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根扎大地与三重门槛
“滚——开——！”
嘶哑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怒嗥，撕裂了野狐坡狭窄巷道内污浊的空气。凌飞双目赤红如血，被逼至绝境的恐惧与滔天的怒火在胸腔里轰然炸开，化作一股焚尽理智的疯狂！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将残存的气力尽数灌注双腿，如同扑向悬崖的疯牛，朝着前方那两个目露贪婪凶光的拦路散修，亡命冲撞而去！
丹田深处，那凝练如汞的气旋被这决死的意志疯狂催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旋转！一股被压缩到极致的、微弱却带着冰火交织气息的灵力，如同被点燃的引线，不受控制地涌向他紧握的右拳！拳锋皮肤下，一丝灰白与暗红交织的诡异光芒，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骤然晕染开来！
“找死！”
堵在前方的刀疤汉子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引气二重的微弱气势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手中豁口的短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凌飞当胸捅来！另一侧的瘦高个也同时出手，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狠辣地抓向凌飞怀里的灵石包裹！
死亡的腥风扑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嗡——！
左手掌心！那枚沉寂的石珠，在感应到宿主爆发的绝死意志、前方拦路者散发的鲜活气血能量、以及身后那如同毒蛇吐信般迫近的腐朽杀机三重刺激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悸动！
一股源自洪荒本能的、冰冷到极致的吞噬欲望，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垮了凌飞仅存的意识堤坝！一股沛然莫御、远超他自身境界的恐怖吸力，毫无征兆地、以他自身为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目标——前方挥刀刺来的刀疤汉子！
“呃？！”
刀疤汉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作极致的惊骇！他只感觉一股难以抗拒的、仿佛要抽干他灵魂血肉的恐怖吸力，瞬间笼罩了他持刀的右臂！手臂上奔涌的灵力、沸腾的气血、甚至……丝丝缕缕的生命精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吞噬！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瞬间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枯树皮！
“啊——！我的手！”刀疤汉子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叫，短刀“当啷”一声脱手落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瞬间委顿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凌飞自己都未反应过来！他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浓郁血腥和生命气息的暖流，顺着石珠吞噬的通道，如同狂暴的洪流，猛地倒灌进他干涸枯竭的经脉！
轰——！
这股被强行掠夺而来的、驳杂却庞大的气血灵力，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入他脆弱不堪的经脉！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充盈的狂暴感！
“根扎大地！”
守祠老人那如同洪钟大吕般的禅机，在力量涌入的瞬间，如同惊雷般在他灵魂深处炸响！不是飘渺的天道，不是虚幻的仙途，而是脚下这片承载万物、孕育生机的——大地！是这具伤痕累累、却承载着他所有希望与挣扎的——肉身！石珠是根，肉身是土！根只有深扎土中，才能汲取养分，才能……杀敌！
这明悟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疯狂的眼眸！
借着那股被石珠强行掠夺灌注的狂暴力量，凌飞前冲之势不减反增！他看也不看那瞬间被吸干手臂、瘫软在地的刀疤汉子，凝聚了全身力量、带着石珠吞噬反哺的驳杂灵力、以及自身引气二重巅峰气旋所有力量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向旁边那个惊骇欲绝、抓向他包裹的瘦高个散修！
拳锋之上，灰白与暗红交织的光芒骤然炽亮！那是冰晶经脉的坚韧、是石珠吞噬的狂暴气血、是他自身不屈的意志、更是……一丝引动大地浊气的厚重！
“砰——！”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骨裂声爆响！
瘦高散修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格挡，胸口就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正面撞中！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恐怖声响！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离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污秽的土墙上，“哇”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一拳毙命！
凌飞的身体也因为巨大的反冲力而踉跄后退，右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刚刚被强行灌注的驳杂力量瞬间消退，留下一种被掏空的强烈虚弱感。但他眼中没有丝毫击杀敌人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劫后余生的余悸和……一丝对石珠恐怖本能的深深忌惮！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最大的威胁，来自身后！
