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契缠枝（4）
傩面人第三只猩红竖眼中射出的那束恶意，并非物理光束，而是凝结了极度阴寒与亵渎的灵魂尖刺，无视了空间壁垒与肆虐的能量风暴，精准地刺向灰衣人那双浮动着银灰色契纹的眼瞳深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灰衣人瞳孔深处流动的银灰色契纹骤然加速旋转，不再是平静的溪流，而是化作急速奔涌的冰冷漩涡。一股无形的、纯粹由“契约”规则构成的意志壁垒瞬间凝实于眼前。
“嗡——！”
灵魂层面的剧烈碰撞无声炸开。灰衣人身体剧震，并非被击退，而是他脚下坚硬的地砖竟无声无息化为齑粉，蛛网般的裂痕闪电般蔓延开去。他眼中的银灰色漩涡疯狂旋转、吞噬着那股冰冷恶意，但每吞噬一分，漩涡的色泽就黯淡一丝，如同被污染的清水。他整个人的气息也随之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与混乱。
那只刚刚重新凝聚、由万千微型契文精密编织而成的符咒拟态手掌，也随之微微颤动起来，裂痕似乎加深了毫厘。
“嗤嗤嗤……”
四股力量（契阵、黑血蛇影与腐蚀阴影、镜界破碎之力）在撕裂的空间节点处彻底失去平衡，湮灭反应产生的能量乱流如同被引爆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轰——隆——！！！”
毁灭性的冲击波环形扩散，首当其冲的不是别人，正是瘫倒在地、毫无抵抗能力的齐越。
他只觉仿佛有一座燃烧的大山当头砸落，连惨叫都被堵在破碎的喉咙里。契约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体内残留的、未被骨卷吸纳的微弱灵力被瞬间榨干、点燃，如同最后的烛火被狂风撕碎。
死亡。冰冷、窒息、无可阻挡的死亡触感清晰无比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仿佛看见了那条无形的丝线即将断裂。
然而，就在齐越的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之际，他触碰过灰衣人符咒手臂的指尖处，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凉异动钻入他的指尖！那不是灰衣人手掌本源的寒意，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晦涩、带着锈蚀感的规则碎片，仿佛来自符咒拟态崩裂时溅落的残渣。
这股异力极其微弱，却在涌入他残破躯体的瞬间，无意中与他体内那即将消散殆尽的、源自某个破碎契约的烙印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这点微弱的共鸣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珠，在他濒死的灵魂深处“啪”地一声轻响，激起了难以言喻的刺痛与回响。
眼前模糊的世界骤然掠过几幅破碎到极致、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昏暗的油灯下沾满灰尘的厚重书卷、冰冷石壁上扭曲如蚯蚓的暗红涂鸦、一张……模糊不清却透着刻骨恨意的青铜面具轮廓？还有……灰衣人？更年轻一些？不对……是谁？！
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由残留契约烙印与外来契文碎片碰撞激发出的刺痛与记忆碎片，如同一剂强心针，竟然让齐越行将消散的意识强行凝聚了一瞬！剧痛依旧，但那种被剥夺一切的完全绝望感，被这突如其来、无法理解的异变撕开了一道微乎其微的缝隙！
“嘎吱——！”
空间裂隙被能量风暴撕扯得更大，店铺内部已经面目全非。
天花板大片剥落，露出焦黑的梁木，无数闪烁着幽光的镜面碎片如同冰雹般落下，每一片都映射出不同的、狞笑着的镜主分身影子，但它们落地的瞬间，便融化成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焦黑污迹。
墙上的货架连同那些珍贵的古物在无声中化为齑粉。血咒触须所化的暗红风暴在飞刀符文的灼烧下剧烈翻腾，千万人的哀嚎时高时低，却始终无法摆脱符文的压制绞杀。
傩面人显然没料到灰衣人在仓促硬接它针对契瞳的精神攻击后，契阵的封锁竟还能维持。它那后折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摩擦音，猛地摆正回来。额间的猩红竖眼因为能量的高速输出而血丝密布，几乎要爆开。
“亵……渎……！”砂纸摩擦般的低语变成了暴怒的咆哮。
粘稠黑血化作的毒蛇数量暴增，更加疯狂地噬咬契阵银光，同时，从地板缝隙渗出的黑血竟开始上涌，凝聚成一个个手持古朴青铜戈矛、面容模糊、动作怪诞如提线木偶的傩舞鬼影！
这些鬼影甫一成型，便无视物理碰撞，发出更为凄厉刺耳的婴儿啼哭音波，化作一波波无形的利刃，密集射向灰衣人全身，重点更是他那只符咒手臂和支撑着意志壁垒的契瞳！
与此同时，那团沥青状的黑色物质蠕动加剧，猛地扑向悬浮于铜铃阴影处的核心，与黑影融为一体，其散发出的阴影之力陡增数倍，如同墨水般开始快速浸染符阵，试图反客为主！
“哼！”灰衣人鼻腔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硬抗下两次重击显然也不好受，他眼中的银灰色漩涡旋转速度已经略微下降，光芒也比最初黯淡了许多。符咒拟态手臂上的裂痕再次蔓延。但他的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不见丝毫慌乱。
“禁域，‘活体牢笼’！”灰衣人喉间发出一串极其快速、晦涩、带着金属颤音的古老音节。这不是人类语言，而是直接驱动规则力量的契约真言！
随着他真言吐出，构成符咒拟态手掌的亿万微型契文骤然解体！但不是散乱，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金属尘埃，迅疾无比地重新组合、连接、变形！
它们不再是手掌的形状，而是疯狂向外增殖、扩散！
如同急速生长的金属荆棘丛林！又似万千条活过来的规则锁链！
这些新生的契文“活体”，一部分在空中高速穿梭，精准拦截、刺穿那些由音波凝成的利刃；一部分则像拥有吞噬能力的寄生虫，无视毒蛇的撕咬，直接附着其上，甚至钻进粘稠黑血之中，疯狂汲取着其中蕴含的阴秽能量；最大的一部分则如同奔涌的潮水，瞬间覆盖上那些新成型的黑血傩舞鬼影！
鬼影的啼哭与动作骤然凝固，它们的“身体”被密密麻麻的契文嵌入、分解、同化！那些棘刺般的契文锁链更是铺天盖地，直接缠绕向傩面人本体以及铜铃下那团不断壮大的阴影核心！
这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或攻击，而是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契约规则为核心，制造了一个极其霸道的、专门针对阴影和诅咒进行“活体封印”与“规则啃噬”的恐怖囚笼！
“啊啊啊啊——！邪物！！”傩面人终于发出了真正带着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嚎叫。
它青铜面具下的身体猛烈颤抖，猩红竖眼急速闪烁，额间那道裂痕仿佛在不断延伸。被契文活体缠上的地方，阴影迅速淡化、萎缩，如同被阳光炙烤的雪。那铜铃阴影核心更是发出婴儿临死前绝望的尖啼，剧烈挣扎反抗，却无法摆脱荆棘般契文的嵌入与锁死。
而另一边，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鎏金镜主也发出了更加凄惨的尖叫。
空间裂隙的扩大、活体囚笼对阴影和诅咒能量的疯狂掠夺，进一步剧烈地动摇了这片依托于“镜界”规则存在的领域。天花板和墙壁上镶嵌的无数镜面碎片，原本就在银灰色契纹污染下加速腐朽，此刻失去了阴影力量的某种支撑（或许存在共生关系？），大片大片地开始燃起虚幻的银灰色火焰！
“我的…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