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云霁回京
翌日辰时,一行人便从京师出发前往嵩州。
女眷乘马车,男子骑马。
析木单腿屈膝靠坐在公主乘坐的马车前方,目视前方,怀抱着承影剑。
他们一路走的是官道,地处京师周围,十分安全,众人便没有那么紧绷着。
云翊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公主的马车旁,看着抱剑假寐的女子,状若无意地说道:“姑娘这剑不错。”
析木抬眼看了他一眼,复而闭上眼睛,并未言语。
云翊有些奇怪,她怎么这副反应,好似与他素不相识一般。
但机会难得,云翊并未就此作罢,继续问道:“这把剑姑娘是一直带在身边吗?”
析木有些不耐烦了,再次看向云翊,睁眼冷漠,只回了一个字:“是。”
云翊勾唇一笑,果然是她。
想必是她的身份不便暴露,才故意装作不认识他的吧。
说服了自己的云翊,满意地策马离开这辆马车。
一直到抵达嵩州,一路上云翊都没再寻得机会与佳人搭话。
众人行程计划了两天,明日才归京。
今晚便要在嵩州有名的温泉山庄歇一宿。
抵达温泉山庄时已近午时。
喜乐提议,先歇息一会儿,用过午膳后再去游山。
进了山庄安顿下来,为了下午出行方便,女眷们都换了身衣服,把早上出门时所穿的繁复的裙装换成了窄袖束腰的便服。
头发的钗发也梳成了利落的束发。
打远处一看,倒颇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昭宁着落霞红,喜乐着嫩鹅黄,司徒着费玉青。
三人皆是修长挺拔的身材,虽是女子作男子打扮,但与两位月白袍的公子站在一起,倒是毫不逊色。
侍女们下午都待在山庄,不一同上山。
只由析木负责护卫公主,司徒明月自身武艺非凡,无需护卫。
至于喜乐,虽是淮王府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独苗苗,但她可不是绣花枕头。
虽不及上阵杀敌的将军,但也是从小习武,防身不成问题。
何况还有容晅晔和云翊在呢。
从安和无为二人虽是护卫,但毕竟还是男子,与公主、小姐们一同出行不太妥当,便也留在了山庄里。
上山时,容晅晔和云翊都担心公主体力较弱,刻意放慢了脚步。
哪知这位“身娇体弱”的公主连上了两千级台阶,喘气还如平常一般。
倒显得他们两个大男子有些多虑了。
行至山间一凉亭时,容晅晔提议众人稍作休息。
亭子不大,有四个石凳,除了喜乐以外,其他人都站着。
容晅晔将提前备好的水袋递给了昭宁,“昭宁,喝口水吧。”
昭宁接过水袋,利落地仰头喝了一口后,递给司徒明月,司徒明月接过来也仰头喝了一口。
二人熟练的动作和默契度都看呆了众人。
完全不像是第一次。
而且二人动作豪迈,全然不似世家小姐们的温婉。
云翊也注意到了这点,不是说这个公主深居闺阁吗?
看这体力,这姿态,全然不像深闺女子啊。
他也不再拘着自己,大着胆子看向了公主。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清这张脸。
传闻长公主与先皇后长得极为相像,所以也有些像安国公。
此时一看,果真如此。
好一个英气的姑娘。
待看清后,云翊马上转移了视线,望着山下的风景出神。
他万不能与公主扯上关系,那窝囊驸马说什么也是做不得的。
还是喜乐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昭宁姐姐与司徒姑娘很熟吗?”
这倒是把刚喝完水的二人问得一愣。
喜乐不知道司徒明月从过军。
而这里所有人,只有析木和司徒明月知道昭宁从过军。
了解她二人昔日交情的只有她二人。
这习惯性的动作差点露出马脚。
昭宁出声解释道:“我们自幼时便相识了。”
这倒也说得过去,公主与京中贵女结为闺中密友并非什么稀罕事儿。
只有容晅晔没有被昭宁这一说法糊弄过去。
他是看着昭宁长大的。
在他去凉州城之前,都未曾听说昭宁有什么闺中密友。
他去凉州城之后不久,玄甲军便出发全去北境了,司徒明月也在其中。
二人怎么可能是“自幼相识”呢?
