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一(4)

词至东坡，一洗绮罗香泽之态，使人登高望远，举首浩歌，超乎尘盖之外，於是花间为早隶，柳氏为舆台矣。［胡寅］

苏轼词横放杰出

东坡居士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晁补之］

苏轼词哀而不伤

居士词岂无去国怀乡之感，殊觉哀而不伤。［周］

苏轼与柳永

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外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东坡为之绝例。［吹剑录］

苏轼与秦观

东坡问陈无己：“我词何如少游。”无己曰：“学士小词似诗，少游诗似小词。”［坡仙集外纪］

苏轼以诗为词

东坡以诗为词，如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陈师道］

苏轼三不如人

子瞻常自言生平有三不如人，谓蓍棋、吃酒、唱曲也。然三者亦何用如人。

子瞻之词虽工，而多不入腔，盖以不能唱曲故。［皇甫牧玉匣记］

苏轼自歌阳关曲

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多不协律。晁以道谓：绍圣初与东坡别於汴上，东坡酒酣，自歌阳关曲。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翦裁以就声律耳。试取东坡诸词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陆游］

苏轼词高出人表

东坡词极雅丽舒徐，高出人表，周秦诸人所不能到。［张炎］

苏轼有二韵事

东坡有二韵事，见於行香子。秦、黄、张、晁，为苏门四学士，每来，必命取密云龙供茶，家人以此记之。廖明略晚登东坡之门，公大奇之。一日又命取密云龙，家人谓是四学士；窥之，则廖明略也。坡为赋行香子一阕。又尝约刘器之主版和尚，至帘泉寺烧笋而食。刘问之，东坡指笋曰：“此玉版僧最善说法，使人得禅悦味。”遂有“麦生禅，玉版局，一时参之句，亦行香子也。”［古今词话］

苏轼咏笛

闾丘公显致仕居吴，东坡过之，必流连信宿。尝言：“过姑苏不游虎丘，不谒闾丘，乃二欠事。”一日，闾丘出後房善吹笛者名懿卿佐酒，东坡作水龙吟咏笛材以遗之。［鹤林玉露］

苏轼咏笛八事

东坡水龙吟咏笛词，传有八字。谓“楚山修竹如云，异材秀出千林表”，此笛之质也。”龙须半翦，凤膺微涨，玉肌匀绕”，此笛之状也。”木落淮南，雨晴云梦，月明风弱”，此笛之时也。”自中郎不见，将军去後，知孤负秋多少”，此笛之事也。”闻道岭南太守，後堂深，绿珠娇小”，此笛之人也。”绮窗学弄，凉州初试，霓裳未了”，此笛之曲也。”嚼徵含宫，泛商流羽，一声云杪”，此笛之音也。”为使君洗尽，蛮烟瘴雨，作霜天晓”，此笛之功也。嚼徵含宫，泛商流羽，五音已用其四，惟少一角字，末句作霜天晓，歇後一角字。［贵耳录］

苏轼用陶语

“照野イイ浅浪，横空暧暧微霄”，东坡用陶语“山涤馀霭，字暧微霄也。”

公以春夜行蕲水道中，过酒家醉饮，乘月至一溪桥，曲肱少寐，及觉已晓，乱山葱笼，不谓人世也。黄九疑公有突兀之句，故小叙及之。［花庵词客］

春梦婆

东坡在儋耳，尝负大瓢行歌田间，所歌皆哨遍也。一日遇一媪，谓坡曰：“学士昔日富贵，一场春梦耳。”东坡因呼为春梦婆。［坡仙集外纪］

苏轼蝶恋花

东坡蝶恋花词云：“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东坡渡海，惟朝云王氏随行，日诵“枝上柳绵”二句，为之流泪，病极犹不释口。东坡作西江月悼之。［冷斋夜话］

张耒诗出於东坡

东坡长短句“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恨向西州”，张文潜用其意为小诗云：“亭亭画舸系春潭。只待行人酒半酣。不管烟波与风月，载将离恨过江南。”王平甫尝爱诵之，不知其出於东坡也。［能改斋漫录］

欧苏词有丽语

永叔、东坡极不能作丽语，而亦有之。永步如“当路游丝牵醉客，隔花啼鸟唤行人”。东坡如“采索身轻常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胜人百倍。［王世贞词评］

斜川词

东坡少子过，人以小坡目之，有斜川词。常以山芋作玉糁进坡公，公喜而为诗。［词品］

苏过词

苏叔尝有“新月娟娟”、“高柳蝉嘶”二首，皆点绛唇也。时禁苏氏文章，故其名以为汪彦章作。［古今词话］

黄庭坚旧词

黄鲁直小词固高妙，然不是当行家语，是蓍腔子诗。［晁补之］

黄庭坚茶词

山谷少时，尝作茶词，寄调满庭芳云：“北苑龙团，江南鹰爪，尤里名动京关。碾轻罗细，琼蕊暖生烟。一种风流气味，如甘露、不染尘烦。纤纤捧，冰瓷莹玉，金缕鹧鸪斑。 相如方病酒，银瓶蟹眼，涛怒波翻。为扶起，尊前醉玉颓山。饮罢风生两腋，醒魂到、明月轮边。归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妆残。”其後增损前词，止咏建茶云：“北苑春风，方圭圆璧，尤里名动天关。粉身研讨会骨，功业上凌烟。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香泉溅乳，金缕鹧鸪斑。 相如虽病渴，一觞一咏，宾有君贤。便扶起，灯前醉玉颓山。搜搅胸中尤卷，还倾动、三峡词源。归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窗前。”辞意益工也。

