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她被雨夜抛尸(7)
常虹故意落在最后,走到孟根山身旁,小声问:“孟支,相海峰,他不是借调去北京公安部了吗?”
孟根山向常虹投来严厉而坚定的目光:“一切等顾总回来再说。”
常虹犹豫道:“那罗红艳的案子,还要继续推进吗?”
孟根山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阴晴不定地说:“不该问的别问,该查的就继续查。”
常虹点头会意,正准备离开,孟根山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了常虹:“我年龄大了,以后都要靠你们了,正科升副处是个坎儿,以我的经验,你最近在工作上要倍加小心。还有,那个新来的包德荣,你有空带他把形象收拾一下!”
“明白。”
凌晨1点。
重案支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键盘敲击声,刑警们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有的刑警在整理材料,有的刑警在查询线索,马龙和徐勇坐在一起商讨案情。
包德荣坐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转动着香烟盒,时不时四下张望,无所适从。
高一萌抱着文件走过他的工位,包德荣连忙伸手拦停她,指了指手表:“哎,小美女,你们都不下班的吗?”
高一萌甩了他一个白眼:“我叫高一萌,别叫我小美女,轻浮!”
“好的、好的,知道了,高小萌。”包德荣打了个哈气,说,“不下班,也不休息啊。”
“我叫高一萌,高一萌,命案不过夜知道吗?”高一萌声音略大,引来了马龙和徐勇的侧目,他们看着包德荣,无奈一笑,继续埋头工作。
忽然,包德荣的肚子咕咕作响,他抿起嘴,对高一萌笑笑,说:“不好意思,叫错了,我赔罪。要不我请大家吃夜宵?这个季节,刚好啤酒、烤串配龙虾!”
高一萌:“加班,不是聚会,不能喝酒,你省省吧!”
高一萌头也不回,朝常虹的办公位走去,包德荣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透过玻璃窗,看向常虹的办公桌。
常虹的办公桌上摞着一堆文件夹,旁边摆了份没吃完的泡面。
高一萌走到他身边,放下文件夹:“师父,这是晚上分析会的会议纪要整理。”
常虹微微一笑:“辛苦了,我给大家叫了一些外卖,你帮忙去拿一下。”
高一萌兴奋地说:“不辛苦!不辛苦!师父加班我也加班,向师父学习,还有好吃的,爆赞!”
常虹欣慰一笑:“我看看材料,叫大家吃完,都早点休息吧。”
“好嘞。”高一萌甜美地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常虹打了个哈欠,倦意来袭,向上伸展手臂和后背,拍了拍自己的后颈,他起身拉开了一张行军床,拿着会议纪要,躺下翻阅。
当看到最后一页写着:死者最后的联系人,名为张海涛。常虹眉头紧锁,把会议纪要放在胸口,凝视着天花板出了神。
时间回到十年前的今天。
中国刑警学院体育馆。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体育馆中央立起了散打拳台,观众席下沿拉着一条醒目的横幅:第九届全国公安警校散打比赛。
主席台上,全国各个地区警校的校长陆续落座,他们神情严肃,带着各自警校的散打队高手,势在必得。
随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运动员们纷纷入场,年轻的预备警官们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向这些警校精英们致意,现场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看台上,三个男学员身着警服,凑在一起议论。
学员A:“哇,咱们警院的单院长和几个校领导怎么都来了。”
学员B:“毕竟是全国警校联合举办的传统赛事嘛,每年就属这散打比赛最热血。”
学员A:“可院领导,一般不都只看决赛吗?”
学员C插话:“关键是,今天这下一组对决,太绝了!”
学员A和B一头雾水,现场播报员的声音响起。
播报员:“下一组,重量级80公斤组半决赛,由中国刑警学院刑侦系三年级常虹,对阵中国刑警学院缉毒系三年级相海峰。”
片刻宁静之后,现场的学员们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学员A:“什么情况!我们学校的两张王牌怎么抽一块了?说好的双保险呢?”
学员B:“这,简直是决赛提前上演,火星撞地球啊!”
忽然,他们身后爆发出一阵尖叫,吓了他们一跳。
一群女学员大声喊道:“常虹、常虹,气势如虹!常虹,必胜!必胜!必胜!”
学员A:“都是学长,这么偏心的吗?”
三个男学员无奈叹息,眼光投向拳台边的常虹。
拳台下,常虹身穿一袭红装,带红色拳套,白里透红如银娃娃一般,英姿飒爽。
常虹熟练的戴好了牙套,挥动拳头,调整步伐,翻身一跃,跳上了拳台。
拳台对面,相海峰皮肤黝黑,黑里透亮,身穿一袭黑装,带黑色拳套,浑身充满了神秘与力量。
相海峰早已在台上等候,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径直走向中央,两人碰拳、拥抱,轻声交流。
常虹:“你猜今天谁赢?”
