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大明做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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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味坊

四两二钱白花花的银子揣在怀里,贴着肋下像多了一小块硬实的筋骨。林童目前不想和他人过多纠缠,钱落袋为安才放心。他用十年的功力微笑婉拒了老者的邀请,并说这几天会常来,才在老者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走回西市熟悉的青石板路。青石路上林童的脚步踏实的紧。前几日的积累,加上昨天那场破烂换白银的离奇操作,虽然仍是穷的响叮当,但是至少短时间内不用为吃喝发愁。而且有了法子,也不用担心拿着系统给的新手礼包坐吃山空。

坐吃山空?对了,开铺子!这个念头一旦成形,便烧得他心头发热。之前的小摊虽然经营还可以,但是毕竟是小本买卖。而且怕人偷东西,林童一来不敢进太多货,二来晚上也只能睡在摊子旁边喂蚊子。如果有个铺子,那就好多了,门板一关至少一般小偷进不来,而且有了私密的空间,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自己东西莫名奇妙出现,还要每天早上租个板车跑老远,到了四面无人的地方才敢把系统里的东西拿出来。

要开铺子,地点选哪里?

接下来几天,林童没再像前些时候那样起早贪黑地吆喝。他揣着几日积攒下的铜板碎银,仿佛真成了个准备在此落脚扎根的小商贩,在应天府城里东一脚西一脚地慢慢转悠。

他不急着出摊赚钱,而是混在人群里做起了调查。常去的烧饼摊边坐得更久些,边嚼着热乎饼边听街坊闲谈盐价米价;卖菜的大娘一边择菜一边唠叨家里小子闹学堂,他一边递话一边顺口问问布庄最近卖得怎样;杂货铺里他装作随手买盐,却又偏爱问几句香皂、香料有没有销路。

看似闲逛,实则拿出了读博时没有过的专注度暗中细察。

应天府这座城,彼时仍是大明正朔之地,朝廷设于其间,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聚居于此。城中格局不似一线铺陈的小府,而是棋盘错落、坊市并立,既有水陆交通之便,又兼南北人流之盛,可谓百业俱兴。

靠东南的聚宝门、三山门地带,是城中最为繁忙之处。漕船从秦淮河直入,百帆竞渡,市舶如织,日间商队进出不绝,夜里灯火辉煌,肩挑背负的脚夫喊声震天。那河边的铺面极其金贵,招牌一个比一个大,镀金嵌银,像是把“你买不起”写在了门口。林童站在对岸望了好一会儿,又试着打听了几家空铺的租金,听完便打了个寒颤。那不是他能染指的地儿,那是海运盐商、广行巨贾的天下,银子一出手就是箱装斗计,他那点本钱,怕是连门口的木墩子都买不起。

玄武湖与皇城根儿一带则别有气象。湖水澄碧,白墙青瓦,巷弄曲折幽深。林童走在那片街区时都不由自主放轻脚步。他看见门前挂着“雅玩”、“云锦”招牌的铺子,也见着一排排规整的高墙大宅。可惜,那些地方不是给他这等身份的人留的。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家不缺见识,缺的是身份。自己这些“洋玩意儿”若是贸然带去推销,不仅卖不出去,怕是连门槛都跨不得。

转到内秦淮河沿岸,水光潋滟,船声悠悠,画舫上琴音袅袅、丝竹悠扬。那地方是金粉场所,夜夜笙歌、灯火通明,供的是有钱人享乐。林童打量了几眼就撤了,这种地方卖情调、卖气氛,哪里用得上肥皂和刮胡刀?真要送去,怕是被调笑得连铺子都找不回。

夫子庙周边则是另一番天地。满街都是笔墨纸砚、旧书古籍的铺子,读书人穿行其间,摇头晃脑吟诗作赋,文气十足。林童虽然大学时也算读过些书,但此刻只觉距离甚远。他卖的是百姓日用,图的是柴米油盐,那里的客人多讲风骨清贫,对他那“收旧货换银两”的小算盘,只怕一眼便能识破。

至于城南、城西那些棚户杂院聚集的地段,倒是铺面便宜,几钱银子就能落地。但人流稀少,住户多为贫苦百姓,一枚铜钱要掰成两半花。林童的香饼、香皂在那种地方,只怕连问价的都没几个。他心里明白,再新奇的东西也得有人舍得买才行。

