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专题报告
Ⅱ Special Report
第二章 中国工会十七大与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新机制
闻效仪[1]
摘要：中国工会十七大的召开是新时期指导工会建设的重要会议，明确了指导和谐劳动关系构建的基本路线。工会组织面临职工队伍变化的挑战、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挑战以及改革攻坚克难的挑战。工会组织在参与劳动关系协调时，还存在体制机制问题、方法手段问题、能力意识问题、基层组织薄弱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发展和创新，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工会工作。中国工会将坚持政治性、先进性和群众性的正确方向，聚焦基层组织建设和网上工会建设两个重点，形成劳动和技能竞赛、维权、服务三个机制，关注产业工人队伍、农民工、困难职工、工会干部四个主要群体，在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新机制中发挥更大作用。
关键词：工会十七大 劳动关系 维权服务
2018年10月22日至26日，中国工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胜利召开，这是在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关键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背景下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是中国工会和亿万职工群众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其中，工会改革是工会十七大报告中的重要内容，报告不仅回顾了2015年以来的中央群团工作，其中，中华全国总工会作为中央群团机关改革试点单位以及上海、重庆工会作为地方群团改革试点单位，在增强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工作方面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效。同时，此次会议也吹响了工会进一步深化改革的号角，指引了和谐劳动关系构建的新方向。各级工会组织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工人阶级与工会工作的重要论述要求，按照增“三性”、去“四化”、强基层、促创新的改革总体思路，聚焦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化解突出矛盾，回应职工关切，形成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全面改革态势，力争在和谐劳动关系构建中发挥更重要的基础性作用。
一 新时期工会组织面临的挑战
（一）职工队伍变化的挑战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将对经济社会各个方面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第八次全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显示，我国职工总数已达3.91亿人。[2]广大职工在为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同时，也面临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工会十七大报告中指出，“当前我国职工队伍规模不断壮大、结构深刻变化、素质逐步提升、权益得到实现，同时在收入分配、利益诉求、价值取向、思想观念等方面呈现日益多样化、差异化的新特征”。
中国经济经过40多年的快速发展，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正在发生变化。一方面，非公企业职工规模不断扩大，农民工成为产业工人主体。2017年，全国农民工数量达到2.87亿人，其中80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占农民工总量的49.7%。[3]另一方面，劳动年龄人口不断减少，人口红利正在缩减。从2012年开始，我国劳动年龄人口以每年三四百万的速度逐年递减，已经连续六年下降，2017年比上年减少548万人。[4]当前中国劳动力市场正在经历“供过于求”到“供不应求”的转变，劳动力可以无限供给的时代将成为历史，而曾经极度短缺的资本，开始出现相对过剩局面，传统劳动关系双方力量对比格局正在改变，由此将带来我国职工队伍在利益诉求、思想意识、表达方式等方面的一系列深刻变化。
