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我死了
“姓名。”
“山行月。”
“性别。”
“生理女性。”
记录声突然停顿，面试官审视的目光打量过来：“心理性别？”
“这是哲学问题，你确定要问？”
面试官翻了一下简历，在档案上写下了“武装直升机”。
“你被录用了。”面试官合拢文件夹。
“就这？”山行月有些意外。
“我们招聘的是什么？”
“导演啊。”
面试官摊手：“那还有什么比幕后策划了末世降临的人，更符合我们要求？”
分尸荒野的第二天，距离心跳停止七小时，经历了三十五秒的面试，罪大恶极的山行月小姐获得了她死后的第一份工作——乐道尔次元集团泛娱事业群影视分公司动漫部“烂番拯救”工作室见习导演。
乐道尔集团来自高次元文明，那里已经实现了人人不需要劳动、只需要享受的完美社会，但牛马的工作依旧人手紧缺。于是乐道尔就从低维次元抓取高质量人类死去的灵魂，帮助他们再就业。
山行月的工作，就是把那些“豆皮评分”低于2分的烂番回炉重铸，变成热播佳作。
作为报酬，在积累了足够的绩效考核之后，山行月将获得她的最终奖励——
复活。
她将在原本的世界线揭棺而起，去完成她毁灭世界之后未竟的事业。
很快，山行月就发现，相较于上班，还是毁灭世界更轻松一些。
“这种神人本子，根本就没救吧。”导演小姐看着台本把头发抓成鸟窝。
山小姐冥思苦想三个小时，也没想明白这个剧本作者的脑子里是先加的意大利面还是42号混凝土。
毫无头绪的山行月打开办公软件，在部门聊天群里发出了求助——
无颜之月：“求大佬们捞捞，一部12集的校园恋爱番，第三集就告白成功，之后每集剧情又尬又水，怎么救？”
哈基美：“是新人！”
白骨哀：“那个评分1.7的《淡橘色夏天》吗？我说怎么从项目列表里消失了，原来是成了新人考察作业。”
想吃广东菜：“没救，等死，下一个。”
哈基美：“其实没什么难度吧，只要代入女配的角色，搞点茶艺、多角关系，来点白学什么的，很容易就能盘活剧情。”
无颜之月：“代入女配？”
哈基美：“对啊，新人入职都有1000积分的安家费，代入主角需要1000积分，代入第二配角是500，第三配角是300，还能用积分购买各种权限，非常实用。”
山行月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果断关掉聊天群，重新翻看了一下台本。
“找到了，就是这个！”山行月眼睛一亮。
在分镜集的其中一幕，女二号秋山雅帮某个同学去追受惊的小狗，一路超过疾驰的轿车和摩托，结果一脸撞在电线杆上，把电线杆都撞出了裂纹。
然后……然后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挠头道歉，只是额头上起了个包。
“不管是用动能公式、冲量公式还是别的什么，计算出来的都是超人般的抗打击能力，这是一个泥头车也创不死的女人！
“有这条件，搞什么校园恋爱完全就是虫豸行为，就该让这个女人来当主角才对！”
有了思路，山行月马上行动了起来。
【以‘魂穿’方式替换身份为女二号秋山雅，花费300积分】
【将主叙事线替换为秋山雅线，花费500积分】
【修改封面，花费100积分】
【修改作品标签简介，花费100积分】
【番剧《淡橘色夏天》，开机】
…………
进入番剧世界已经两年半了，山行月终于要开始正片的拍摄。
不是山行月故意拖延，而是一部完整的番剧需要大量的镜头精心拼接，如果不能提前拍好素材，后续很容易陷入素材枯竭的窘境。
再加上这部番剧表面上是东瀛背景，实际上设定非常混乱，很多地方都有东南亚的影子，处理资金和人脉耗费了山行月大量的精力。
凭借剧本蛛丝马迹间流露的信息，山行月成功通过体彩提货第一桶金，获得本金之后又在外汇市场翻云覆雨，最终重金打通关系化身“国会山股神”，靠着内幕交易赚得盆满钵满。
不，现在不能叫山行月了，作为剧中的角色，她叫秋山雅。
“气象厅确认，暴雨会持续到凌晨三点，阵风东南风四到六级。”
“东电公司完成检修，确保今晚不会出现供电问题。”
“各单位已经准备就绪，所有灯光效果按昨晚的第三次彩排进行。”
“目标街区完成清场。”
工作频道里，各小组的汇报纷至沓来，导演小姐为这部番剧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完成。
秋山雅，一名肤色健康的高中女生放下茶杯，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默念道：
“Action.”
…………
黑夜中，霓虹闪烁、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笼罩在雨幕中，细微雨声带来的静谧与灯红酒绿的喧哗在远景中实现了奇妙的协调。
镜头在空中挪移，从市中心越过跨江大桥，暴雨里的城市像浸在显影液中的底片，霓虹在高处晕染出迷离的光斑，大桥钢索如竖琴琴弦，被雨脚拨出低沉的嗡鸣。
镜头在低矮的城郊开始下坠，一片老旧的街道由远及近渐进占满整个镜头。色调虽然变成了温馨的暖黄色，却因为前面繁华都市镜头的对比给人一种怪诞的荒凉感。
同时，雨声渐响，观众才会发觉之前雨声细微并不是雨下得不大，而是这整段镜头采用了自然收音，之前在高空中根本听不到雨声，随着镜头拉低深入街道，巨大的噼啪声响才轰入人们的耳道。
“哗哗哗——”
当镜头钻进晾衣绳纵横的窄巷时，一个身材高挑健美，但皮肤稍微有点暗黄的高马尾女孩从雨幕中冲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中“踏踏踏”跑上金属楼梯，打开没有锁的房门，进门就脱掉已经湿透的校服上衣开始拧水。
毫无疑问这是个福利镜头，但因为屋里没有灯光，再加上是完全的背影，所以观众也只能看个轮廓脑补。
“呼啊，好大的雨。”女孩把衬衫挂在门后，“妈妈，你没淋湿吧？”
女孩一边捋头发上的雨水一边说：“明天我这周打工的钱就结了，我们去买两把雨伞吧。”
沉默比雨水更沉重地压下来，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回声，少女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妈妈？”
女孩从门口走到窗外的灯光覆盖的亮处，但镜头又刚好卡在肩膀的位置，除了诱人的锁骨和香肩死活不给观众看更多了。
光晕里浮动着陈浊的油烟气，老式木制餐桌上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碟小咸菜，饭碗下压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条。
少女拿起纸条借光看着，眼睛慢慢睁大露出不敢相信的惊恐和慌乱，然后是被悲伤的巨浪冲垮般的神情，最终满溢着痛苦和绝望。
少女攥紧纸条，套上衬衫再度推门而出，冲进了重重雨幕之中。
镜头转向少女的侧脸，在瓢泼大雨之中的她的表情并不清晰，但所有的观众都注定为她痛苦的蹙眉动容，相信这雨水里淹没着她无法抑止的眼泪。
女孩在大雨中拼命奔跑着寻找什么东西，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扶着栏杆缓缓蹲下，崩溃痛哭。
实际上，秋山雅只是在蹲下嗷呜嗷呜瞎叫唤，还得忍着不笑场。
等到镜头拉远，她才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哈，这些弹幕好有意思。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秋山雅松开手，如果观众看到他们好奇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时，一定会惊掉下巴，纸条上第一行字就是——
“高一（1）班、数学习题册35本”
这……似乎是学校后勤管理员废弃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