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余思悟一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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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中医学内容五彩缤纷,既美丽动人,又使人迷惑不解;她的发展充满活力,也充满艰辛。

我学中医,完全出于父亲对中医的执着,希望有人继承他的衣钵。初学中医,感到极其枯涩乏味,与自己兴趣和目标很不投合,当时只是为了谋个生路,加上父亲对我学业步步逼紧,只得硬着头皮地学。学业未毕,恰逢“文革”开始,草草实习,被分配到本县最僻远的山乡卫生院。生活与业务都很艰辛,只是迫于无奈,后来我遇上这样一个病人,让我彻底改变了对中医的看法,也将自己“逼上中医之路”。

1968年一个夏晚,台风过境,大雨滂沱,狂风呼啸,两位山民叫急诊,似乎刻不容缓,我顶着风雨,淌过急流险溪,到达目的地已浑身湿透。病人是个青年人,上午开始下腹阵痛伴恶心腹胀,逐渐加重,一番查诊才知是右斜疝嵌顿,当即使用解痉止痛剂、手法还纳及针刺治疗等均无济于事,看来只有转手术治疗,必须转送到镇上卫生院。可风雨交加又是黑夜,徒步行走也很艰难,怎能抬一个病人奔走三四十里山路呢?想起卫生院里昨天来了位探亲的西医师,何不请教有何良策?于是匆匆赶回医院叫醒他,谁知得到的回答很干脆:赶快送上级医院手术,而且得24小时之内,就是说要在明早赶到。这路怎么走呢?我将情况告诉同来的病家亲友,他们连声哀求我设法解决。我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拿中药试试,于是立即配好中药,记得方中有乌药、槟榔、厚朴、小茴香、木香、白芍之类,再三叮嘱回去立即煎服,如果无效,天亮前启程。翌日黎明我被喊声惊醒,竟然传来好消息:病人服药后至下半夜腹部咕噜直响,俄顷疝块消失,腹痛随之而除。

此病例对我震撼很大,觉得自己偶然撞到中医门槛上,看到了里面的瑰宝。西医外科大夫大都不接受“嵌顿疝”的保守治疗,怕有风险,而古医籍记载不少治疗“疝痛欲死”之方。久涉临床,不断地发现中医治法的神奇,但也感到许多困惑,真是“心中了了,指下难明”。只有临证心怀探秘,不断思考,不断读书,不断实践,才能不断将中医的优势发挥出来。回首来路,感慨良多,中医之魅,中医之艰,如鱼饮水,暖冷自知,不待多言。幸得严父之勉励,获病家之肯定,匆匆五十载矣。平素将一些经验和思考,曾撰为论文,今整理成书。本书大多是从医以来的临床思悟,所录总结,仅是碎片,心中常思考着如何从整体去梳理中医,如中医理论如何与现代科学相衔接,如何在浩如烟海的中医古籍中筛选出临床实用资料,如何去破解中医理论中的困惑。

我的从医,启蒙于先父。先父自幼从外公学画、习医,于1937年毕业于浙江中医专科学校。行医之路颇为坎坷,但从未放弃过,从医73年,看病、教学、读书、写作,几乎未见休闲日子,也很少业余爱好。常有人问我,先父有什么秘方传下来,一张也没有。先父认为最好的老师是书本与病人。先父对我诊疗处方及论文,很少褒奖,多有揭短,使我永怀不足而追求。

学业的进步需要切磋,我的同窗师兄金美亚先生娴熟《伤寒》及各家学说,诊余常共讨医理,观点颇为相投,曾合作过“宗气论说”“脾肾同补法治疗虚损病证的体会”等五篇论文,经他同意,收于集中。学术的发展更需要团队,传承工作室成员陈震萍文思敏捷,后期论文大多由她整理,难能可贵的是,她能理解我的思路,又能提出自己的见解,且能融入文中。本工作室的成员沈丹、鲍建敏、吕萍、陈辰、石玉丹、郭菊清、顾文跃也都为论文整理和本书出版做出了许多努力。

本书只是本人在临床所获片段之杂集,大多数文章发表于国内专业杂志,今虽做删改,尚存在不少缺陷,许多问题需要同道们共同探讨,以求提高。

牟重临

2017年5月6日

于浙江省台州市第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