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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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色小枪

那是冰城的大二上学期,寒风像淬了冰的刀片。零下二十七度的空气里,呵出的白气瞬间在围巾上结出霜花,走在校园里的学生们都裹得像圆滚滚的企鹅。时冥缩着脖子冲进图书馆,羽绒服拉链拉得老高,只露出一双被冻得通红的眼睛。他本是刷短视频刷到《周易》里“潜龙勿用”的卦辞,忽然来了兴致,又舍不得花钱买实体书,这才破天荒钻进了积满旧时光味道的文图大楼。

三楼文学阅览区的暖气开得很足,时冥摘下冻硬的手套,指尖触到书架时还带着刺痛感。他刚从借阅处抱回一本线装版《周易本义》,转身就看见靠窗的书架前站着个女生。米白色的羊绒围巾裹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正专注地看着书架上的《文学概论》。阳光透过结冰的窗棱落在她发梢,给乌黑的发丝镶上了一圈金边。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伸向了书架上仅剩的一本胡裕树版《现代汉语》。指尖相触的刹那,时冥感觉像有电流窜过,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慌忙缩回手,却听见女生轻笑一声:“同学,你也需要这本吗?”

“啊...不,你先拿吧!”时冥舌头有点打结,眼睛却忍不住往她脸上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姑娘真好看,比手机里的短视频女主好看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那个...我叫时冥,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要是有书借重了,也方便沟通...”

后来他才知道,这姑娘叫苏小时,读的是汉语言文学。在室友李不凡“福尔摩斯式”的侦查和王杰“狗头军师“般的助攻下,时冥渐渐摸透了她的喜好:喜欢喝柠檬茶,偏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深沉,对校园里的“二周反目”(鲁迅与周作人)八卦比谁都清楚。他们常常泡在相邻的自习室,从《诗经》里的“关关雎鸠”聊到《罪与罚》的道德困境,偶尔听见隔壁教室为“二周”决裂的真相争得面红耳赤,两人总会隔着书架相视一笑,眼里都映着狡黠的光。

确定关系那天,正好是外国文学史的三节课连堂。从古希腊悲剧讲到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冥偷偷在微信上给苏小时发消息:“我现在看巴尔扎克,都觉得他笔下的高老头像块卤牛肉。”对面秒回一串笑得打滚的表情包,附带一句:“别说了,我看罗密欧与朱丽叶,都在想他们殉情前吃没吃晚饭。”

此刻,时冥背着书包,怀里还揣着在食堂买的热柠檬茶和几包薯片,推开了523教室的门。苏小时正低头改着笔记,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像停着只欲飞的蝶。他轻手轻脚坐到对面,刚掏出作业本,就听见她压低声音笑:“听说昨天302寝室打雪仗,把隔壁班体委埋雪堆里了,羽绒服都被扯破了个洞。”

“真的?”时冥来了兴致,“我就说他们班那几个小子欠收拾。”两人说着笑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将来。苏小时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杭城的春天特别美,到时候我们在那边买套房子好不好?带个小阳台,能种满绣球花。”

时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在杭城生活了十几年,太清楚那片繁华之下的房价有多沉重。他含糊地应了声“好”,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低头假装整理书本,掩饰眼底的黯然。

晚上陪苏小时吃完晚饭回到寝室,就听见室友们在讨论跳蚤市场的事。“明天周六休息,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听说有个摊子卖老古董,说不定能捡漏。”寝室长龙哥提议。时冥想了想,确实很久没跟这帮“好大儿”一起活动了,便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六个男生难得捯饬了一番。李不凡特意抹了发胶,王杰把新买的皮衣擦得锃亮,连平时最邋遢的也换了件干净的卫衣。打车到跳蚤市场时,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飘着零星雪花。市场里人声鼎沸,旧书摊、杂物堆、二手衣物摊连绵不绝,最热闹的当属古玩区。

这里简直是个魔幻现实主义的剧场:摊位上摆着号称“春秋战国”的陶罐,旁边就放着昨晚刚出锅的仿制品;更绝的是一幅“关羽单车千里走单骑”的油画,关二爷骑着二八杠自行车,青龙偃月刀往车把上一挂,看得几人直乐。

就在这时,时冥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住了。摊位上堆满了破铜烂铁,唯有一杆巴掌长的小枪格外醒目。枪身黑中透金,刻着细密的云纹,枪缨是几缕暗淡的黑穗,明明做工粗糙,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买下它!必须买下它!”

“老板,这小玩意儿怎么卖?”时冥拿起小枪,指尖触到枪身时,竟感觉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摊主是个眯着眼的中年男人,一看有生意上门,立刻堆起笑:“小伙子有眼光!这可是老物件,来头大了去了!看你是学生,我也不坑你,两千块,交个朋友!”

“两千?!”李不凡当场就炸了,“老板你这是把我们当冤大头呢?就这破铁片子,撑死了成本五块钱!想宰我兄弟?问过我们了吗!”龙哥和王杰也纷纷附和,把时冥往旁边拉:“走走走,别理这黑心老板,一看就不地道。”

摊主却不恼,依旧笑眯眯的:“买卖嘛,讲究个愿打愿挨。你不砍价,我当然往高了喊。”

时冥心里那股冲动越来越强烈,他甩开室友的手,认真地说:“老板,我是真心喜欢。你看我学生也没什么钱,三十块,行不?”

“成交!”摊主答应得异常爽快,一把抢过钱就把小枪塞进时冥手里,动作快得像怕他反悔,“拿好拿好,下次再来啊!”看着摊主转身就哼着小曲去买烟的背影,几人都明白,得,还是被坑了。

时冥却不在意,只顾着把玩那杆小枪。枪身冰凉,却有种奇异的亲切感。他没注意到枪缨末端有根细小的倒刺,手指刚碰到,就被扎出了个血珠。血珠滴在枪缨上,竟像水滴入海绵般瞬间被吸收了!几乎同时,他的左手手腕上,悄然浮现出一个淡金色的枪形纹路,转瞬又隐没在皮肤下。

“卧槽!出血了!”龙哥眼尖,连忙掏出纸巾帮他按住伤口,“你可长点心吧!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没我们几个看着,早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时冥看着手腕,心里有些发毛,但那股莫名的吸引力还在。几人又逛了几圈,没再发现什么稀奇玩意儿,便打道回府。

夜色渐深,时针划过十一点,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时冥。他刚闭上眼,就看见一片混沌中,那杆黑金色的小枪悬浮在半空,枪身散发着幽幽金光,仿佛在召唤他。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眼看就要触到枪柄,小枪却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强光闪过,他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寝室里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老五,醒醒!”龙哥拍着他的床板,“都快下午了,还睡呢?毕业证都领了,今晚咱哥几个去搓一顿散伙饭!”

时冥揉着眼睛坐起来,脑子一片混乱:“龙哥...你说啥?毕业证?散伙饭?咱不是才大三上学期吗?考试都还没考呢!”

“大三?”王杰从衣柜里探出头,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我的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这睡一觉睡穿越了?”他扔过来一面小镜子,“自己看看,都快毕业的人了,还跟个愣头青似的。赶紧洗漱,晚上叫上小时一起,哥几个批准你带家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