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章跃迁

震旦霹雳号的量子实验室里，商群浩的双手在全息键盘上舞动，十一维空间模型在他面前不断扭曲变幻。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闪烁的数据流，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还是不行。“他猛地砸向控制台，指关节与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五维通道的稳定性始终无法突破47秒阈值。“

实验室的门无声滑开，司马洪叶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训练用的黑色紧身服，脖颈上还挂着舞蹈课后未干的汗珠。

“喝点东西。“她把茶杯放在远离电子设备的角落，“你盯着这些数据看了十二个小时了。“

商群浩没有伸手，眼睛仍然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公式。“猎户座虫群的主力舰队已经越过小行星带，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司马洪叶绕到他面前，强行将他的转椅转向自己。“那就休息十五分钟，“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否则你的大脑会像上周那样再次过载。“

商群浩的视线终于聚焦在她脸上。他注意到她左耳垂上新添了一道细小的伤痕——那是昨天声波武器训练时留下的。

“你的耳朵...“

“没事。“司马洪叶下意识摸了摸伤口，“声波反馈装置有点小故障，曹亚答应明天帮我调整。“

她突然倾身向前，双手捧住商群浩的脸。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商群浩浑身一僵——结婚三年，他仍然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

“听着，“司马洪叶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颧骨，“我刚才在训练室有了个想法。如果五维通道需要某种'锚点'来稳定...“

商群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是说音乐共振？“

“不完全是。“司马洪叶放开他，从腰间取下一枚精致的铜铃，“看这个。“

她轻轻摇动铜铃，清脆的声响在实验室内回荡。令人惊讶的是，全息屏幕上的十一维模型突然产生了微妙的波动。

商群浩猛地站起身，差点撞翻茶杯。“这...这是《周礼》中记载的'大司乐'音律！“他一把抓住司马洪叶的手腕，“你从哪里找到这个频率的？“

司马洪叶嘴角微微上扬：“《乐经》残卷，藏在家族传下来的古琴里。我一直在研究如何将它转化为战斗韵律，但刚才突然想到——“

“——如果把它作为五维通道的稳定器！“商群浩已经转身扑向控制台，手指飞快地输入新的参数。“天啊，这简直...洪叶，你是个天才！“

司马洪叶静静地看着丈夫陷入狂热的工作状态，轻轻将茶杯又往他手边推了推。她知道接下来几个小时里，他不会再抬头了。

警报声突然响彻全舰。

“所有人员注意，敌舰已突破柯伊伯带防线，预计两小时后接触。重复，所有人员...“

商群浩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敲击键盘。“来不及完全测试了，“他头也不回地说，“洪叶，我需要你准备一个特殊频率的演出。“

司马洪叶已经走向门口：“需要什么配置？“

“全套古乐器，最高功率的声波放大器，还有...“商群浩终于转过头，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我需要你在通道开启时跳舞。“

司马洪叶挑起一边眉毛：“解释。“

“《河图》《洛书》不仅是数学，“商群浩快速说道，“它们是动态的能量图谱。我需要你的舞步来引导五维场的变化。“

司马洪叶静静看了他三秒，突然笑了：“你知道我讨厌即兴表演。“

“这不是表演，“商群浩的声音低沉下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舰内广播再次响起：“商博士，请立即前往舰桥。重复，商群浩博士...“

司马洪叶伸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青铜铃铛串，轻轻挂在商群浩脖子上：“那就让我们给猎户座虫群一场永生难忘的演出。“

当商群浩冲出实验室时，他没有看到司马洪叶悄悄按住了自己的左耳——那里的伤口正在渗出细细的血丝。更没看到，当她再次摇动铜铃时，实验室角落里一个监控探头突然爆出了一簇细小的电火花...

震旦霹雳号的中央舱室内，一场前所未有的演出正在准备。司马洪叶站在临时搭建的圆形舞台上，脚下是由全息投影构成的《洛书》图案。商群浩在控制台前疯狂调试着参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绺一绺。

“声波共鸣器就位。“技术员报告道，“但能量波动已经超出安全阈值30%。“

“继续。“商群浩头也不抬，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几乎舞出残影。他脖颈上挂着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轻轻作响，发出奇特的共振频率。

司马洪叶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她换上了一袭素白舞衣，衣袂处绣着精细的星图纹样。当她抬起手臂时，布料上竟有点点荧光流动，宛如星河倾泻。

“你确定要这么做？“轩辕向前站在控制台旁，眉头紧锁，“未经测试的五维跃迁，再加上这种...艺术表演？“

商群浩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周髀算经》记载，天圆地方不是比喻，而是高维空间的投影。“他指向全息屏上疯狂变化的公式，“司马的舞步会重构这个投影。“