相海峰:“我可不会让你,跟决赛说再见吧……”
常虹微微一笑,两人退后,各就各位,摆开了对阵架势。
主席台上,单院长扶了扶眼镜,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警校校长们都不约而同身体前倾,屏气凝神,注视着拳台上的一举一动。
“噹”的一声,信号钟被敲响,现场裁判示意开始。
常虹和相海峰慢慢凑近,他们四目对视,常年在一起,朝夕相伴的训练,让他们都熟悉了彼此的套路。
相海峰一反常态,先发制人,他找准时机向常虹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擅长拳法,出拳迅猛有力,左右拳衔接不留空隙。
常虹顶住压力,连忙双手遮头,左躲右闪,避其锋芒,逐渐后退。
相海峰的拳头如暴雨般砸在常虹身上,密不透风。
看台上的女学员们倍感心疼,时不时发出“学长小心!”“常虹振作!”的尖叫声。
学员A:“你们喊他也听不见!”
女学员们根本不搭理,全神贯注,满眼关切地凝视着常虹。
学员B:“相海峰学长,刚开局就这么火爆,今天是势在必得啊!”
学员C:“拳法本来就是他的特长,但常虹学长可是连续两年学院散打王,你们看他的脚步,且战且退,丝毫不乱,好戏还在后头!”
拳台上,相海峰连续左右勾拳,没能打破常虹的防御,一时心急,抬起右腿想要侧踢,常虹看出破绽,迅速蹲下一个扫堂腿,相海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常虹迅速扑上去,施展“地锁”,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相海峰试图挣脱未果,被常虹从身后用手臂勒住了脖子。
常虹:“老相,你又心急了……”
相海峰瞪圆了眼睛,青筋暴起,连续数次尝试支撑,上腿解套,终于成功,他气喘吁吁地重新站起来,晃了晃脖子:“来呀,还没完呢!”
两人又摆开架势,开始新一轮的较量。
主席台上,各地方警校校长们频频点头,纷纷竖起大拇指,中国刑警学院不愧是中国刑警第一品牌。
一连五场,两个人不分胜负,裁判们密切注视着拳台,时不时记下一笔。
直到决胜局,两人已经体力透支,只剩下意志品质的博弈。
拳台上,常虹瞅准机会,一个蝎子摆尾,将相海峰踢倒在地,裁判连忙询问情况,正准备读秒,相海峰咬着牙支撑起来。
相海峰奋力挥右拳击打常虹,常虹顺势侧挡,挥右拳偷袭相海峰侧肋,两人痛苦地都向后退了几步。
随后,两人纠缠搂抱在一起,呼吸沉重,相海峰猛然发力将常虹抱摔在地。
观众席上,一些女学员们揪心地捂住了双眼。
常虹和相海峰都已鼻青脸肿,两人也渐渐体力不支,视线模糊中,相海峰挥左拳佯攻,随即挥出右拳重击,常虹看出来他的拳路,并没有选择躲闪,同时右拳重击相海峰头部,两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头部,双双倒地。
裁判尖锐的哨声响起,暂停比赛。
“噹、噹、噹”,比赛结束的信号钟响起。
拳台上,现场裁判站在常虹和相海峰中间,两人都已严重体力不支,勉强支撑。
播报员:“五局精彩的比赛已结束,请记分员统计三位边裁的打分情况。”
相海峰不禁扬起嘴角,眼角露出自信的光芒。
场下,统计员分别跑向三位边裁,拿走了积分表,立刻汇总,递给了播报员。
播报员:“经三位边裁的评分判定,本场比赛,红方选手常虹凭借微弱的点数,以3:2的总局分获胜。”
全场一片惊呼。
主席台上,单院长率先鼓掌,点头赞许:“打出了水平,打出了精神,打出了威风。”
观众席上,学员们全体起立鼓掌,被精彩的比赛所感染,难以置信又深感佩服。
播报员:“点数只有一分之差!这场火星撞地球一般的对决,真是太精彩了!红方选手常虹以微弱的优势险胜黑方选手相海峰。”
相海峰睁开被打肿的双眼,深感遗憾地看着场下三个边裁。
常虹探出半个身子,疲惫地朝相海峰挤出一丝笑容,瘫倒在拳台上。
时间回到现在。
常虹躺在行军床上,翻看着会议纪要,当年散打比赛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不禁揉了揉酸痛的大腿,仿佛当年的旧伤依然隐隐作痛。
常虹思绪万千,两个人在中国刑警学院可谓是不分伯仲的好兄弟,幸运的是两个人毕业后,又一起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被分配到了东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秉承着中国刑警学院的优良作风,在经历了八年的浴血奋战之后,兄弟二人纷纷走上了领导岗位。
时间回到八年前。
刑侦总队大礼堂。
常虹和相海峰一道参加刑侦总队科级干部竞聘演说,两人坐在等候席上隔空相望,胸有成竹。
评委席上,刑侦总队总队长顾长青、重案支队孟根山等人正襟危坐。
上半场,常虹身着警服,高大帅气,他走上台,立正、敬礼,开始自己的竞聘演说。
常虹:“各位领导上午好,我是重案支队的常虹,本次竞聘的职位是重案支队副支队长,我生于1987年,毕业于中国刑警学院……我竞选的口号:科技强警,情报导警,合成作战!”