首先，职工队伍利益诉求从“底线型”利益诉求向“增长型”利益诉求转变。“底线型”利益诉求是指职工在工资收入、工作时间、社会保险、劳动保护等方面为达到国家法律法规明文确定的标准而展开的利益诉求；“增长型”利益诉求则是指职工不满足于底线利益的获取，要求自身利益的增长与企业利益增长或与社会发展保持同步。以往，职工群体频繁出现的利益诉求基本上属于“底线型”利益诉求，例如，欠薪、工资达不到最低标准、超时加班或加班工资不能兑现、发放伤残补贴等诉求；而如今职工群体需要法律规定范围以内、基于企业发展的更多利益，包括提高工资标准、改善工作条件、缩短工作时间、发放加班工资等，其诉求内容具有“增利”的特征，劳动者更加关注企业利润的增长是否带来了职工工资的增长，劳动者要求“共建共享”的自主意识和维权意识日益强烈。
其次，职工思想意识日益多元。随着职工队伍结构的变化，职工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日益增强。各职工群体收入水平差距扩大，利益分化明显。普通职工政治参与程度较低，主要利益诉求集中在劳动经济权益方面；而专业技术人员、经营管理人员对民主、社会责任、环保权益的诉求日益增多；不少低收入职工群体对生活现状不满，工作生活和心理压力加大，对不良社会现象缺乏理性认识，“仇富仇官”心理滋生；部分农民工在城市处于“边缘化”状态，对未来生活的预期略显悲观。值得关注的是，由于工资收入不高和社会地位不高的现实，一些职工勤劳专注的工作伦理观正在发生退化。很多年轻职工不愿意从事生产、好逸恶劳的倾向严重。在深圳的一份职工队伍调查报告中发现，受访职工中认可“劳动致富”的比例只有45.5%，认为“再努力也比不过有个有钱有势的父母”很有道理和有一定的道理的职工占受访职工的72.2%。[5]在对生产型企业的调研中研究者也发现，企业中流动性高的职工，往往是那些年轻的新生代职工，他们难以接受生产线上的劳动强度、对工作环境要求高、崇尚自由、不愿受生产纪律约束。
最后，互联网日益成为职工队伍表达利益诉求的主场所。以互联网为载体的新媒体，具有“反应迅速、成本低廉、公众参与、实时在线”的特点，已经成为年轻职工群体利益表达的重要渠道。其迅猛的发展态势不仅重塑了媒体格局、舆论生态，而且深刻改变着社会结构、社会关系，对现实社会的影响越来越大。据第八次中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互联网对职工的生产生活影响巨大，57.3%的职工表示离开互联网无法从事现有工作，互联网已成为职工社会交往的主要媒介，极大地影响着职工思想生活状况。[6]特别是微博、微信等网络平台，不仅具有信息发布、舆论传播功能，而且具有强大的社会动员功能，可以把不同地域、行业的网民组织起来，随时随地联系互动、讨论问题、评判社会，影响公共事务、公共事件。
（二）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挑战
伴随职工队伍的变化，不同职工群体的利益诉求和价值取向渐趋多元，职工维权意识和法律意识不断觉醒，劳动关系类型更加复杂，劳动关系矛盾日益增多。工会十七大报告指出，“劳动关系的和谐，事关经济发展与社会和谐，事关广大职工和企业的切身利益，是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的重要内容”。
首先，各类劳动关系风险高位运行。根据人社部数据，2000～2016年，各级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受理仲裁劳动争议案件数量增长了12.12倍，达117.1万件，涉及职工226.8万人。在一些地区和行业，劳动关系矛盾不断由隐性转向显性，并呈现常态化特征，矛盾的敏感性、关联性和对抗性增强，甚至在一定条件下被叠加放大，频繁引发集体劳动争议事件和职工群体性事件。尤其随着新媒体的广泛应用，局部地区的劳动关系矛盾、个体劳动争议被迅速传播放大，成为公共事件，进而演变为更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在2015年中国社科院的《社会蓝皮书》中指出，劳动争议和劳资矛盾已经成为中国各类社会矛盾之首，新形势下职工队伍稳定面临严峻挑战。[7]
其次，新经济正在成为职工队伍稳定的重要因素。工会十七大报告指出“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不断深入，数字经济、共享经济等新业态蓬勃兴起，企业组织形式、管理模式、生产经营方式及用工方式等发生深刻变化，劳动关系的确立与运行、职工权益的维护和保障面临许多新情况新问题”。国家信息中心的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提供共享经济服务的服务者人数约为7000万人，比2016年增加1000万人，比2015年增加2000万人，短短两年时间形成了2000万人的就业人群。[8]然而这些就业人群与互联网平台之间大多没有确立劳动关系，无法享受国家的劳动法律法规保护，因此，这一群体还处于劳动权益保护真空地带。这个群体的工资、工时、社保、劳动保护等一系列权益事项不仅缺乏行业标准，也缺乏有效行业监管，因此在实际的运行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劳动争议案件，并日益形成损害社会稳定的风险。2014～2017年，北京海淀区仲裁院受理的涉互联网企业劳动争议纠纷仲裁案件分别为5671件、7846件、11140件、11456件，四年间案件数增长了2倍。
最后，劳动关系风险具有外部化风险。随着维权事件的增多以及受互联网传播的影响，劳动关系矛盾成为被社会关注的重要领域，也客观上形成了为外部力量插足的空间。某些群体性事件被造谣污蔑，恶意炒作，甚至用以攻击政治制度和丑化政府的形象；某些群体性事件本来是由追求经济利益所引发，仅限于特定的利益诉求，但在某些“劳工维权”组织介入下，经济问题就出现政治化的迹象，甚至在个别地区出现“寻求体制外解决问题”的现象；某些群体性事件一旦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染指，就被激化为严重的群体性突发事件。工会十七大报告指出，“增强政治敏锐性和政治鉴别力，加强劳动关系领域风险排查化解、应急处置，坚决防止敌对势力煽动渗透破坏，坚决维护职工队伍和工会组织的团结统一，坚决维护企业和社会大局和谐稳定”。
