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遇险
就在她的目光聚焦在那狰狞伤口上的瞬间,异变陡生!
怀中的玉簪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簪子接触的地方窜入她的心口!同时,眼前那具尸体的伤口仿佛在她视野中被无限放大、扭曲!
**嗡——**
许佑宁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无数混乱、尖锐、充满极致痛苦和恐惧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冲入她的意识!
**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两点幽幽的绿光在逼近…带着腥臭的热气喷在脸上…*
**剧痛!脖颈被撕扯的剧痛!无法呼吸!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嗬…嗬…”喉咙里只能发出漏气般的绝望嘶鸣…*
**一个扭曲的、非人的巨大黑影轮廓…覆盖了月光…利齿森然…*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淹没头顶…意识沉沦前最后的念头:“逃…快逃…”*
“啊——!”许佑宁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踉跄着几乎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脸色惨白如鬼。那些碎片化的感知——被撕咬的剧痛、窒息的绝望、面对非人怪物的恐怖——是如此的真实而强烈,仿佛是她自己刚刚经历过一般!
“阿姐!”许佑安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姐姐,触手一片冰凉湿冷。
那恐怖的“闪回”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许佑宁剧烈喘息和心有余悸的冰冷。她死死抓住弟弟的手臂,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眼神惊骇地再次看向那具尸体脖颈的伤口。
**不是人…是某种…野兽?不!比野兽更可怕!那绿光…那黑影…那力量…是妖物!**这个认知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梦中的杀戮场景…难道也是…妖物所为?那呼唤她的声音…和妖物有关?
“阿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许佑安带着哭腔,小小的身体也在发抖。
“没…没事…”许佑宁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不敢告诉弟弟刚才那如同亲身经历的死亡感受。这能力…或者说这诅咒…比噩梦和伤痕更可怕!她竟然能…感受到死者临死前的痛苦和恐惧?是这玉簪触发的?还是她本身就有的?父母是否也…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伤口。目光扫过其他尸体,希望能找到更“正常”的线索。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另一具被压在下方的尸体旁。
那是一只同样惨白的手,摊开着,手心朝上。在满是污泥的掌心边缘,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一块小小的、边缘不规则的、暗红色的…碎布片?不!质地似乎更硬一些,像是…某种皮革或硬布,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刻印?
许佑宁的心脏再次揪紧。她强忍着呕吐感和对再次触发“闪回”的恐惧,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枯枝,极其缓慢地将那东西从尸体僵硬的手指旁拨弄出来。
那东西滚落在地面的浮土上,约莫半寸见方,暗红近褐,边缘磨损严重。许佑宁用枯枝将它挑起,凑近些看。
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似乎是一个腰牌,上面刻着两个几乎被磨平的小字——“**青**”……后面一个字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刻痕,似乎是个岚字。
**青…岚…?**
许佑宁瞳孔骤缩!一个在赤地之劫中几乎被遗忘,却又带着沉重分量的名字浮上心头——**青岚宗**!
是青岚宗弟子的腰牌碎片?!虽然残破不堪,但这独特的制式和刻字风格,她在城里听一些老人提起过!修仙门派的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和这些流民死在一起?还被妖物撕咬?
“找到你了…阿宁…”那带着冰冷笑意的呼唤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在她脑中响起,这一次,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满意**?
许佑宁浑身汗毛倒竖!这声音的主人…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它在引导她?还是在欣赏她的恐惧?
她猛地将那块残破的腰牌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边缘硌得她生疼,却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她一把拉起还在发抖的弟弟,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恐惧:“走!佑安!快离开这里!马上!”
此地绝对不能再留!无论是那随时可能出现的恐怖妖物,还是这指向青岚宗的致命线索,以及那如影随形、仿佛能洞悉她一切的诡异呼唤…都预示着巨大的、足以将他们姐弟彻底吞噬的危险!
许佑宁拉着许佑安,跌跌撞撞地逃离那片被死亡笼罩的荒地。脚下的枯草绊人,胸腔里如同塞了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泥土的腐朽味。怀中的玉簪冰冷依旧,那块刻着“云泽”的腰牌碎片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她的掌心,尖锐的棱角不断提醒着她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和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呼唤。
“阿姐…慢、慢点…我跑不动了…”许佑安毕竟年幼,又受了巨大惊吓,此刻小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脚步已经踉跄虚浮。
许佑宁自己也快到了极限,一夜未眠加上“死亡闪回”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但她不敢停!那如跗骨之蛆的呼唤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更让她心惊的是,身后那片荒草丛生的死寂之地,隐隐传来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冰冷、贪婪,带着野兽般的腥臊气息!