“小……畜……生……！竟敢……毁我……血食……！”
黑袍老者那怨毒到极致的嘶哑咆哮，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刮到凌飞后心！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腐朽、带着浓烈尸臭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凌飞的心脏！那柄缠绕着灰黑煞气的森白骨匕，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凌飞后心要害！速度快如鬼魅！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降临！凌飞甚至能感觉到后心皮肤传来的、被匕锋煞气刺痛的冰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凌飞脑海中，守祠老人那句“根在土里，也在天上”的禅机再次闪现！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击杀瘦高散修、身体踉跄后退时，脚下踩踏的、这片野狐坡肮脏的、混杂着碎石和污血的泥土地面，当成了唯一的依托！
意念前所未有的凝聚！丹田那凝练的气旋疯狂旋转，榨取着最后一丝自身的力量！他没有试图转身格挡那必杀的一匕，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双腿，狠狠一蹬！
“噗！”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借着蹬地的反冲之力，猛地向前扑倒！动作狼狈至极，如同饿狗扑食，重重地摔在冰冷肮脏、布满碎石和污秽的泥地上！脸颊被尖锐的石子划破，火辣辣地疼，口中瞬间充满了泥土和血腥的咸腥味。
“嗤啦——！”
几乎就在他身体扑倒的瞬间，那柄缠绕着死亡煞气的骨匕，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贴着他的后脑勺和背脊险之又险地掠过！冰冷的煞气刮得他头皮发麻，后背衣衫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险死还生！
“吼——！”
必杀一击落空，黑袍老者发出暴怒的咆哮！他枯槁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扑倒在地、沾满泥污的凌飞，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死敌！“给我……死——！”
枯爪般的左手猛地抬起，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腐朽死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轰向凌飞的头颅！他要直接碾碎这只蝼蚁的神魂！
精神攻击！避无可避！
凌飞刚刚扑倒在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面对这无形的精神重锤，他连抬手格挡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感受”着那股冰冷死寂、带着无尽怨毒的精神力量，如同滔天巨浪般轰然压下！
要死了吗？
无尽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嗡——！！！
就在这精神死气即将触及凌飞灵魂的刹那！左手掌心那枚沉寂的石珠，仿佛受到了最直接的挑衅！一股古老、蛮荒、带着无上威严与冰冷吞噬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惊醒，轰然爆发！
石珠表面那道黯淡的龙形暗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一股比之前吞噬刀疤汉子气血时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吞噬之力，猛地从凌飞身上扩散开来！这股力量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直指灵魂与能量！
轰——！！！
那轰向凌飞头颅的、由纯粹怨毒死气和老者神魂之力凝聚的精神重锤，如同撞上了一张无形的、深不见底的巨口！竟被这股恐怖的吞噬之力，硬生生地、如同长鲸吸水般，疯狂地撕扯、吞噬！
“不——！！！”
黑袍老者发出了比之前失去阴煞珠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嚎！他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猛地向后踉跄！深陷的眼窝中，那死寂的灰白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甚至流下了两道污浊的、如同脓血般的黑色液体！他的气息如同雪崩般急剧衰落！
石珠的吞噬霸道绝伦！它不仅吞噬了那道精神攻击，更顺着那无形的精神联系，强行掠夺了老者部分本源神魂和死气！
反哺！一股比之前吞噬刀疤汉子气血时更加精纯、更加磅礴、却又带着浓郁死寂与神魂能量的暖流，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石珠反哺而出，灌入凌飞干涸的经脉和识海！
“呃啊——！”
凌飞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这股能量太庞大了！太驳杂了！死寂的神魂能量冲击着他的意识，冰冷的死气撕扯着他的经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这一次，他没有被冲垮！
“根扎大地！！”那明悟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着他即将崩溃的意识！他死死守住心神，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强行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反哺能量，一部分冲向丹田气旋，一部分则按照《引气诀注解》中那最基础、最正统的路径，疯狂冲刷着四肢百骸的经脉！
毁灭与新生！痛苦与力量！
