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破
乌坦城后山，残阳如血，泼洒在嶙峋山岩上，将萧炎癫狂舞动的身影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嗬——！嗬——！”
野兽般的喘息撕裂了暮色。双拳早已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却依旧如不知疲倦的铁锤，狠狠砸向冰冷坚硬的青石！每一次撞击，骨节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碎裂！剧痛如无数烧红的钢针贯穿神魂，几欲将他拖入黑暗深渊，然丹田深处一股被压抑了太久的狠戾之气，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硬生生顶住了那灭顶的痛楚！
拳锋血肉模糊，他便以脚踢！脚趾扭曲变形，便以肩撞！肩胛骨发出呻吟，便以背脊抵！青石棱角在他身上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池地狱爬出的修罗，却兀自不肯停歇！直至遍体鳞伤，摇摇欲坠，他才猛地收住这近乎自毁的势头。
下一瞬，拳势陡变！如癫狂骤雨转入空山新雨。拳架舒展，似孤鹤独立寒潭，又似古松虬枝承托明月，正是《松鹤万寿拳》的起手式！飘逸拳意引动周身筋肉，方才被酷烈摧残的筋骨百骸，竟在这股生生不息的拳意带动下嗡鸣勃发！气血如被无形之手梳理，由狂暴的怒江渐渐化为奔涌的大河，冲刷着每一处暗伤与淤塞。
心窍之中，那因痛苦而擂鼓般狂跳的心脏，搏动渐趋沉缓。每一次舒张，都如磐石坠地，发出沉闷而坚实的回响，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在衰竭的躯壳内重新凝聚！
“我要突破了！”萧炎眼中血丝密布，骤然收势，腹中雷鸣如战鼓擂响！他踉跄着扑向一旁早已备好的、堆积如小山的烤兽腿与面饼，形如饿虎扑食，撕咬吞咽，汁水混着血水染红了衣襟。
不远处，虬枝盘错的古树阴影下，凌影枯槁的身形如同融入树皮，浑浊老眼精光爆闪，低语如风过枯叶，送入萧薰儿耳中：
“小姐，萧炎少爷所修。。。。。。绝非萧家斗技！此乃一门极霸道的炼体秘术！路数刚猛酷烈，以摧残己身为代价，强行撕裂肉身枷锁，破而后立！此等秘法，凶险异常，绝非乌坦城乃至加玛帝国所能有！”
萧薰儿独立晚风，裙裾如墨莲轻漾。她蛾眉紧锁，秋水般的眸底忧色深凝如寒潭：“凌老，近日。。。。。。可有不速之客近他身侧？”纤纤玉指无意识绞紧袖角，心尖似被无形丝线缠绕，勒出隐痛。萧族遗藏？抑或是。。。。。。。那潜藏于暗处的神秘之手？念头纷乱如麻，终化作唇边一声若有若无的幽叹。
【萧炎：@群主！松鹤拳动，气血归流！心窍如磐石！我突破了！（狂喜）】
【方源：甚好。你已踏足肉身二重“练力境”。四肢如蟒绞缠，腰腹似弓蓄势，力可生撕虎豹，捷胜山涧猿猱。寻常斗者，近身三丈，可击败。】
方源的回讯如古卷摊开，字字清晰冰冷，却精准道破境界玄妙。
【碧瑶：练力之境。。。。。。是何光景？（托腮好奇）】
【方源：筋肉饱满如铁石浇铸，劲力通达指掌末梢。纵跃如星丸跳掷，拳脚破空自带罡风裂帛。凡俗眼中，已是脱胎换骨，非复人间凡胎。】
方家主家，静室之内。
方源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海，又似即将喷发的火山。血颅蛊浇灌的无上根基，支脉子弟以命铺就的血腥阶梯，终在此刻厚积薄发，助他一步登临肉身秘境第七重——“内壮境”！
五脏六腑在奔涌如岩浆的气血冲刷下，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坚逾百炼精钢！每一次悠长的吐纳，都似有地肺之火在脏腑间流转，将深藏的杂质污垢焚烧殆尽，化为缕缕浊气排出体外。气血奔涌之声在静室中清晰可闻，如同地脉深处岩浆的咆哮！寿元随之悄然增长，凡俗眼中，此等境界已是陆地神仙，行止间自有凛然威仪，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分流，敬畏垂首，大气不敢喘。
方府深处，幽兰阁。
方清雪白衣胜雪，端坐紫檀云榻之上，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冰寒剑气。家主方泽涛侍立一旁，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荣光。
“父亲，”她声如冰玉相击，清泠透彻，“我已晋羽化门真传弟子之位，按门规，需携忠仆入山听用，打理洞府。”
方泽涛闻言，喜色瞬间盈满面庞，连声道：“好！好！雪儿真乃我方家麒麟！”羽化真传！此四字重逾万钧，代表着仙道巨擘的认可与无上地位！
“另，”方清雪眸光微抬，无喜无悲，“门中长老念我晋位，特赐下外门弟子名额若干。当择族中心性坚韧、根骨尚可之俊彦，随我同往仙门。”
“外。。。。。。外门名额？！”方泽涛身躯剧震，倒吸一口寒气，如同听到了九天仙乐！羽化门！仙道十门之一！其外门弟子，亦是无数王朝世家子弟梦寐以求的仙缘起点！此等名额，足以让方家根基再固百年！
此日，方家中心广场。
白玉铺地，光可鉴人。数十尊狰狞的石貔貅、凶戾的铁麒麟蹲踞四方，如噬月凶兽，衬得广场上人影渺小如尘埃。
