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畅谈
另一旁的余归则神情淡然，待姬玄说罢，他才缓缓开口：“我便没你这般剑光炫目了。”他笑了笑，“我是散修出身，来自南域，十五岁那年妖族为了炼制屠巫剑，几乎屠尽了南域所有人族村庄，我有幸从那次劫难中活了下来。”
他的语气很淡然，就好似在讲述一个稀疏平常的故事一般。
“当时父母都被妖族抓去取走精血和魂魄用于充当炼剑的材料，我和弟弟幸存下来后在逃难过程中也走散了。后来机缘巧合被一位隐居前辈收留，在山中学艺十余年。”
“那位前辈擅炼阵法、驭器之术，修为莫测。我所学，大多出自他老人家门下。”说罢，他抬手一招，只见其袖中飞出三枚灵符，围绕其身轻轻旋转，隐有雷鸣之声。
“阵法、符器、傀儡......这些便是我赖以生存的手段。”余归语气平静，但那股对自己所学的自信却藏不住。
余归话音落下，山林间只剩篝火劈啪作响，偶有风拂过林叶，沙沙作响，尽管他的语气很是轻松，却难掩这片刻沉默中的沉重。
姬玄原本正襟危坐，闻言之后眼中剑意微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怒火。他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喉头轻震，低声道：“妖族如此残酷，灭村屠人，血债累累，早晚要他们十倍偿还。”
说着，他看了余归一眼，声音虽低，却无比真挚：“你能活下来，还能修得这般手段，已是万中无一。余兄心志之坚，可谓远超与我。”
吕阳则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深深落在余归脸上，眼神中多了几分理解与复杂之色。
他轻声道：“你讲得云淡风轻，可我知道，这种事根本无法淡忘。”
“你活了下来，还能坚持修行，并不只是幸运。”吕阳顿了顿，认真道，“是你一直不曾放下心中执念。或是亲人，或是仇恨，又或是人族的未来。”
他忽然想起余归方才那几道灵符上的雷意，那不是寻常之术，而是一种压抑许久后才能爆发的毁灭之力。
“阵法、符器、傀儡......不走寻常路，却都走在求生与复仇的正道上。”吕阳看着他，眼神比往日更为凝重，“我们人族就是靠这样一个又一个不屈不挠的人，才未曾彻底被灭。”
余归却只是笑了笑，眼神淡漠，喃喃道：“或许吧，本来我也能和师傅在山中隐居等到乱世结束，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山，替巫族打工在战场上灭杀那群妖族。”
“也许这就是原因吧，只是我自己没察觉到而已。”
“亦或是不愿意去说服自己。”
他只是在平静地陈述、平静地活着，但那份藏于静水之下的执念与火焰，却让姬玄和吕阳都感受到了。
看到气氛略有些尴尬，吕阳又用树枝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篝火，随即开口道：“其实我的身世很简单，乱世之中同样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后靠着自己修炼到这个境界。”
“只是我没像二位一般胸怀天下，若是有所庇护或许也会选择隐世，奈何毫无背景，最后只能在夹缝中求存，靠着替巫族卖命生存下来。”
吕阳说的基本都是实话，自他穿越以来接受原主的记忆后，就对原主记忆里的父母没有什么印象，原主也是很有毅力地一路摸爬滚打硬生生地突破天劫修炼至了地仙境界。
至于后面的话吕阳倒是敷衍了两句，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替巫族打工是为了拓印人家的法宝吧？
姬玄笑了笑道：“吕兄倒是说笑了，能孤身一人在乱世之中修炼成天仙，若是说吕兄无鲸吞大海、鱼跃龙门之志，那我们二人只当是吕兄为了大的理想信念而一时隐忍了。”
余归透过篝火凝视着吕阳，同样点了点头。
谈完各自身世后，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谈论起了修行心得、过往战斗经验，甚至还大致分析了巫族秘境可能存在的阵法陷阱与环境威胁。
余归谈到阵道时眉飞色舞，姬玄则对灵兽、妖丹之类感兴趣，而吕阳则更关注秘境中的天地灵机与潜在危机，他一向是个谨慎又务实的人。
谈到激烈处，姬玄拔剑舞了一式，清光纵横，惊起几只夜鸟飞鸣。余归则抖手射出灵符，围绕山石布下一座小型困阵，吕阳则一掌拍出，将山边的一株枯木轰为齑粉，三人你来我往，畅所欲言，渐渐生出几分同袍之谊。
自穿越至这残酷无情的洪荒世界以来，吕阳的每一日都在苦修与厮杀中度过。夸父部落中虽不乏其他人族修士，但大多数人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彼此疏离，互不深交。
直到此刻，与姬玄、余归两位志同道合之人促膝而谈，吕阳也觉得这些日子积累的压抑都在笑谈之中得以释放。
三人促膝而坐，高谈阔论，从人族现状到前路未卜，从功法术道到战场生死，那些压在心头的沉重仿佛都被篝火照亮、化作温暖的火星随风而散。
不知何时，东方的天际已泛起晨曦。清冷的阳光洒落在林间，映照在三人稍显疲惫却神采不减的面庞上。他们却仍觉意犹未尽，仿佛这短短一夜，足以抵过往昔数年沉默时光。
离别之际，三人约定好了到时候在秘境门口相遇，他们心里都清楚，此去秘境，是一场试炼，也是一次真正的同生共死。他们虽只是同族，却在这片异族战场上，因命运之线而相聚，也许，正是未来风起云涌的序幕。
......
南线战场终告一段落，随着巫妖两族死伤惨重，双方达成了短暂的休战协议。残酷的战火逐渐消退，然而战场之上依旧残破不堪，血腥与焦土混杂，唯有风声低吟着死者未尽的哀鸣。巫族战士与人族修士陆续踏上归途，大多数人重返原部部落，整顿伤势，静候下一场动乱的来临。
吕阳在与姬玄、余归话别之后，也回到了夸父部落。虽无深厚的情感牵绊，但这里毕竟是他最熟悉的所在。他没有留连于战后的浮躁与议论，而是悄然寻到一处部落后山的僻静山洞，闭关苦修。
他很清楚，秘境试炼不比寻常——那里不仅是造化之地，亦可能是生死之所。他若想在其中立足，甚至庇护人族同道，就必须更进一步。于是，吕阳开始全力冲击《九转元功》第三转之瓶颈，誓要在秘境开启前，将之修至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