“不行!佑安,再坚持一下!不能停!”她声音嘶哑,几乎是拖着弟弟在跑。城隍庙破败的轮廓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穿过庙后的矮墙,就能进入相对有人气的街巷区域。
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凄厉、沙哑,完全不似寻常野兽的嚎叫,猛地从他们身后那片荒地深处炸响!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鬼哭狼嚎,带着令人牙酸的嗜血渴望!
许佑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是妖物!它们被惊动了!或者说,它们一直都在那里!
她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荒草剧烈晃动,数道迅捷如鬼魅的黑影正贴着地皮,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扑来!那东西体型不大,似犬非犬,浑身毛发肮脏打结,闪烁着不祥的油光,一双双眼睛在昏暗中泛着幽绿的光芒,如同地狱的鬼火!正是“赤地之劫”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低阶妖物——**鬣狗妖**!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转眼间,最近的几只已经扑到不足十丈的距离!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利齿森然的口涎滴落在地!
“啊!”许佑安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许佑宁肝胆俱裂!她猛地将弟弟护在身后,绝望地扫视四周——没有武器!没有遮蔽!只有冰冷的绝望!难道她和弟弟就要葬身妖腹,成为这乱葬岗新的无名枯骨?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越的破空之声,如同裂帛,骤然划破压抑的死寂!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光,如同天外流星,带着凛冽的寒意和无匹的锋锐,自许佑宁姐弟头顶上方疾射而过!剑光精准无比,瞬间洞穿了冲在最前方那只鬣狗妖的眉心!
“嗷——!”那鬣狗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幽绿的眼眸瞬间黯淡,污血混合着脑浆迸溅而出,沉重的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面紧追的几只鬣狗妖猛地刹住脚步,绿油油的眼睛惊疑不定地望向剑光飞来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许佑宁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只见城隍庙那半塌的墙头上,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
来人是个少年。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姿挺拔如修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布衫,并非什么华贵的仙门弟子服,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他背负着一个同样陈旧的剑匣,面容清俊,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如同深秋的寒潭,澄澈中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淡淡的疲惫。
他手中并无剑,只是并指如剑,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青芒。显然,刚才那救命的惊鸿一剑,便是他以指为剑,隔空发出的剑气!
少年目光扫过地上鬣狗妖的尸体,又冷冷地看向那些惊疑不定的妖物,眉头微蹙,低声自语:“…又是这些食腐的东西,杀之不尽。”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越,却无半分慌张。
他目光随即落在下方狼狈不堪、满脸惊骇的姐弟俩身上,尤其在许佑宁紧攥着东西、指缝渗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吼!”短暂的惊惧后,血腥味反而刺激了剩余几只鬣狗妖的凶性。它们低吼着,绿眼锁定墙头的少年,竟分出两只继续扑向地上的许佑安,另外两只则猛地跃起,张开腥臭大口,直扑墙头的少年!分工明确,狡诈异常!
“小心!”许佑宁失声惊呼。
墙头的少年却纹丝不动。面对扑来的妖物,他眼神一凝,并拢的双指在空中迅疾而优雅地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散。”
一声轻叱,不见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数道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的青色剑气骤然迸发!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射向扑来的四只鬣狗妖。
噗!噗!噗!噗!
四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扑向许佑安的两只鬣狗妖在半空中猛地僵住,眉心各自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眼中的凶光瞬间熄灭,尸体重重砸落在地。而扑向墙头少年的两只,则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被剑气透体而过,发出一声哀鸣,从半空中跌落,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少年收回手指,指尖的青芒彻底敛去。他轻盈地从墙头跃下,落在姐弟俩身前几步处,青衫在晨风中微微拂动。那股弥漫的妖物腥臭似乎都被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冲淡了些许。
他看向惊魂未定、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许佑宁,又看了看她身后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抓着姐姐衣角的许佑安,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怜悯,声音平和地问道:“你们没事吧?此地妖秽丛生,不宜久留。”
许佑宁的心脏还在狂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宛如天神下凡般救下他们的少年,又看了看地上瞬间毙命的妖物尸体,巨大的震惊和感激让她一时语塞。
“多、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拉着弟弟就要跪下叩谢。在这“赤地之劫”中,能如此轻易斩杀妖物的,除了传说中的仙门中人,还能有谁?