奴仆如蚁列队，精锐护卫似钢铁丛林拱卫。数十辆雕龙画凤的华贵车辇满载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寒光闪闪的甲胄兵刃堆积如山，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辉。众星捧月间，数位方家核心人物踏阶而出，气息沉凝。一身白衣、黑发如瀑的方源，身姿挺拔，赫然在列！
他目光如冷电，倏然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角落那个牵着一匹老马、竭力将头颅埋进阴影里的灰衣少年身上。
“方寒。。。。。。”方源心念微动，识海中那枚沉寂的九窍金丹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同源气息，轻轻一颤。
方寒脊背骤然僵硬如铁，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他死死咬住下唇，将头颅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胸前，用尽全身力气收敛着心脏深处那枚蛰伏的“九窍金丹”气息，唯恐一丝一毫的玄妙韵道泄出，引来那白衣身影的注视——那将是灭顶之灾！
“启程！”方清雪立于最前，声音不高，却如九天惊雷滚过广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车马如龙，碾过青石长街，烟尘蔽日，直向那云深不知处的仙门而去。方源安坐于宽敞舒适的车厢内，神念沉入诸天聊天群：
【方源：羽化仙途，今日启程（开心）。】
【萧炎：群主！一定要留影啊！我想看看那仙门气象，开开眼界！（抓心挠肝）】
【碧瑶：同求！同求！我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永生仙门，比之我狐岐圣殿的幽冥鬼气如何？（巧笑）】
龙渊省边际，一座名为“清水”的小县城。
方家庞大的队伍在此落脚休整。驿馆灯火渐远，喧嚣沉寂。方源身影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掠入城外旷野。
夜风如刀，割面生疼，他却浑然不觉。拳脚骤然展开！
奔马之力践踏大地！灵猿之捷攀援古木！虎豹之凶撕裂夜幕！
气血如压抑已久的地火，在经脉中轰然翻腾！一股灼热如岩浆的真流自丹田气海奔涌而出，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冲刷着四肢百骸！皮肤表面泛起温润的玉色微光，骨骼深处发出清越悠长的鸣响，似金钟玉磬相和，涤荡神魂！
“破境，便在此时！”方源心念通明如镜，吐气开声，全身力量拧成一股，朝着前方虚空，一拳捣出！
“轰——！！！”
狂暴的气浪如同无形的狂龙卷地而起！飞沙走石！周身那层无形的、坚韧的桎梏应声而破！感知刹那蔓延开去，十丈之内，虫蚁在泥土下爬行的窸窣、草叶尖端露珠坠落溅起的微漪、夜风拂过枯草的轻颤。。。。。。皆如掌上观纹，清晰映照心湖！
心脏搏动如远古夔牛擂动战鼓，每一次收缩舒张都迸发出沛然莫御的力量！血液奔流似天河倒泻，冲刷着焕然一新的经脉！举手投足间，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然流露，慑人心魄！
肉身八重·神勇境！成！
“好极了。”
清冷之音，如寒泉漱玉，自身后幽暗处响起。
方源收拳转身。月色下，方清雪白衣胜雪，悄然独立，衣袂飘然若谪仙临尘，周遭的黑暗与血腥仿佛都被她身上那股清冽之气涤荡一空。
“羽化外门，于汝而言，不过坦途。”她眸光流转，似有星河流转其间，落在方源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或许。。。。。。不日当唤吾一声师姐。”
方源执礼，不卑不亢，气息沉凝如山：“谢师姐期许。”
方清雪微微颔首，身影倏然化为一缕轻烟，融入更深的夜色，方向。。。。。。赫然是车队仆役歇息的简陋营地！
方源心念电转，身形亦如鬼魅般无声尾随而去。
穿过几排低矮的土房，眼前豁然是一小片空地。月光惨白，映照着地上一个跪伏颤抖的身影——正是方寒！
他面如死灰，浑身被冷汗浸透，头颅深深埋进尘土，如同待宰的羔羊。方清雪素手微抬，一缕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色电蛇，于她纤纤玉指的指尖嘶鸣跳跃！紫电吞吐不定，将方寒卑微的身影映照得纤毫毕现，更添绝望！恐怖的杀机如同寒冰地狱降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紫电威压之下，方寒浑身剧颤，牙关紧咬，唇边已然渗出丝丝殷红血线。心脏深处，那枚九窍金丹疯狂跳动，散发出微弱却顽强的抵抗意志，试图对抗那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
方清雪眸光流转，并未立刻落下那毁灭的紫电，反而落在了悄然现身的方源身上，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却如同惊雷炸响：
“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