眼前一黑，双膝一软，几欲瘫倒。他颤抖着手探向赵明鼻下，一丝微弱的热气让他的心猛地揪起。他深知赵明这一刀所为何事，脑中瞬间浮现出赵明在警局独自查阅卷宗的模样，他紧抿着双唇，抿得发白，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抑下悲痛，转身冲向门口，留下一室的惨状与凝重。

警局里，灯火通明，平日里冷清的走廊此刻挤满了人。易楠跌跌撞撞地闯入，直奔张警官的办公室，屋内烟雾弥漫，张警官正坐在桌前，手中夹着的烟在指间燃烧，映出他一脸的凝重。易楠来不及多言，将赵明的遭遇和盘托出，张警官的眉心瞬间紧蹙，他拍案而起，眉宇间透着一丝决然，沉声说道：“走，马上赶往现场！”出门时，他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桌上那堆文件，眼神复杂难辨。

此刻，警局的气氛瞬间紧绷如满弓之弦，众人皆知，一场风暴即将来袭。探案组的办公室里，几位经验丰富的警探围坐在一起，桌面上摆满了杂乱的卷宗和现场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尤为显眼，那是赵明遇袭现场的血迹分布图。警探们不时交换着眼神，眼神中皆是一闪而过的担忧。

法医室里，张警官正与法医交谈，他们俯身在冰冷的解剖台前，法医正拿着一份尸检报告，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析，每一个细节都在讲述着赵明最后的遭遇。法医的语气凝重，每一句话都似千钧之重，压得张警官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心中清楚，这决非一起简单的袭击，这背后隐藏的，是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

易楠如雕塑般伫立在警局走廊的尽头，望着好友被白布覆盖的身形，心中悲愤交织。他的目光定格在赵明的遗物上，那是一张车票，被攥得紧皱，仿佛藏着巨大的秘密。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窗外——街角的暗巷中，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闪动。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脑海中闪过赵明遇袭时的画面，又望向那车票，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人影与赵明的遭遇息息相关。他深吸一口气，悄然移步至窗边，屏息凝视着那个身影，试图从对方的举动中找到线索。而那神秘人影似乎察觉到什么，稍作停留后，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易楠迅速冲出警局，朝那暗巷追去，但巷中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歪歪扭扭地伸向远方。他沿着脚印追至一个垃圾箱旁，瞥见箱内有一张皱巴巴的报纸，上面的日期正是赵明遇袭那天。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报纸，一阵恶臭扑鼻而来。他捏着鼻子，将报纸带回警局，赵明的死，绝不是偶然。

他回到警局，恰逢张警官抱着一摞文件从办公室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会议室。会议室内，昏黄的灯光下，文件被迅速摊开，易楠将那张沾着血迹的车票和捡到的报纸放在桌上。张警官戴上老花镜，仔细查看了车票的始发站和终点站，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他将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一并放在桌上，众人围坐一圈，开始仔细分析。

易楠将报纸上的日期和车票的票面信息进行比对，发现车票的日期和赵明遇袭那天完全吻合，而且报纸上的一个角落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他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张警官，张警官沉吟片刻，随后吩咐人将报纸送去化验室做 DNA检测，同时安排警力去车站调取监控录像。

这时，陈明爻的一个电话如平地惊雷，狠狠震撼了易楠。那电话是打给警局的，却在警局众人忙着追踪神秘人时鬼使神差地转到了易楠手中。电话那头，陈明爻的声音轻描淡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易楠，听说你那位朋友出事了？”易楠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手指紧紧攥着听筒，几乎要将它捏碎。他强压下怒火，沉声问道：“陈明爻，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明爻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有些事情，深挖下去，对你没好处。”易楠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隐藏的威胁。而电话那头，陈明爻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我可是一直记着呢。”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易楠呆立在原地，电话滑落在地。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陈明爻那句“当年的事”，那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如今却似要浮出水面，令他不安。他缓缓蹲下，手指抚过赵明冰冷的鞋面，那上面的血迹，那神秘人的踪迹，陈明爻那含义深远的话语，统统化作一柄柄利刃，直直刺向他的内心。易楠咬紧牙关，那被仇恨与绝望笼罩的双目中，竟浮现出一丝决绝。他知道，自己已踏上一条不归路，他要挖出真相，哪怕前路荆棘遍地，哪怕这真相足以摧毁他的一切。

