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不成熟的想法
见赵老神神秘秘的,陈默本不想走这趟浑水,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驱使着他尽快离开。
“大佬,车夫已经找好了,等下就过来。”
“马车过来还要点时间,”约瑟夫拉着陈默,准备将他带到楼上去:“哎呀,你听听我的想法,这可比辣椒粉威士忌靠谱多了!”
“你的硫磺治病也不怎么靠谱......”
陈默心底吐槽一句,瞧着花面虎和丑牛试图阻拦约瑟夫,他阻止了两人。
“花面虎你带着其他人收拾一下,我去去就回。”
“是!”
月光漫过雕花窗棂,约瑟夫在陈默及赵秉忠的注视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由精美手帕包裹住的四方形。
“这是老赵托我,从海上带回来的马赛皂,这可比西部大部分日用店里面卖得还要精致。”
约瑟夫说完,将手中之物慢慢摊开,一股植物精油的香气慢慢蔓延开来。
这种奇特的感觉令陈默有些恍惚,他隐隐感觉到自己闻到了洗洁精的气味......
“老赵是这样打算的,”约瑟夫将马赛皂推给赵秉忠,认真开口:
“他想在华人街上面售卖肥皂,以此来打断金牙炳在洗衣坊的垄断。”
“是的,”赵秉忠小心将马赛皂收起,在他眼中,这可是制胜的法宝:
“我想着让回春堂的那些老先生来仿制肥皂,并将其价格打下了。”
“这样,华工们要是用得起肥皂,那么自然会减少对洗衣坊的依赖。”
这些年由于金牙炳的不断压缩,使得忠安堂洗衣坊的生意越来越差,赵秉忠的油水也越来越少。
虽然自己仗着早些年的功绩,可以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堂口里安度余生。
但这也意味着,昔日的老虎失去了他的爪牙,只剩下了一身虎皮。
换做是十年前的赵秉忠,遇到金牙炳这样的后生挤压他的利益空间,两帮人马早就干起来了。
可现在的他,已经没了那么多忠诚的手下,就连他自己,也不再适合打打杀杀了。
硬实力比不过后辈,只能靠软实力突围了。
“这恐怕不太行吧?”
陈默皱眉,他看着马赛皂上面的印花——那是机械工业生产留下的痕迹。
既然是机器生产,那么就算是赵秉忠真的找人将肥皂的价格打下来了,可利润只有这么多。
赵秉忠手工作坊,生产速度和质量保证上怎么能和机器生产相比。
而且,一般的肥皂,华工们也不一定消费得起。
李德华留下的书里面有大致记载:
从事铁路工作的赴美华工,月薪大概是30美元(一美元约一鹰洋),在扣除了赎身费的情况下约剩20美元;
旧金山单人每月伙食费也不便宜,毕竟从事着大量的体力劳动,就算三五人凑伙,也要至少花费5美元;
还有住宿,华人劳工营住宿费是强制收取,约3到5美元。
更不要说还有六大会馆的剥削了。
最典型的便是六大会馆控制汇款渠道,收取高额手续费(十抽一)。
更何况,这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岗位,而其他从事种植业、服务业的华工们,根本没这么多的薪水。
赵秉忠面前的马赛皂,一块就要卖到50美分。
而且,想要破译人家的配方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陈默的记忆里还有一些依靠草本植物制作的特殊药剂,转化一下,添加在脂膏类物品中,能制造出既有清洁效果,又能防疫防虫的香皂。
但回春堂的郎中们,会不会这一手,陈默还真不确定。
倘若赵老花了钱,得了一堆废品样本,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说,肥皂的价格下来以后,真的会影响洗衣坊的生意吗?
陈默摇了摇头,华人们经营洗衣店生意,可不是因为这行暴利或是肥皂的价格高昂。
毕竟清洗一件衬衫也才0.05美元,也就是五美分。
只是由于白人男性普遍拒绝洗衣,且大部分白人也不从事洗衣行业。
说难听点,洗衣行业就是白人“赏饭”给旧金山的华人罢了。
“方向错了,思路也有点问题,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
听完陈默的分析,赵秉忠的眼睛瞪得老大,就连一旁的约瑟夫也惊掉了下巴。
赵秉忠毕竟到了养老的年纪,可能在打杀和为人处世方面颇有经验,但在经营这块他根本就没亲自接过手。
手下人也没远见,一群应声虫附和也让赵秉忠在发展方面盲人摸象。
至于约瑟夫......
算了,不利于团结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这、这......”
新思维的冲击令赵秉忠有些站不住脚,他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至于约瑟夫则是尴尬得挠头,但很快,他又有一个鬼点子冒出:
“要不我们把制造肥皂的原材料用来做食物......”
“不是有人早做过了,那些华工的廉价脂类来源不就是这些肥皂原料制成的?”
陈默有些无语,眼前的人怎么在做生意之前一点市场也没调研:
“不过,我们换个思路,也不是不能做......”
“什么意思?”
听到陈默有其他办法,赵秉忠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陈默的手。
“可以改变一下思路,”陈默看着那块肥皂,有了一个商机:
“比如说,我们不该纠结于挣穷人的钱。”
“那挣谁的?”
“谁有钱,就挣谁的。”
......
回到鸿宾楼的金牙炳一言不发,倒是让蛇眼忠看得心惊肉跳。
要按金牙炳的秉性来看,倘若说得胜归来,必然大摆筵席,庆祝胜利的同时也在向其他人说明:
炳爷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但要是大败而归,金牙炳就不是来鸿宾楼了,他早就去宜春馆发泄去了。
这种憋屈而便秘的表情,蛇眼忠还是第一次从金牙炳的脸上看到。
“大人,事情已经办完了?”
见金牙炳又坐在三楼靠窗的包厢内,蛇眼忠瞧着其他手下不敢靠近,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包厢走进。
“蛇眼忠,你来说说,这个姓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蛇眼忠本以为会迎来金牙炳的狂轰滥炸。
可没曾想,金牙炳只是点燃烟枪,一阵舒服后,他突然开口。
“呃......大人什么意思?”
“你觉得,姓陈的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洗衣坊去杀人干什么?而且还亲手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