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茶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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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舔舐

“2018年的暴雨冲垮的不止是隧道吧?“

林晚秋不在以柔和示人,那双含水波的杏眼,也在此时变得凌厉无比,她喜欢事事有掌控,明显陈暮云的隐满对她收购扩建不利。

她缓步逼近,高跟鞋碾过满地碎瓷,“当年斗茶大会特等奖奖金三十万,陈先生用来修葺厂房时,可曾问过茶农愿不愿意拿血汗钱填这个无底洞?”

黑暗中陈暮云转身时撞在了电箱上,金属铁锈划破脊背,他轻微的闷哼,野性的眼睛带着湿漉,透过手机微弱的灯光也还是让他看清楚了林晚秋温柔下的霸道,那双眼睛原本含情似水的眼睛转换了一副模样,冷漠的疏离的,让陈暮云忘却背后的疼痛,肌肉紧绷着颤抖,有些委屈,他又没做错什么。

“林总既然查到了王婶,想必也看过茶农联名抵制收购的请愿书。”

他弯腰拾起碎片,指腹被锋利的断面割出血珠,极尽细微不容易让人察觉,“林叔说'茶厂在,谷道村的魂就在'。”,湿润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带着倔强,“林总放心,我妨碍不到你。”

林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男人呢此时委屈的像小狼幼崽一般,有些迟疑,最后回到那温婉的模样,“抱歉,刚才过激了。”

陈暮云继续修着电箱,林晚秋也不在旁边继续看着,他拿着电表的手有些停顿,明显被刚才林晚秋强烈地质疑唬住了,怎么会有人前一秒还温柔似水下一秒就恨不得将人拆肉剔骨。

林晚秋拿着手机,光束扫过墙面泛黄的奖状,2018年特等奖得主姓名栏上,褪色的墨迹“妙手焙香”锦旗,茶香弥漫开来,传到鼻尖萦绕,林晚秋在黑暗中转动着眼眸,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竟然手下留情了,谈判桌上她什么时候手软过,不能再让陈暮云过多的参与了,林晚秋起了心思自然不会收回,只不过谷道村的事她需要陈暮云脱离出来,厂子不是他,茶山也不是他的,让他从这个收购项目里撤离简单。

不简单得是这个匹狼她该怎么驾驭。

恢复供电时林晚秋的左耳的珍珠耳坠正勾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上,陈暮云后退半步看着供电箱,动作背后带起细微刺痛,不禁皱了皱眉。

“受伤了?”林晚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后面,抚摸上男人的伤口边缘,“有药箱吗?,你这伤口得消毒。”

陈暮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那么凶,现在有温柔的要帮他清理伤口,声音怎么发不出来,只是觉得嗓子发紧。

“怎么不说话?”林晚秋看着不动的陈暮云,宽大的后背对着自己,检查了一番看到衣服上破口处的锈迹,“没有药箱吗?”

陈暮云嫌弃穿着毛衣修电箱太麻烦,现在只穿着里面套着的宽松白色长袖衬衫,下一秒他的身体直接僵硬,血液从全身沸腾燃烧,他知道后背传来的湿润,温柔的触感,让他不禁发抖,她在用唇帮他舔舐伤口!像母狼为受伤的公狼那样。

陈暮云喘着粗气,伸手握紧林晚秋的肩膀,几乎快要将她提起来,林晚秋有些吃痛,嘴角还有点血迹,陈暮云的伤口扎的有点深,没有药箱怎么消毒,只有这个办法,他又舔不到自己的伤口,皱着眉头,“怎么了?”

白皙脸颊上的血迹刺着陈暮云的眼睛,伸手扶去女人嘴角的血迹,哑着声音,“别这样。”

林晚秋看到陈暮云那狼一般野性的眼睛带着更浓烈的色彩,杏眼含水,嘴角带着笑意,“陈先生误会了,你的伤口需要消毒,虽然刚才那个方式有些冒犯。”

“但是,你需要消毒不是吗?”