易楠只觉眼前一黑，那电话里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车票和报纸，冲出会议室，直奔档案室。档案室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息，易楠在尘封的档案架间穿梭，手指摩挲过一排排泛黄的文件夹。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里却不断闪现陈明爻那句“当年的事”。

终于，在档案架的最深处，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文件夹。他轻轻抽出，指尖触到冰凉的纸张，那是他当年的高考档案。他翻开档案，目光落在那张焦作卫校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上，上面的照片，分明就是他年轻时的模样。他的手开始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他想起高考那年，自己满怀希望地等待通知书，却始终未等到。他想起自己在邮电局门口徘徊的背影，想起自己在警局值班室的第一个夜晚。易楠只觉一阵晕眩，他扶住档案架，那张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飘然落地。他蹲下身，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纸面，突然明白了一切。

易楠回到会议室时，众人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赵明遇袭的种种细节。他将报纸和录取通知书复印件重重拍在桌上，那清脆的声响令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他环视一周，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又熟悉。易楠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些被岁月掩盖的秘密，如今正如洪水猛兽般冲击着他的理智。

易楠的手机突然响起，那刺耳的铃声划破了会议室的宁静。他接起电话，只听那头传来陈明爻的声音：“易楠，你可真是聪明。”易楠只觉心中一震，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猛地起身，冲出警局，直奔街角的暗巷。

巷口的路灯昏黄，易楠站在阴影里，望着陈明爻的背影。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冒用他身份的人，如今却成了医院副院长。他想起自己在警局的这些年，那些灰色的交易，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易楠只觉心中一阵绞痛，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如今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回到警局，易楠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赵明的家属打来的。他们带着哭腔，问赵明的情况，易楠只能强忍悲痛，安慰他们几句。挂了电话，他看着赵明的遗物，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易楠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陈明爻的话语、赵明的遭遇、神秘人的踪迹，还有那张车票和报纸。他只觉头晕目眩，那些被掩盖的秘密，如今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就在易楠陷入沉思时，警局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悄然走进来。易楠抬头一看，是陈明爻。陈明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后，径直走向易楠的办公桌。

“易楠，我们得谈谈。”陈明爻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易楠心中一紧，他看着陈明爻，眼神中透着警惕与疑惑。他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谈话，可能会揭开更多的秘密。

陈明爻环顾四周，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放在易楠的桌上。那是一个装着几片药丸的小纸袋，药丸呈深褐色，表面有些粗糙。

“这是……”易楠皱起眉头，看着桌上的药丸，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这是赵明调查我时找到的证据，他本想用这个来要挟我。”陈明爻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既有愧疚又有恐惧。

易楠心中一惊，他看向陈明爻，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真相。然而，陈明爻的眼神却如湖面般平静，让人难以捉摸。

“赵明他……”易楠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该继续问下去，还是保持沉默。

“他想用这个来交换我的沉默，但我拒绝了。”陈明爻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没想到他会因此陷入危险。”

易楠沉默了，他看着桌上的药丸，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些药丸究竟是什么？赵明为什么要用它们来要挟陈明爻？而陈明爻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些药丸交给易楠？

就在易楠陷入沉思时，警局的门再次被推开，张警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陈明爻身上。

“陈明爻？”张警官微微皱眉，似乎对陈明爻的出现感到意外。

陈明爻转身，面对张警官，脸上依然挂着那丝苦涩的微笑：“张警官，我来是想配合调查。”

张警官点了点头，示意陈明爻跟他走。易楠望着陈明爻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他不知道陈明爻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也不知道这些药丸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桌上的药丸，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如今正一点点浮出水面，而他，似乎正被卷入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