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哥的狂喜还没持续几天，家里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是我的小姑，程美玲。

她一进门，就把那只镶着水钻的鳄鱼皮包往沙发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妈赶紧迎上去。

「美玲来了，快坐。」

小姑瞥了我妈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我面前。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挑剔。

「程悦，听说你现在本事大了？」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带着一股子酸味。

「能耐了，都能给你姐选一本了。」

我爸陪着笑脸，「都是运气，运气。」

「运气？」

小姑冷笑一声，拔高了音量。

「大哥，你别跟我来这套。我可是听说了，程悦绑定了什么系统，能预知未来。」

「我今天来，就是让她给我指条明路。」

她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我帮她是天经地义。

我垂下眼眸，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小姑，我……我不太会用。」

「不会用？」

小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姐的志愿不是你填的？你表哥的对象不是你选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不会用了？」

「程悦，你别是翅膀硬了，看不起你小姑我吧？」

她一向如此。

永远高高在上，对我爸妈颐指气使。

明明是我爸妈最小的妹妹，却活得像个太后。

前世，我病入膏肓，爸妈花光了所有积蓄。

他们走投无路，只能拉下脸，去求小姑还钱。

当初小姑做生意亏本，是我爸妈拿出二十万的养老钱借给她周转。

可当爸妈提起这事时，小姑却一脸茫然。

「借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有借条吗？拿出来我看看。」

爸妈心善，一家人之间，哪里会写什么借条。

他们只能苦苦哀求，甚至跪在了小姑面前。

「美玲，就当哥嫂求你了，悦悦的病不能再拖了……」

小姑却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扔在地上。

那两张红色的钞票，像两片带血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爸妈的膝盖前。

「哥，嫂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悦悦的病，医生都说没救了，你们何必白花钱呢？」

「这两百块钱，你们拿去，给她买点好吃的。也算我这个当小姑的，尽了最后一点心意。」

我永远忘不了，爸妈当时那双瞬间死寂的眼睛。

还有小姑脸上，那副悲天悯人、实则刻薄入骨的表情。

现在，她又用同样的嘴脸，来求我办事了。

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我抬起头，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小姑，你想让我帮你选什么？」

小姑见我服软，神色缓和了些，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我最近手头有点闲钱，想投资个房产。」

「你帮我看看，买哪里的房子能赚大钱。」

她说完，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仿佛在说，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我在脑海里调出系统。

【请宿主为小姑程美玲规划人生选择。】

【选择方向：投资。】

【最优选择：城西‘蓝湾’小区。】

还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前世让我小姑资产翻了十倍，也让她有底气对我爸妈说出那番话的烂尾楼。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为难地开口。

「小姑，系统说……城西的‘蓝湾’小区最好。」

「蓝湾？」

小姑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尖锐起来。

「程悦，你是不是在耍我？」

「全城谁不知道，‘蓝湾’是个有名的烂尾楼！开发商都跑路三年了！你让我去买那个？」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骗？还是你对我有意见，故意想害我赔钱？」

我爸妈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打圆场。

「美玲你别生气，孩子还小，可能看错了……」

「看错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小姑根本不听劝，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我默默承受着她的怒火，等她骂累了，才怯生生地开口。

「小…小姑，系统就是这么提示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或许……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

我“无意”间，声音小到只有我们几个人能听见。

「我爸有个老同学，好像就在市规划局上班。」

「前几天他来家里喝酒，好像提了一嘴，说城西那边……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

「具体是什么我没听清，就听到一句‘重点’什么的……」

我说得含含糊糊，断断续续。

既像是小孩子偷听大人讲话后的转述，又像是在努力为自己的选择辩解。

小姑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狐疑地盯着我，又看看我爸。

我爸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但这副茫然，在小姑眼里，反而成了默认。

她眼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叫做贪婪的东西取代。

规划局、大动作、重点……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可那毕竟是个烂尾楼。

她还在犹豫。

我适时地补上一句。

「我姐填志愿的时候，那个学校当时也只是个三本……」

「表哥那个对象，刚开始看着也……」

我的话点到为止。

但效果是显著的。

表姐和表哥的成功案例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小姑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评估我话里的真实性。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行！」

她一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我就信你这一次！」

「程悦，这可是我大半辈子的积蓄，要是赔了，我跟你没完！」

她撂下狠话，抓起包，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缓缓露出一抹笑。

放心，小姑。

你不会赔的。

你会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再亲手把这一切，连本带利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