不过,他没必要因为拆穿昭宁,他永远相信昭宁做事自有她的缘由。
夕阳挂在山尖之时,一行人也下山回到了温泉山庄。
在山庄门口,见到了一抹身披轻甲、白玉束冠的身影。
云翊刚想出声喊“大哥”。
他们的队伍中便有一人已经冲了出去,直奔那抹身影,“夫君。”
只见对面那人,面露柔色,双臂打开,将来人稳稳地接入怀中。
一抹暖阳打在二人身上,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样子了吧。
昭宁也猜到了此人是谁,云璟大将军的长子,云霁。
传闻这位云大公子是当世少见的儒将。
看起来温文尔雅,带兵打仗却一点不含糊。
他就是喜乐从江淮追到凉州,好不容易得来的夫君啊。
看他们这副样子,应当是十分相爱的。
“喜乐还真是好福气。”昭宁和司徒明月都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当今日爬山归来的众人,坐进温度适宜的温泉池中时,由衷觉得今晚的住处选得十分合适。
在这温泉池中泡一泡,舒缓一下,当真是极好的。
这家山庄有许多温泉池,每个温泉池都独有一个院落。
院子不大,但都配有各自的卧房,倒是十分方便。
昭宁、喜乐和司徒在一个院落,容晅晔、云霁、云翊在一个院落。
两个院落坐落于山庄的东北角,中间只隔了一堵石墙。
即便穿了薄衫,距离极近之时,昭宁还是看到了司徒明月手臂和小腿上的伤疤。
那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
昭宁也是在沙场拼杀过的,自然也受过伤。
不过她有鹑火和鹑尾独家研制的“舒痕膏”,即便是陈年的伤疤也能淡化到几乎没有痕迹。
所以昭宁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疤痕,唯独左肩那道疤,伤得太深,终究还是留下了印记。
司徒明月的左肩也同样有一道疤,当年在北疆大营,箭矢在她左肩拉开一条血口,最后直入司徒明月左背。
另一边,男子泡澡,上半身自然是赤裸的。
容晅晔和云霁这才发现云翊的肩上多了许多道伤疤。
刚刚结痂长出嫩肉。
云霁吓了一跳,忙问弟弟发生了什么。
云翊则是一脸风轻云淡地回道:“去北境平乱的时候,坠崖被树枝刮伤的,已经无碍。”
“你坠崖了?”容晅晔惊讶地问道。
知道秦妧和云翊为了保护他,引开了万俟达来带来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坠崖了。
心里更加愧疚。
“没事儿,小伤,况且已经都好了。不过留了几道疤而已。我一个大老爷儿留几道疤也没什么。”
云翊反过来安慰容晅晔。
容晅晔低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般,抬头问道:“那秦将军呢?她是不是也坠崖了。”
“嗯,我们一同掉下去的,不过秦将军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还好。
要不然让一个女子舍身救自己,容晅晔当真是有些汗颜。
泡了一会儿,喜乐先行起身说道:“昭宁姐姐,我去问问店家还有没有空房,我许久没有见我夫君了,今晚我想与夫君同住。”
昭宁和司徒明月都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真是一点不遮掩啊。
被姐姐们笑话的喜乐面色微红,“哎呀,你们笑什么。”
虽然昭宁和司徒明月比喜乐年长,但二人毕竟还未成婚,自然不如喜乐一般,看待夫妻亲近已是平常心。
喜乐跺了跺脚,进屋更衣去了。
刚关上房门,便听到外面两人的笑声更放肆了。
隔壁院子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容晅晔听出了这边二人的笑声,昭宁的笑声是有些豪放的,这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司徒明月上次这么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但只要如今还能听到她这般笑声,他也是意外且开心的。
可云家兄弟俩听到这笑声的心情可不是感动。
云翊能分辨出这两个声音不是来自他大嫂。
那便是公主和司徒姑娘了,司徒姑娘出身军伍,笑声不似闺阁女子那般小意倒也不稀奇。
那另一个笑声,是公主?
不是说公主养在深闺之中,身娇体弱的吗?
可依白日所见,也不弱呀。
再听此时的笑声,也不娇啊。
传闻还真是当不得真。
而云霁,此时倒是有些担忧,为什么没听到喜乐的笑声?
于是他急忙说道:“我去看一下。”
说罢便起身进屋更衣去了。
留下容晅晔和云翊,二人斟了杯酒,慢慢对饮。
“清尘对喜乐,倒是真的上心啊。说实话,当年我还以为喜乐这小丫头恐怕是不能如愿了。没想到还真是让你大哥这棵铁树开了花。”
容晅晔放下酒杯,将头缓缓搁置在岸边的石壁上,仰天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感慨道。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云翊笑着回道。
兄长自小便是当作云家军的继承人来培养的,处处对自己要求甚高。
他知道,兄长为他、为云家背负了许多。
从前兄长总是冰冰冷冷的,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但是后来他发现,有大嫂在的时候,兄长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今日也是为了让他们夫妻早一点团聚,特意传信让云霁提前赶来此处与他们会合的。
而云霁带回来的三万云家军,明日才能到嵩州。
喜乐换好衣服走出院门时,刚好云霁也从另一边出来了。
“夫君。”喜乐惊喜地唤道。
“你怎么出来了?”
几个快步走向云霁,一把将他的腰环抱住。
白日里,云霁穿着铠甲,喜乐都抱不住他的腰。
此时,云霁已经换了一身月白广袖锦服。
喜乐顺着白玉腰带将人紧紧抱住。
云霁也就由着她,环手将她拥入胸膛。
“我听着你们这边有动静,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云霁柔声回道。
夫妻俩就这样相拥着,安静、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