绕了大半座城,最后他的目光落回了五味坊。

五味坊位于西市腹地,东倚布政司,西临都察院,夹在两座高门官署的夹缝之间。一条曲折街道蜿蜒其间,两旁青石板被车辙与脚印打磨得锃亮滑溜。这里没有主街的阔气,也无棚户的潦草,却自有一份不温不火的活络。

街两侧铺面林立,打铁铺炉火正旺,铁锤叮当;豆腐坊蒸气氤氲,热气冲天;酱铺缸瓮成列,咸酸味直冲鼻端;米铺门前常有小队排队买米;油盐杂货堆在油布棚下,高高如丘。来来往往的不是闹市里的闲人,而是正儿八经的日子过得起劲的实户。

有从都察院下值的小吏,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手里拎着菜篮子;也有后宅婆子带着丫鬟来买米买醋,一面讨价一面张望;更有赤膊的搬运脚夫,肩上扛着麻袋,汗水顺着背流进裤腰,还不忘回头看看酱油价降没降。

这儿的人精明,却不算尖酸,舍得为实用掏钱,也不排斥点新鲜玩意。租金比主街便宜一半,铺子虽小,门前人流却不稀。

林童站在街角,看着前头一个空着的小间铺面,心头那根弦忽地绷紧了。

“就是这儿了。”

他心里一热,几乎要脱口而出。

五味坊,五味杂陈,柴米油盐里藏人间百味。他那些既奇又实用的“洋玩意儿”,若放在锦缎铺子里是格格不入,若摆在这街角石缝中,倒显得新鲜、实用,正中主妇与小吏们的下怀。

比起别处的高门、深巷、花船、学宫,这里才是活人过日子的地方。若他真要在这永乐年间落脚谋生、搅动风云,就得从这一锅滚烫的市井人气里起步——从五味坊起步。

地方选好了,找铺子却是场熬人的拉锯战。五味坊临街的门脸多数有主,有贴出“招租”红贴的,不是位置太差就是价钱咬手。林童连着几日在五味坊口那面贴着告示的泥墙下转悠,眼巴巴看着代写文书的老先生墙头那块风吹日晒快要散架的破告示板。

又等了两日,板子上终于贴了张新红纸,墨迹尚湿:“五味坊偏巷口小铺一间,月租一两三钱银。”位置看着尚可。

按着地址寻去,是条窄些的小支巷。铺面夹在一家炉火喧天叮当响的打铁铺子和一家门口堆满咸鱼干、气味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海货铺中间。推开门,“吱嘎”一声刺耳响动后,一股混合着陈年酱醋咸腥、似乎还有咸鱼闷味的浓浊气息如实体般狠狠撞进鼻腔,呛得林童眼前一黑,喉头发紧。屋里狭窄晦暗,仅容两三人转身。墙角地上、梁柱旁凝结着大块大块黑黄油亮的污渍,触目惊心。房主是个穿着半旧绸面夹袄的小老头,精明的眼珠子在眼缝里滴溜溜地转,正是旁边咸鱼铺的东家。

“地方是小了点,胜在地脚便利!您瞧瞧,开门就见街市,人客滚滚!”老头搓着手,嘴上像抹了蜜。

林童皱着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老丈,这气味……委实太大了些吧?”

“哎哟喂!气味怕啥?闻久了还能开胃呢!”老头眉毛一挑,嗓门也拔高了,“开过酱铺的地方那才叫旺财!租不租?租金嘛,好商量!”他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些声音,带着诱哄的味道。

“一两三钱一月?您这价钱……”林童试探着砍价。

老头眼珠飞快地转了一圈,立刻接道:“看小哥也是踏实人,小本营生不易,这么着,算您便宜些,一两二钱!每月初五交租子,得先压俩月的租子作保,另外……再付五百文的‘鞋脚钱’(说好了给介绍人的好处)给坊口那位代书的老赵头。您要是点头,我这就去请中人写契书,利索得很!”