後山陈无己同韵和之云：“北苑先春，琅函宝韫，旁所分落人间。绮窗纤手，一缕破双团。云里游龙舞凤，香雾霭、飞入周盘。华堂静，风松雪竹，金鼎沸潺。 门阑。车马动，浮黄嫩白，小袖高鬟便胸臆，轮肺腑生寒。唤起谪仙醉倒，翻湖海、倾泻涛澜。笙歌散，风帘月幕，禅榻鬓丝斑。”［能改斋漫录］

黄庭坚赠杨妹

山谷在当涂，有好事近词赠小妓杨姝弹瑟送酒云：“一弄醒心弦，情在南山斜叠。弹到古人愁处，有真珠睫。 使君来去本无心，休泪界红颊。自恨老来怕酒，负十分金叶。”故集中有赠琴妓杨姝绝句云：“千古人心指下传。杨姝冷处更婵娟。不知心向论证边切，弹作南风欲断弦。”［吴曾］

黄庭坚窜易前词

黄豫章守当涂，既解印，後一日，郡中置酒，郭功父在座，豫章为木兰花令以示之云：“凌台上青青麦。姑孰堂前馀翰墨。暂分一印管江山，稍为诸公分早白。 江山依旧云空碧。昨日主人今日客。谁分宾主强惺惺，问取矶头新妇石。”其後复窜易前词云：“翰林本是神仙谪。落帽风流倾座席。座中还有赏音人，能岸乌纱倾大白。 江山依旧云横碧。昨日主人今日客。谁分主强惺惺，问取矶头新妇石。”［能改斋漫录］

黄庭坚南乡子

崇宁四年重九，山谷在宜城郡楼，听连人私语，今当鏖战取封侯耳。因作南乡子词云有“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倚阑高歌，若不胜情。

［耆旧续闻］

黄庭坚醉落魄

豫章云：“醉惺惺醉”一曲，乃醉落魄也。其词云：“醉惺惺醉。凭君会取些滋味。浓斟琥珀香浮蚁，一入愁肠，便有阳春意。 须将幕席为天地。歌前起舞花前睡。从他兀兀陶陶里。犹胜惺惺，惹得闲憔悴。”此词亦有佳句，而多斧凿痕，又语高下不甚入律，或传是东坡语，非也。与“蜗角虚名”之曲相似，疑是王仲父作。因戏作二篇，示元祥仲行。其一云：“陶陶兀兀。尊前是我华胥国。

争名争利休休莫。雪月风花，不醉恁归得。 邯郸一枕谁忧乐。新事新诗共闲适。

东山小妓携丝行。家里乐天，村里谢安石。”其二云：“陶陶兀兀。人生无累何由得。杯中三尤六千日。闷损旁观，我但醉落魄。扶头不起还颓玉。日高春睡平生足。谁家可买新笋孰。安乐春泉，玉醴荔枝绿。”其曰“安乐春泉，玉醴荔枝绿者，新贤宅四酒名。”其曰“家里乐天，村里谢安石，此皆石曼卿自嘲语村里黄幡绰，家中白侍郎。”［能改斋漫录］

秦七黄九

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耳，馀人不逮也。词家以秦、黄并称。秦能为曼声以合律，开窍处亦少刻肌入骨语。黄时出俚浅，可称伧父。然黄如“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峭健亦非秦所能作。”［陈师道］

黄词用韩诗

黄词“断送一生惟有，破除尤事无过”，盖韩诗有云：“断送一生惟有酒。”“破除尤事无过酒。”才去一字，遂为切对，而语益峻。［後山诗话］

黄庭坚沈括醉翁亭记

东坡沈括归去来词，山谷沈括醉翁亭记，两人固是词家好手。［本事记］

福唐体

山谷阮郎归全用山字为韵，稼轩柳梢青全用难字为韵，皆福唐体，究同嚼蜡。

［古今词话］

黄元明词

豫章先生兄黄元明，宰庐陵县。赴郡会，巾带偶脱，太守令妓为缀之，且俾元明撰词。词云：“画堂银烛明如昼。见林宗、巾垫羞蓬首。针借花枝，线赊罗袖。须臾两带还依旧。 劝君倒戴休令後。也不须、更漉渊明酒。宝箧深藏，浓香熏透。为经十指如葱手。”盖七娘子调也。［能改斋漫录］

苏轼别秦观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