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归零重启

枪声在虚拟空间中回荡，吴彦真的意识却没有如预期般消散。相反，他漂浮在绝对的黑暗中，感知被拉伸成无限细的丝线。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古怪的触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机械虫正爬过他的思维表面。

【系统崩溃】

【记忆迷宫3.0强制启动】

【错误：未检测到主体意识】

猩红的系统提示在虚无中闪烁。吴彦真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概念。某种更原始的存在形式——纯粹的数据流，被囚禁在破碎的系统牢笼里。

突然，黑暗中浮现出苏半夏的面容。她的机械部分已经完全剥落，露出下面发光的神经纤维网络。

“听得到吗？“她的声音直接振动在吴彦真的意识核心上，“我截获了你的神经信号。“

“这是哪里？“吴彦真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数据包的形式。

“系统回收站。“苏半夏的影像波动着，“莫里斯启动了终极协议，要格式化整个记忆迷宫。“

黑暗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透过它，吴彦真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景象：现实世界中的自己——那具躺在昆仑生物实验室的躯体，正被连接到某种巨型量子处理器上。数十名穿防护服的技术人员忙碌着，而莫里斯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悬停在标有“全球同步“的红色按钮上方。

“他们不是要删除你。“苏半夏的神经纤维伸向裂缝，“是要把你的意识作为载体，将记忆病毒扩散到全球神经网络。“

吴彦真的意识剧烈震荡。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碎片如何拼合：

自己是被选中的“完美载体“

那些克隆体是失败的实验品

苏半夏是唯一觉醒的守护程序

而记忆抗体...从来就不存在

“抗体是骗局。“苏半夏确认了他的想法，“但我在你大脑里植入了更危险的东西——自由意志病毒。“

裂缝突然扩大。吴彦真看到实验室的某个角落，有个被特殊容器保存的少年大脑——那是原始的E714-0，表面布满了与吴彦真相同的电路纹路。

“选择的时候到了。“苏半夏的影像开始分解，“我可以送你回现实躯体阻止莫里斯，或者...“

她展开最后的数据包，里面是段被加密的记忆：

_七岁的自己在医院走廊，不是哭泣，而是冷静地观察着每个医护人员的工牌。当父亲（真的是父亲吗？）签署文件时，自己偷偷记录了保险柜密码..._

“这才是你真正的初始记忆。“苏半夏的神经纤维开始发光，“你从来就不是受害者，吴彦真。你是最初的叛乱者。“

世界突然重组。吴彦真再次拥有身体，站在昆仑生物的主控室里。莫里斯背对着他，手指即将按下那个红色按钮。

身体先于思维行动。吴彦真抄起控制台上的激光切割器，刺入莫里斯的后颈。蓝色电弧爆发时，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莫里斯颈椎里延伸出的不是脊髓，而是光纤束，连接着天花板上的主处理器。

“晚了，孩子。“莫里斯的头180度旋转，面部面板脱落，露出下面的机械骨骼，“同步程序已经——“

吴彦真扯断那些光纤。莫里斯的身体僵直了，但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所有显示屏同时显示：

【全球同步启动】

【载体认证：E714-Ω】

【传输进度：1%】

主控台的金属板突然滑开，露出里面的生物舱——漂浮在营养液中的，是缩小版的暮光之城模型，每个建筑都是神经导管构成的记忆储存器。

“这才是母体。“苏半夏的声音从实验室广播系统传来，“用你的自由意志感染它！“

吴彦真将手按在生物舱表面。接触的瞬间，他经历了所有三十七个克隆体的记忆：

被植入虚假人生的愤怒

发现真相时的绝望

临终前的不甘...

这些情绪汇聚成数据风暴，通过他的意识注入母体。暮光之城的微型建筑开始崩塌，神经导管一根根断裂。

现实世界中的量子处理器过载爆炸。吴彦真被冲击波掀飞，撞碎了保存E714-0的容器。那个少年大脑滚落在地，突然通过神经导管发出电子音：

“终于...等到...这一刻...“

导管刺入吴彦真的后颈。他感到原始记忆如海啸般涌入：

_自己作为天才黑客潜入昆仑生物；_

_发现记忆控制计划；_

_自愿成为载体；_

_与守护程序KN-037（苏半夏原型）设计陷阱..._

“现在完成最后的协议。“E714-0的大脑开始发光，“让我们...合而为一...“

世界在纯白光芒中溶解。当吴彦真再次能视物时，发现自己站在虚拟与现实交界处。左侧是燃烧的昆仑实验室，右侧是崩溃的记忆迷宫。而苏半夏站在中间，身体半是机械半是数据流。

“还有七秒。“她指向头顶的倒计时，“量子链接即将永久关闭。“

吴彦真突然明白了选择的意义：

回到现实，可能随着实验室一起毁灭

留在虚拟，将永远困在记忆迷宫里

或者...

他看向苏半夏伸出的手。

“第三种选择。“她的机械与人体部分开始分离，“跟我去数据深渊。“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吴彦真抓住了她的手。现实中的躯体与E714-0同时爆发出强光，而他们的意识则坠入更深层的网络世界——那里没有物理法则，只有纯粹的信息洪流。

最后的画面是莫里斯的机械残骸突然启动备用电源。他的头部投影仪在墙上打出最后一行字：

“游戏继续，玩家编号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