林童本就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经验,又想着自己是个外来人,若能先立住脚,吃点亏也未尝不可。权衡再三,终是点头答应了。他一咬牙,从贴身布袋中掏出攒了数日的银钱交了出去。代书的老赵头磨磨蹭蹭写契,老头却殷勤得紧,连端茶倒水带塞糖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俨然一副做长久买卖的模样。

签完契约,钥匙递到手心。林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刚想开口再问几句,却被老头一句“放心吧,俺这铺子租给你算是瞎了狗眼也愿意”打断。

谁知还未踏出铺门几步,巷子深处猛地炸开一阵尖锐的哭喊和粗鲁的咒骂!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干瘦如柴、衣衫褴褛的汉子被两个凶神恶煞、满身酒气的壮汉连拖带拽地揪过来,一路推搡哭嚎:

“三爷!再…再宽限一日!就一日啊!求求了!”“宽限你娘个头!白纸黑字画了押的印子钱!利滚利到今儿了还想赖?!今儿还不上,把你那破房子拆了卖木头!”“使不得啊三爷!那是祖屋……祖宗产业啊!”“狗屁祖宗!还不起就拿你那破狗窝抵债!”

那哭喊挣扎的汉子被拖拽的方向,恰是在林童看中的那间小铺后面!林童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老头原本堆笑的脸色也变了几分,嘴角抽了抽,眼神飘忽闪躲,不似方才的胸有成竹。

“老丈……这……那人和这铺子,可有关系?”林童小心翼翼地问。

“嘿,小哥你多虑了!”老头强笑着摆手,“那是他祖宅,不是我这铺子!咱各管各的,互不干涉!”话虽如此,嗓音却没了底气。

林童心头泛起不安,再环顾这巷子一眼,忽而看见一个擦肩而过的挑担汉子朝他投来一抹同情的目光,还低声嘟囔了一句:“又一个上当的……”

他心头一震,脸色一沉,转身就要去找老赵头理论,那老赵头却像早有预料一般收拾纸墨提笔就走,连背影都快消失在巷尾了。林童赶过去,被一个挑水的汉子一把拦住:“小哥,那赵头早和咸鱼铺串通好了!你要真掀了这笔买卖,他们非说你‘毁契’,到时候可就赔得血本无归喽!”

林童气得牙痒,心口像堵了块石头。他哪里经历过这种黑吃黑?可现在契书在手,钱银已出,真闹大了恐怕还会被官府当成生事之徒。

那一夜他回到破庙借住的角落,抱着包袱,盯着手中那枚油腻的钥匙发呆许久。满腔的悔意翻涌,直到天亮。

也就是这一夜,林童蜷在那张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耳边是风穿过铺门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声,鼻腔里还残留着酱醋渍没散尽的发酸气味,整个人像是泡在一坛子浑浊的旧料酒里,半梦半醒。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那根歪斜的横梁,突然想起从前那个被人嫌弃的老实验室。

那年他刚进组不久,就被甩了个“捡漏”的课题。过了一年,师兄混了两篇论文,毕业临走喝醉了和他吐露了心声:“小童,做不出来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路了。留下来的,是一堆接触不良的电源模块、几乎全挂的采集卡和一台总在滴滴报警的旧设备。软件似乎还被师兄小小删了个库——当然不是针对他,是针对导师。他算是那个被殃及的鱼。桌面上一本卷了角的实验手册,几页黄了纸的打印图,还有被水泡过的模型参数文件,一切都透着“没人想碰”的气息。

他那时也想逃,可夜里总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试试?”于是就这么一头扎进去。电焊烧坏了指甲盖,连夜在实验室里焊接线路;为了调出一张干净的B-H曲线,熬了三个通宵,把几年前的数据一点点手敲进MATLAB;最难熬的时候,边坐在工位上干啃泡面调参,边听着外头隔壁导师训学弟:“别学林童,一根筋。”

可那天深夜,第一条曲线在屏幕上跳出来时,他盯着那条起伏波动却和理论出奇一致的示波器黄线看了很久,就像看到了某种活的东西——不是数据,是证明。他也不是不怕烂摊子,他只是更怕什么都没留下。

回过神来,林童扯了扯嘴角,自嘲地一笑。也许,也许只要熬得下去,总有能转起来的时候吧。

风声掠过耳边,他蜷起身体,把那串铜钥匙紧紧握在手心。门外天色已微微泛白,五味坊的早市脚步声已隐隐传来。林童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

“成不成的……都再说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