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举报
“你们这些吊毛，发奖章的时候从来不喊我，有活的时候，半夜三更也打电话催催催。周围有没有其他发现啊？”
板青山把铲子放在一边说道：“牛鬼喜欢化作大石头猫在一个地方修炼。”
“几里外的田里，确实有个大坑，还有脚印。”李亚掏出手机，划拉出几张照片。
模糊的画面上，田间赫然出现一个直径两米多的深坑，周围的泥土像是被巨力掀翻，几个硕大的蹄印深深嵌入地面。
“想来是一只不知道沉睡多久的牛鬼醒来，来到国道上被撞死了。”李亚收起手机，叹了口气。这个动作让他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三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
板青山摇了摇头说道：“牛鬼力大无穷，得亏是百吨王，要是其他的小轿车，说不得被牛鬼给攮死了。”
“不过……”板青山话锋一转：“大半夜看着牛头人从国道旁跳出来，这更吓人吧？”
李亚又说道：“别废话了，赶紧干活。谁不知道老板你是咱们那一届的神道法术的天才？”
“惭愧！神道法术‘天神人鬼’四部，我只是比较擅长‘鬼部’而已。”板青山说道。
神道法术分为“天神人鬼”，“天”部乃是有关天道运转，如祭天大法、罗天大醮之类的法术。
“神”部乃是有关神道修士、拘神遣将、号令神明、神打神降的法术。“人”部则是有关人，比如禳福、除邪之类的法术。
“鬼”部则是针对妖鬼邪神，拘魂、镇魂、净魂之类的法术。
他这话乃是谦虚，实际上四部神道法术他都非常擅长，但“鬼部”尤其擅长，以至于别人都忽视了他也擅长其他神道法术。
他还要说什么，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起来一看，不禁脸色一变。
“怎么了？”李亚看到板青山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特么的！”板青山忍不住说道：“这些吊毛真的无聊，我在网上发的科普神道视频，被举报了。”
李亚凑过头看，就看到板青山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尊敬的用户，您发布的视频“人是神他老母”已经被人举报下架……】
李亚眉毛一挑，说道：“你这科普能不能正经点。”
他知道板青山这个老同学，从上学的时候就是不太正经，经常满嘴口胡。
在晚上宿舍里给宿舍同学说些神鬼故事，什么“压力机大战吸血鬼”“机器人大战嗜血僵尸”把一整栋楼的男生都吸引过来。
然后……板青山在升旗仪式上被校领导点评通报。
板青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回来之后对宿舍同学炫耀着说道：“诸君，你们看我吊不吊？”
因此上学的时候，他多了一个绰号，“吊青山”。
“现在做视频，就要会整活，蹭流量，不然谁看啊！”板青山说道：“我这视频各个都是惊世骇俗，以人伦角度科普神道知识！”
“人伦？也就你这家伙才能想到这样的角度！想来，你的视频都被举报了？”李亚看着板青山掏出的法器与道衣，伸手接过来他的包：“任何知识到了一定程度都有门槛的，何况咱们神道？”
他知道板青山准备干活了。
这件案子非常简单，不知道哪里来的牛鬼，被百吨王撞死了。其他的东西被撞死，倒也罢了，偏偏是死后化为鬼的牛鬼。
为了防止牛鬼祸害人间，他们要招魂，把牛鬼所化之鬼给招过来，带回去审问。若是没有什么前科，尚有亲戚，就指定亲戚继承赔款。
若是没有什么亲戚，就用货车保险的钱请些人给他超度了。
板青山披上金色的道袍，手持一个铜铃铛。那铃铛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说现在学院毕业，都不发铜铃，都发不锈钢的。声音还脆，耐腐蚀还不会生锈！”李亚看着板青山手里的铜铃带点绿色，忽然说道。
他与板青山从神道学院毕业了十几年，偶然也从一些新入司寇的学弟，了解学院的现状。
“我觉得可能是不锈钢比较便宜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东海局势比较紧张，铜涨的飞起。”板青山的手指抚过铃身上“上清敕造”四个模糊的小字，那是他们毕业那年特制的纪念款。
他把铜铃铛里面的铃舌拧了拧，说道：“我开始了！”
李亚面色严肃，就看到板青山捏着招魂印，摇着铃铛。铃铛的声音经过板青山的调试，变得低沉。
“魂兮归来！魄无游散！”
咒言一起，四周温度骤降。板青山的道袍无风自动，铃铛每响一声，他脚下就多出一道龟裂纹路。
“东方苍龙开明阳，西方白虎辟阴荒。朱雀南引三炷火，玄武北镇九泉霜。”
咒语越来越急，铃音越来越密。柏油路上凝结出霜花，以板青山为圆心向外蔓延。
“太上有命：三魂七魄，识神返舍！汝魂在野，听我敕令！汝魄在渊，应我符音！天星为络，地脉为纲，五方鬼神，不得留藏！急急如律令！”
当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喝出时，板青山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恍惚间，李亚看见一道金光从板青山天灵盖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敕”字，转瞬即逝。
李亚看得心生羡慕，“招魂咒”他也会啊，但是他念起来，软绵无力，只能招个孤魂野鬼，哪里能笼罩几十里，招到妖鬼之魂。
当年板青山在学校那么跳，不就是靠着一手神道法术，让学校领导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只是没有想到板青山毕业之后，去了城隍庙一呆就是十几年。
过了一会，铃音余韵在夜色中久久不散，可国道上一片死寂。李亚看到板青山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怎么了？翻车了？”
板青山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说道：“不对劲！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李亚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牛鬼死了不过一个时辰，鬼魂能飘到哪里去？更何况此刻，他们就在牛鬼尸首这里，招魂咒必然是十拿九稳。
“要么牛鬼很强大，能避开我的招魂咒。”板青山收起铜铃说道：“要么是有人把他的魂魄给收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地上那滩血肉模糊的残骸。能让百吨王碾成肉饼的牛鬼，显然不可能是前者。
“所以……有人收走牛鬼。”李亚喃喃自语道。
当板青山的到达国道的十分钟之前，距离板青山几十里外的一栋村里三层小楼中。
牛鬼的魂魄稀薄如雾，飘荡在屋内，对着那个戴着奇异面具的黑衣人深深一拜：“多谢上神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