警报声骤然加剧。

“敌舰进入攻击范围！“舰桥通讯传来，“他们正在锁定我们的引擎舱！“

“开始！“商群浩厉声道。

司马洪叶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随着第一个动作展开，她腕间的铃铛发出清脆鸣响。令人震惊的是，这声音经过放大器后，竟在空气中激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商群浩同时启动了五维引擎。舱室中央的空间开始扭曲，像是一面被无形之手揉皱的镜子。司马洪叶的舞姿越来越快，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腾跃都精准地踩在《洛书》的关键节点上。

“通道稳定性65%...70%...“技术员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这不可能...“

司马洪叶的舞步突然一变，从柔美的古典舞转为充满力量的战舞。她的衣袖翻飞间，竟有细小的电火花迸射。商群浩注意到她的左耳又开始流血，鲜血顺着脖颈滑落，染红了衣领。

“洪叶！“他下意识要冲上去。

“别停！“司马洪叶的声音通过私人频道传来，异常清晰，“我能坚持。“

就在这时，整艘战舰剧烈震动。敌舰的第一轮炮击已经命中。

“护盾剩余40%！“

商群浩咬牙重新投入工作。他将司马洪叶的生物数据接入系统，惊讶地发现她的心率、脑波竟与五维通道形成了完美的共振。

“通道稳定性90%...95%...“技术员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我们成功了！“

司马洪叶的舞姿达到了高潮。她一个腾跃，在空中完成了三周旋转，落地时双足重重踏在《洛书》中心。这一踏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整个舱室突然被刺目的白光充满。

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睛。当光芒散去时，震旦霹雳号已经从原本的坐标上消失了。

“我们...我们在哪？“一名年轻的技术员结结巴巴地问。

商群浩看向观测窗外的星空——熟悉的星座排列完全改变了。“五维空间。“他轻声说，“我们成功了。“

司马洪叶瘫倒在舞台上，胸口剧烈起伏。商群浩冲到她的身边，小心地扶起她。她的舞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左耳的伤口触目惊心。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商群浩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耳边的血迹，“声波共振会伤害你的听力。“

司马洪叶虚弱地笑了笑：“《乐记》说，大乐必易。最简单的代价往往最有效。“她伸手触碰商群浩脖子上挂着的铃铛，“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家族世代守护这些乐器了？“

舰内广播突然响起：“商博士，请立即来舰桥。我们检测到异常能量读数。“

当商群浩赶到舰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观测窗外，不再是漆黑的太空，而是一片由几何光带组成的奇异景观——他们正航行在维度褶皱之间。

“这就是五维空间...“东方文琼轻声感叹，“《庄子》里说的'无极之外复无极'。“

轩辕向前转向商群浩：“我们能在里面待多久？“

“理论上72小时。“商群浩回答，“但司马需要休息，没有她的引导...“

他的话没能说完。观测窗外的光带突然剧烈扭曲，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靠近。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商群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它们...猎户座虫群的五维形态。“

那阴影逐渐显露出真容——一个由无数几何体组成的庞然大物，正在向震旦霹雳号伸出触须般的结构。

“全舰战斗准备！“轩辕向前立即下令。

商群浩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正在逼近的存在：“不...等等...“他突然转向通讯台，“接入司马的私人频道！“

当司马洪叶虚弱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时，商群浩急促地说：“洪叶，摇铃！现在！“

全舰都听到了那清脆的铃声。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五维生物的动作突然停滞了。它似乎在...聆听。

“继续！“商群浩命令道，“《云门大卷》，快！“

随着古老的乐律通过全舰广播系统传出，那个五维生物开始缓慢地后退。它的几何体表面泛起了波纹，像是在回应这段音乐。

“它们在...“东方文琼瞪大了眼睛，“它们在跳舞。“

商群浩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是跳舞。它们在回忆。“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那个巨大的五维生物已经完全退入了光带深处。舰桥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撼了。

“72小时后，“商群浩轻声说，“当我们必须返回正常空间时...“

轩辕向前接上了他的话：“我们得准备好面对一场真正的战争。“

在医疗舱里，司马洪叶静静躺在病床上。她的左耳已经失去了听力，但右手仍然紧握着那串青铜铃铛。当商群浩走进来时，她微微睁开眼睛。

“它们曾经也有音乐，对吗？“她虚弱地问。

商群浩握住她的手：“是的。而有人夺走了它。“

司马洪叶的眼中闪过一丝决心：“那就让我们帮它们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