领导们听着常虹的演说,频频点头。
台下领导发问,常虹从容应答,露出自信的微笑。
下半场,相海峰英姿飒爽地走到台上,立正、敬礼,脱稿发表演说。
相海峰:“各位领导,我是缉毒处的相海峰,本次竞聘的职位是缉毒处基层管理科科长……我竞选的口号:不畏强敌,不惧牺牲,坚决打赢禁毒战争!”
台下领导发问,相海峰神情严肃,配合着丰富的肢体动作,一一解答。
总队主要领导上台,给常虹和相海峰分别颁发聘书,两人先后从领导手中接过聘书,向领导敬礼、握手。
两人默契地互相微笑,站到领导左右两侧,意气风发,合影留念。
常虹和相海峰走上领导岗位,一年后。
在冬日的暖阳下,东海市公安局刑侦条线的刑警代表们纷纷走进刑侦总队大礼堂,一年一次的刑侦条线年度表彰大会,即将隆重召开。
刑侦总队大礼堂内座无虚席,全市刑警代表们准备接受荣誉的洗礼。
顾长青总队长,站在主持台前,宣读获奖名单,电子大屏幕上率先跳出几行大字:年度个人三等功,重案支队副支队长常虹,缉毒处基层管理科科长相海峰。
常虹和相海峰,默契地交流眼神,彼此祝贺着,走向主席台。
两人接过了奖状,别上了三等功奖章,意气风发的转身立正,向台下全市刑警代表敬礼致意。
会场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时间又回到现在,往事不堪回首,常虹躺在行军床上,合上了眼睛,恍惚之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烈日当空,常虹不禁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
环顾四周,常虹发现自己身处西郊区的高架桥上,四周空空荡荡,热浪蒸腾,连空气似乎都被扭曲了,桥上气氛诡异,没有车辆来往,格外的寂静,只有夏蝉还在愤怒地鸣叫。
常虹走到高架桥边,看到罗红艳的尸体又倒挂在了隔离带的铁丝网上,鲜血淋漓,格外刺眼。
常虹心里一沉,屏住呼吸,凝视过去。
忽然,罗红艳的尸体抬起头,杏眼圆睁,裂开鲜红的嘴,对他诡异的大笑,一股鲜血从她嘴中涌出,如瀑布般溅落在地上。
常虹心里一惊,连忙后退几步,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忽然,高架桥上,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扭曲的热浪中缓缓走来。
常虹感到一丝杀气,迅速从罗红艳身上收回了目光,转头凝视来者,一只手放在了枪套上。
男人的形象渐渐清晰,他健壮彪悍,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男人走到常虹跟前,对常虹微微一笑,摘下了墨镜。
“相海峰!”常虹不禁瞪大眼睛,严厉地说,“告诉我,罗红艳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相海峰侧身对着常虹,冷冷一笑:“告诉你,你会放过我吗?”
常虹瞬间拔出手枪,指着相海峰的头:“对不起,我是刑警。”
相海峰:“那你还相信我吗?”
常虹听到这句,一时愣神。
相海峰却露出凌厉的眼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手枪,反过来指着常虹的额头。
烈日下,两人在高架路上对峙。
常虹毫不畏惧,用手抓住了手枪,抵住自己的额头,直视相海峰:“来呀,向你兄弟开枪呀!”
“哼。”相海峰冷笑着,拉开了枪栓,将子弹上膛。
时间瞬间凝固,就连夏蝉也集体失声。
一滴汗水从常虹的脸颊上滑落。
常虹咆哮着:“相海峰,我信你!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海峰略显失望地摇摇头:“不该问的别问……”
说着,相海峰冷酷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常虹眼前一片猩红。
重案支队办公室。
常虹喘着粗气,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冒着冷汗,他发现自己还在副支队长的玻璃隔间里,躺在行军床上。
忽然,常虹察觉到异样,在头顶上方似乎有个身影,晃来晃去。
他瞬间弹坐起来,回头看去,只见包德荣直愣愣看着常虹,眼睛瞪得像铜铃,随即又眼神躲闪,目光向下移去。
常虹皱起眉头,跟着他的眼神望去。
包德荣手里拿着一本白色封皮的《刑警警务条例规范》,书本被他严丝合缝地拍在了桌面上。
“包德荣,你鬼鬼祟祟地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