在石珠反哺的狂暴能量冲击下，在生死边缘爆发出的极致意志催动下，丹田那本就凝练到极限的银白气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核，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轰——！！！
一声唯有凌飞自己能听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响！
气旋的体积并未扩大，反而在狂暴能量的挤压下向内猛地一缩！随即，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练数倍的气息，如同挣脱枷锁的困龙，轰然爆发！
引气三重！
在这绝境反杀、石珠噬魂的凶险关头，借助石珠强行掠夺反哺的磅礴能量，凌飞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冲破了引气二重的桎梏，踏入了引气三重！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瞬间充盈全身！虽然经脉依旧剧痛，身体依旧虚弱，但丹田处那新生的、更加凝实稳固的银白气旋，却散发着强大的生机和吸力！
“呃……噗！”遭受石珠噬魂反噬、气息暴跌的黑袍老者，看到凌飞身上爆发出的突破气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惊骇！他枯槁的身体摇晃着，又喷出一口污浊的黑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失去了阴煞珠，又遭受神魂重创，此刻的他，连一个普通的引气二重都未必能敌！
逃！
这个念头瞬间压倒了一切！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不甘的怨毒，枯爪般的左手猛地一挥，一团浓密的、散发着恶臭的灰黑色烟雾瞬间炸开，笼罩了巷道！他则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转身就朝着巷道深处亡命遁去！
“哪里走！”
凌飞眼中寒光爆射！刚刚突破的力量感让他信心大增，更知道绝不能让这恐怖老者逃脱，否则后患无穷！他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引气三重的灵力瞬间灌注双腿，身形如电，就要追入那恶臭烟雾之中！
然而，就在他身形刚动的瞬间——
“哇——！”
一股难以抑制的、带着浓烈腥甜味的逆血，猛地从喉咙里冲了上来！他身体剧震，眼前阵阵发黑，前冲之势瞬间瓦解！强行突破的隐患和石珠反哺的狂暴能量带来的内伤，在此刻猛烈反噬！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丹田气旋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恶臭烟雾迅速消散，黑袍老者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破旧灰色布袋。
凌飞捂着剧痛的胸口，大口喘息，嘴角溢出暗红的血丝。他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凝重。终究……还是让他跑了。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那灰色布袋前，忍着恶臭将其捡起。布袋很轻，里面似乎只有几样东西。他打开一看——
三块边缘带着裂痕、但灵气波动明显比碎灵强上数倍、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下品灵石！
一张折叠起来的、颜色泛黄、边缘磨损严重、甚至缺了一角的古旧皮卷——正是那张【冰脉散】残方！
还有一卷薄薄的、由某种不知名黑色兽皮制成的册子，封面上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颜料写着几个扭曲的古字——《阴煞淬体诀》！
灵石！丹方！淬体法诀！
巨大的收获瞬间冲淡了身体的剧痛和未能斩杀老者的遗憾！凌飞的心脏狂跳起来！尤其是那卷《阴煞淬体诀》！名字与他体内的阴寒死气隐隐呼应！这或许就是解决他体内隐患的关键！
他不敢在此地久留，迅速将布袋贴身藏好，又将地上刀疤汉子掉落的短刀和瘦高个散修腰间一个干瘪的钱袋（里面只有十几枚铜钱）搜刮一空。然后，他看也不看地上那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瘫软在墙角、手臂干瘪枯槁、眼神呆滞、只剩半口气的刀疤汉子，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强忍着内伤，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片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巷道，消失在野狐坡混乱的人流之中。
一路无话。凌飞凭借着突破后更强的感知和速度，专挑最偏僻、最曲折的路径，如同惊弓之鸟，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野狐坡，朝着凌家堡的方向亡命奔去。
当他终于看到凌家堡那熟悉的灰色高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没有走正门，依旧选择从那个荒草丛生的狗洞钻入堡内。身体的内伤因为剧烈的奔逃而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踉踉跄跄地朝着柴房的方向挪去。眼看就要穿过祠堂侧面那条堆满杂物的狭窄巷道……
“站住！”
一个冰冷、带着毫不掩饰厌恶和一丝惊疑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在前方响起。
巷道口，昏暗中，三长老凌海负手而立，鹰隼般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死死钉在浑身血污、气息紊乱、明显受了重伤的凌飞身上！他身后，站着脸色阴沉、眼神中带着一丝后怕和更多嫉恨的凌岳！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浑身是血……凌飞！”凌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带着森然杀意，“说！你去哪里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是在外面惹了祸事，想牵连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