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为谁狂（3）
城里没有几家旅店，对秦云来说，轻车熟路，不多久就在县电影院对面找到了一家旅店。不是什么特别有意义的日子，来县城办事的外地人不多，住店的人也不多。三十块钱，还是上等的双人套间，自带浴室和卫生间。旅店隔壁是一家小饭馆，两个人随便吃了碗阳春面，秦云就说现在还早，问尹莲想不想去看场电影。
尹莲犹豫了片刻，见秦云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她，也就同意了。
买了两张《英雄》的电影票，两个人就走进了电影院。我们县城的电影院并不大，最多能容纳三千人（当然其中一半都是站票的情况下）。没有银幕布，只有一堵高大的粉刷白漆的墙，每次放电影也都是直接将画面投射到墙上，墙下左右两只音箱，电影院中间的两边墙上也各立了一个音箱。秦云和尹莲并排坐在靠前的位置，其实直到电影开始也仅仅坐了约五百人，这已经不错了，武打片。赶上放映文艺片，能有一百人来看也是因为剧组宣传得好，要不就是有当红影星的粉丝来捧场。
张艺谋的这部电影拍得很唯美，风景如画，正合尹莲的胃口。她一直看得津津有味，看着看着秦云就将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尹莲赶忙推醒他，“困了吗？”
秦云闭着眼，他的身子软绵绵的像太岁，他嗯了一声，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此举有何不妥，哼哼了两声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电影院光线很暗，也仅仅只有周边的几个人扭头瞅了他一眼。
尹莲也就不再管他，好在电影的吸引力远远大于秦云这个呆子，她后来也就彻底忘了有这么档子事。直到电影放完，电影院亮起了灯，城里人都三三两两往门口涌去。秦云这才醒了，“这么快就完了？”他站起来四外张望着，又回过头对尹莲说。
尹莲打趣道，“还以为你想在电影院过夜呢。”
“你不走我就不走。”秦云开始犯浑，尹莲一转身就随着人流往外走。
广场上人影像风中摇曳的一片松树，花花绿绿的长着脚的松树，很有方向感地朝四外散去，没入城市的夜色里。秦云紧随尹莲身后，他想拉尹莲的手，尹莲反应极快，他捞了个空，没趣道，“走啦，去酒吧喝两杯再回去睡觉。”说着就往街角拐去。
一寸时光酒吧门口霓虹灯影闪烁，从电影院出来的男男女女常常会情不自禁走进去。《晚秋》的歌声像长了翅膀，扑落在尹莲周围，和霓虹灯一样妩媚，带着些许哀愁。
尹莲是在迷茫中跟着秦云走进去的。她想看看唱《晚秋》的那位男歌手长什么样子。在尹莲想来，能将这首情歌唱得如此深情款款的人，定是具有丰富内心情感的人，甚至有些像小牧，肯定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
等她走进酒吧，《晚秋》已经唱完了，换成了一段热辣生猛的欧美嘻哈摇滚乐。震耳欲聋。厅堂里人头攒动，摇摇摆摆，什么姿势的都有。灯光忽明忽暗，随着节奏时断时续，投射到一张张或疯狂或陶醉的春意正浓的脸上。没见到唱晚秋的那位男歌手，尹莲大失所望。
吧台围了一圈人，秦云挤进去。要了三杯冰兰香槟，手指放纵地在玻璃台面上随着音乐叩响着，目光漫无边际地向四外扫视，这时一位打扮得妩媚妖冶的年轻小姐凑上来主动跟他搭讪，“大哥晚上就一个人吗？”
“在等一位朋友。”秦云其实在等尹莲，而对方好像误会了，抿嘴一笑，意味深长道，“你看我可以吗？”
秦云没理她。
尹莲恰好也挤了进来，她在秦云耳边低声说，“人家约你呢。”
“是吗？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秦云装作一副二流子样调笑道。
尹莲就不再言语。望着吧台酒柜里琳琅满目的酒瓶出神。
三杯酒端上来了。秦云付了账，递给尹莲一杯，自己端起一杯，桌子上还剩下一杯。那位小姐也是倒霉催的，或许她是对自己在风月场中的猎艳魅力太过自信，竟然不经允许就端起了那杯酒，摆了个放纵姿势把这杯酒往粉嫩的嘴里倒，才喝了一半，秦云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酒杯，怒不可遏地摔在吧台上，冲她吼道，“谁让你喝的？”
高脚玻璃酒杯粉身碎骨，玻璃碴子在灯光下折射出凌厉的寒光。“知道这杯酒是谁的吗？啊？”秦云余怒未消，毫不客气地抓着她的胳膊，拖到尹莲面前，愤怒道，“她喝了小牧的酒，你说怎么处罚吧。”
“放开我。”小姐挣了两挣没有挣脱开，有些恼羞成怒，脸上粉嫩的桃花更是惨不忍睹。这屋子里可是有一半人都认得自己的，今晚本指望能钓到一位带劲的主，没想到对方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还毫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就因为喝了对方一杯酒，就大发雷霆。为什么会这样？她顿感颜面尽失，心里懊悔不已。浑身哆嗦着，头都不敢抬一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尹莲明白过来，秦云已经将小姐扔给了她。她心里叫苦不迭，摆摆手说，“算了，你走吧。”
“她可是喝了我们小牧的酒，不能这么便宜她。”
尹莲慌忙挡在两人中间，冲小姐嚷道，“你还不走？”同时一把推开了她。
小姐如梦方醒，挤进人群里就不知去向。尹莲这才回身拉住秦云，好言劝慰他，“好啦。消消气，为一杯酒动怒不值得。”
“那是我给小牧买的酒。她没资格碰！”秦云瞪眼道。
“是，是。小牧会感激你的。”
“我不要他感激我。”秦云心想，最好小牧被酒淹死，只有他彻底在尹莲的心里死掉，自己才能安心。
酒吧里重又陷落进热火朝天的气氛里，疯狂的人们再次沉溺在音乐催醒的欲望里，醉生梦死。尹莲另要了两杯冰清浪漫，纯净得宛若空灵，流入口腔却有一丝辛辣浸透心扉。只是，五年前与小牧饮这个酒，和现在与秦云喝这个酒，味道竟然完全变了。心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灵魂化蝶的愿望，事过境迁，一切难再回到从前。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要不，咱们回去吧？”秦云的心思一直都在尹莲身上，哪怕尹莲不说，他都能猜到尹莲为什么事烦恼。
“好的，走吧。”尹莲放下酒杯，转身向酒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