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浦江饭店的刀光
浦江饭店的玻璃转门将天空切割成菱形光斑。
陈清徽站在大堂中央，珍珠耳坠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影子。
穆风抬手示意卫兵检查二楼窗帘的异常晃动。水晶吊灯突然大亮，照亮他军装领口那一枚生齿轮胸针——那是1916年她拆了八音盒给他做的生日礼物。
“清徽！“
商会会长陈霆辉的声音从宴会厅深处传来。
陈清徽看着慢慢走近的父亲，眼眶一热，他的白发比巴黎最后一封家书里又多了许多。
“父亲……“陈清徽声音哽咽，指尖轻轻抚过父亲手背上的皱纹。
陈霆洲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激动之余目光扫过站在女儿身旁俊俏的法国青年，
“这位就是阿尔弗雷德先生？徽徽在信里常提起你。“陈霆洲松开女儿的手，笑着拍了拍法国青年的肩，“听说你为了能陪小女回来，特意申请了驻华外交的职位？“
Alfred微微欠身，姿态优雅而不失恭敬，蓝眸在灯光下像融化的冰川
“中法技术合作需要桥梁，而清徽是最优秀的工程师。“他的中文流利，只在某些字眼上带着轻微的法国腔调。
他的指尖不经意触到西装内袋——那里装着淞沪铁路扩建的蓝图。
穆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军装上的铜纽扣映着冷光。
侍者端着香槟经过，他取了一杯，却在举杯时发现Alfred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与清徽颈间的蓝色吊坠显然是出自同块原石，项链在大厅的光照下散出美丽的火彩。
他转头，努力克制的将目光随意随意放在大厅其他角落。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上海滩的名流们举杯相迎，恭贺陈会长千金学成归来。
陈清徽挽着父亲的手臂，微笑着应对每一位上前寒暄的宾客，Alfred面色温柔地跟在她身旁。
她的举止从容优雅，谈吐间既有留洋学子的开阔视野，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温婉得体。
“陈小姐在法国学的可是工程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绅士好奇地问道。
“是的，“陈清徽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忱，“我主修铁路与桥梁工程，希望能为祖国的建设尽一份力。“
Alfred适时补充：“清徽在巴黎理工学院是第一名毕业，她的论文《铁路钢桁架结构的优化设计》还被法国工程学会收录。“他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仿佛在谈论自己的成就。
宾客们听到后纷纷赞叹不已，陈霆辉更是将头扬起，随即欣慰地捋了捋胡须，好像在说‘我的女儿，就是优秀’。
但下一刻好似想到什么，目光慢慢失神。
穆风站在角落里，手中握着未动的香槟，目光始终追随着陈清徽的身影。
他看着她与Alfred默契的互动，看着她谈起理想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少帅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喝闷酒？“一道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穆风转头，看到一位穿着猩红色旗袍的艳丽女子正笑吟吟地望着他。她涂着鲜艳的蔻丹，红唇微扬，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苏小姐。“穆风淡淡地点头致意，语气疏离。
苏曼是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背景复杂，与各方势力都有牵扯。
她并不在意穆风的冷淡，反而凑近一步，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听说陈小姐带回来的那位法国外交官，可不简单呢。“
穆风眼神一冷：“苏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苏曼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袖口：“阿尔弗雷德·德·蒙特罗，法国贵族，表面上是外交部特派员，实际上……“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阿尔弗雷德，“他跟法国军方的联系，可比外交密切多了。“
穆风眉头微皱，还未开口，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一阵骚动从二楼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小心！“穆风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向陈清徽，将她护在身后。
阿尔弗雷德也瞬间警觉，手已经按在了大衣内侧的枪柄上。
黑暗中，几道黑影从二楼跃下，刀光闪烁！
“有刺客！“
“啊啊啊啊！！”
“快跑！”
一时宴会厅中尖叫声四起，宾客们都慌乱逃窜，来不及跑出大厅的就往角落里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穆风拔枪射击，凭着多年的经验锁定一名刺客身影，子弹击中这名刺客的肩膀，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Alfred也迅速出手，一记肘击将另一名逼近的刺客击退。
陈清徽被穆风紧紧护在身后，她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沉稳的呼吸。
混乱中，她看到Alfred与一名刺客缠斗，对方手中的短刀寒光凛冽，直逼他的咽喉！
“Alfred！“她惊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Alfred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刺客重重砸在地上。他迅速夺过短刀，刀尖抵在对方喉间，冷声用生硬的中文质问：“谁派你来的？“
刺客冷笑一声，随即咬破了藏在牙间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当场毙命。
Alfred脸色一沉，抬头看向穆风：“不是冲你来的。“
穆风眼神锐利：“也不是冲伯父来的。“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看向陈清徽。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她蹲下身，掀开刺客的衣领，露出一个隐秘的刺青——一条盘绕的黑蛇。
“这是…日本黑龙会的刺青“她低声喃喃。
穆风和Alfred的表情同时凝重起来。
宴会厅的灯光重新亮起，大厅恢复光照，只见满地的狼藉与角落惊魂未定的宾客。
陈霆辉在保镖的护卫下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刚刚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们被慌乱四窜的人群挤散，灯光一亮就开始寻找女儿身影。
终于，他在前方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女儿，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您没事吧？“陈清徽也看到了父亲，急忙上前。
“我没事，“陈霆辉摆摆手，目光阴沉地扫过地上的尸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啊。“
穆风收起枪，沉声道：“伯父，这里目前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Alfred也点头“我会联系法国领事馆，彻查此事。“
陈清徽看着两人，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隐隐感觉到，这次刺杀并非偶然，而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场更大的旋涡中。
离开饭店时，夜风微凉。陈清徽抬头望向夜空，乌云遮月，星光黯淡。
上海滩的繁华背后，是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