少年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大礼,伸手虚扶了一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许佑宁紧握的拳头上,那指缝间渗出的血丝和隐隐透出的、让他感到一丝莫名悸动的阴冷气息,让他无法忽视。“你们…为何会来这凶险之地?还有…”他顿了顿,清澈的目光直视许佑宁惊惶未定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你们身上,似乎有东西在吸引它们?”
许佑宁的心猛地一跳!怀中的玉簪似乎也因少年的靠近和注视,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如同被唤醒般的悸动!
许佑宁被少年问得浑身一僵,那句“吸引它们”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下意识地将紧握的拳头藏到身后,指缝间的刺痛和腰牌碎片的冰冷触感无比清晰,怀中的玉簪也因少年的靠近和注视,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如同被唤醒般的悸动!
**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玉簪和腰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眼前这少年虽然救了他们,实力深不可测,但身份不明,是敌是友?若他知晓自己持有的线索,甚至身怀能触发死者记忆的诡异玉簪,会如何处置?会不会像那些追杀父母的人一样……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嘴唇哆嗦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撒谎?在这双清澈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说实话?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我们…”许佑宁的声音干涩发颤,眼神慌乱地避开少年的直视,本能地将弟弟许佑安又往后护了护,“只是…路过…想找点吃的…”这借口苍白得连她自己都不信,荒郊野岭的乱葬岗,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来找吃的?
许佑安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小脸埋在姐姐身后,大气不敢出。他虽然年幼懵懂,但也本能地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和姐姐的恐惧。
少年清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眼前少女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惧和戒备,那绝非仅仅是对妖物的恐惧,更像是对他本人的深深忌惮。这反应……不太对劲。而且,她藏起来的手上,那股阴冷而略带锐金之气的波动,以及她怀中传来的、与自己剑匣内某物隐隐产生微弱共鸣的奇异感觉……
他目光掠过少女惨白如纸的脸颊和额角渗出的冷汗,还有她身后弟弟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两人身上沾满泥土和草屑,形容狼狈至极,显然是挣扎求生、朝不保夕的流民。这样的两个孩子,能有什么值得如此戒备的东西?除非……那东西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麻烦。
少年眼中那丝探究之色更深了。他并未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罢了。此地血腥气太重,很快会引来更多妖物,甚至更麻烦的东西。”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晨曦微露,但荒野的寒意依旧刺骨。“先离开这里再说。你们可还有去处?”
许佑宁一愣。他…不追问了?还要带他们离开?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动了一丝,但警惕丝毫未减。去处?她和佑安哪还有安全的去处?昨夜栖身的破屋显然不能再回,城里鱼龙混杂,谁知道有没有那些追杀他们的眼线?
“没…没有了…”她低声道,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茫然。
少年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跟我来。”他言简意赅,转身便走,步伐并不快,显然是在迁就他们姐弟的体力。
许佑宁看着少年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和怀中冰冷的玉簪。**跟上去?**这少年是唯一的生路,他展现出的实力是她们姐弟唯一的依仗。可跟上去,就意味着将自己和致命的秘密暴露在一个未知的强大存在面前。那诡异的呼唤声仿佛又在脑海中低语,带着冰冷的嘲弄。
**“逃…快逃…”**那死者最后的绝望念头,此刻竟无比清晰地在她心中回响。
然而,环顾四周,荒草萋萋,妖物的尸体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更远处的黑暗中,仿佛有更多幽绿的眼睛在窥视。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许佑宁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和泥土腐味的冰冷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拉起弟弟的手,低声道:“佑安,跟着他,别怕!”
她别无选择。
她紧紧跟在少年身后几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份“安全”的距离。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怀中的玉簪紧贴着她的心口,那股悸动感并未消失,反而随着少年的靠近,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更清晰的涟漪。她能感觉到身后许佑安小小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传递着同样的恐惧和依赖。
少年没有回头,但步伐依旧平稳,仿佛对身后姐弟俩的紧张心知肚明,又或是早已习惯。他背负的旧剑匣在熹微的晨光下,只显出一种古朴的沉重。
走出不过百步,许佑宁忍不住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死寂的荒地。尸体、血污、妖物的残骸……还有那块指向云泽宗的腰牌碎片……它们都留在了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谜团。而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她移开视线的瞬间,似乎又在她意识的边缘,极轻地哼笑了一声。
**前路未卜,危机四伏。**许佑宁攥紧了弟弟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自己的掌心。她不知道跟着这个神秘的少年剑修会走向何方,但至少,她们暂时逃离了妖吻,逃离了那片死亡的泥沼。只是,怀中的玉簪和那如影随形的呼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