陈暮云无法反驳,只是一直看着林晚秋,林晚秋没有躲闪也回望着他,似乎真得像是没有存别得心思。

林晚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挂在衬衫上的珍珠耳坠,冰凉的触感压不住陈暮云胸口的灼热。

他后背绷紧的肌肉线条透过单薄衬衫透出热意,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萦绕在鼻端,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她和Ethan在伦敦的街头,拥抱接吻,那个时候她刚因为接触对冲基金的大收货格外兴奋,看着那双同样具有野性的眼睛,咬破了男人的嘴角。

此时陈暮云喉结剧烈滚动,攥住她肩膀的掌心滚烫,几乎要在腰上烙下指痕

林晚秋不退反进,高跟鞋碾上他沾着泥点的运动鞋,仰头时珍珠耳坠扫过他突起的腕骨:“陈先生抖得这么厉害,是怕破伤风,还是怕我?”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上那排褪色奖状。2018年全省茶艺大赛特等奖证书上,“指导老师“一栏的墨迹洇开成团。

“林总,适可而止。“陈暮云松开女人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维持着基本的边界。

电流声突兀响起,顶灯忽明忽暗间,陈暮云衬衫下摆翻卷,露出腰侧狰狞的疤痕。

“药箱在神龛下面。”陈暮云离开的幅度极大。供着的观音像晃了晃,香灰簌簌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林晚秋注意到神像前供着的不是寻常水果,而是三枚生锈的制茶模具。

当她跪坐在蒲团上翻找药箱时,陈暮云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收购价再提三成,有些村民也不会签字。“他扯下墙上泛黄的茶园地契复印件,泛潮的纸张边缘卷曲如枯蝶。

林晚秋握紧碘伏棉签,终于明白审计报告里异常的资金流向从何而来。原来这些年陈暮云以个人名义收购滞销茶叶,暗中填补着村民因茶山污染欠下的医疗债。她转身时撞进他幽深的眼眸,那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被春雨浸透的茶山晨雾。

“你以为自己在当救世主?“她嗤笑着撕开创可贴,指尖划过他结痂的伤口,“镇卫生院三年前的呼吸机采购单,签的是你的名字。“感觉到他肌肉骤然绷紧,林晚秋报复性地加重力道:“陈总要不要猜猜,那些设备现在为什么在县立肿瘤科落灰?“

“没有我们的帮助,谷道村只会更加难。”林晚秋本不想说什么,但是她想要男人认清楚现实,他一个人的力量能撼动的太少了。“当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也需要付出相应的等价交换。”

两双眼睛对视,谁也没让谁。

陈暮云猛地起身,药箱砰然倒地。玻璃药瓶碎裂的脆响中,林晚秋看见他瞳孔里炸开的血丝,像极了被触逆鳞的困兽。这个认知让她浑身战栗,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危险的兴奋,这个男人终于被她扯下了伪装的假面。

有意思,林晚秋知道自己这次没把窗户砸碎,而是把整个墙给砸了。

别人破窗,她是让陈暮云直接破墙了。

陈暮云将手猛然抽回,胸前起伏不定,他今天真是怎么了,情绪完全被牵着走。

林晚秋也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抚平衣摆,目光扫过工作台玻璃板下压着的旧报纸——2018年4月23日头版,满脸泥污的年轻人背着昏迷老人冲出废墟,标题是《高校学子冒死抢救百年古茶树》。

“这是...“她指尖点在泛黄的照片上。

“王婶的公公。”陈暮云拧紧最后一个螺丝,工具箱合盖的脆响截断话头,面上带着不悦,却还是回答,“那场雨毁了三成茶田,但古茶树群保住了。“他转身时阴影掠过眉骨,背后那伤口像是月牙泛着淡红,“林总想要的流转方案,其实缺了最关键的数据。”

“哦?什么数据。”林晚秋坐在凳子上,眉眼带笑等着陈暮云的后话。

陈暮云翻开生产日志,山茶花的脉络在纸页投下蛛网般的暗影。最新批注旁贴着质检报告,烟熏香检测栏画着鲜红问号。“您公司提出的标准化生产······”陈暮云突然靠近,带着薄茧的食指按在甲醛检测值上,“会杀死这些。“

他的体温挟着武夷岩茶的岩骨花香笼罩过来,林晚秋发现他右腕内侧有排列整齐的烫伤疤痕,这个人怎么像狼似的,到处受伤,他需要去打猎吗?

“这些不需要陈先生操心,我们这些人自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