（三）改革攻坚克难的挑战
工会十七大报告指出，“党的十九大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对全面深化改革做出战略谋划。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对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做出重大部署。改革进入新阶段，将进一步触及深层次利益格局调整和制度体系变革，复杂性、敏感性、艰巨性更加突出”。
首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职工安置问题。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国家根据经济进入新常态之后从现实出发做出的一项重大部署。要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通过改革的办法推进经济结构调整，矫正要素配置的扭曲，扩大有效供给，改善供给质量，更好地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而供给侧改革的主要任务就是“三去一降一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因此化解过剩产能和“僵尸企业”兼并重组、破产清算、事业单位改革的过程，将不可避免地对去产能企业的职工生产生活产生重大影响。工会协助政府和企业对部分职工进行分流安置，解决好转岗、再就业和社会保障等问题，将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顺利进行的重要保障。
其次，社会保险征收制度改革与劳动关系稳定。在《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中，中央做出社会保险费用将由税务部门统一征收的决定。以往社保费用由人社部门征收，但普遍存在企业不给员工缴纳社会保险以及不全额缴纳社会保险的现象，许多劳资事件也是由此产生。税务部门统一征收社会保险后，权责更加统一，依靠税务部门长期形成的经验丰富、强有力的征收队伍和系统，社会保险征收将更加规范，也将极大支撑社保体系的健康运行，将保护包括广大职工在内的参保人权益。然而，这也不可避免地使中小企业成本提高，并在经济下行的压力下，最终传导到职工方，从而带来对职工工资和就业权益的重要影响。
最后，工会改革要进一步深化。在过去的五年中，无论是中华全国总工会作为中央群团机关改革的试点，还是上海、重庆市工会作为地方群团改革的试点，都取得了阶段性改革成效，创造了一批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然而，工会的改革如何从机关层面向基层组织层面进一步延伸，如何增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如何实现上级工会对下级工会的有力指导服务，做到改革顶层设计和基层探索良性互动和有机结合，将是工会下一步改革的重心。工会十七大报告中指出，“各级工会要聚焦增强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工作，进一步优化工会的组织体制、运行机制、管理模式和工作方式，将工会改革进行到底”。
二 工会组织在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机制中存在的突出问题
2015年党的群团工作会议上，中央指出包括工会在内的群团组织存在“四化”问题（机关化、行政化、贵族化、娱乐化），“四化”问题实质上是工会等群团组织不同程度脱离群众的表现，这使工会不仅不能适应新形势的变化，也无法完成团结引领职工群众的政治使命。工会十七大报告将工会自身存在的问题结合新时期劳动关系出现的新情况和新变化，以更加具体、更加集中、更加全面的语言进行了表述，大体分为四个方面：第一，体制机制问题，工会体制机制与劳动关系、职工队伍的新变化还不适应，还滞后于形势发展的需要；第二，方法手段问题，工会工作载体和手段还不够丰富，与职工需求存在一定差距，运用互联网开展工作的方式方法不够多；第三，能力意识问题，一些工会干部的改革意识和担当精神不够强，深入基层、服务职工的作风不够扎实，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还有不足，做职工群众工作的本领有待增强；第四，基层组织问题，上级工会对基层指导服务不够到位，工会基层基础薄弱的短板需要进一步补齐。
其中，基层组织建设是工会改革中的“痛点”，工会组织面临如何“打通最后一公里”的难题。虽然只是“一公里”，但“一公里”背后的体制机制问题却是工会改革最核心、最困难、最紧要的问题。中国工会的结构是典型的“上大下小，头重脚轻”的结构，越往基层延伸、越是需要工人的地方，工会的组织基础越薄弱。一方面，街道等基层工会组织很难找到专职工会干部，缺乏专门的工会工作力量，缺少足够的资源支持；另一方面，不少企业工会形式化问题突出，工会工作缺乏职工参与，很难真正发挥作用。事实上，受体制机制等因素的制约，工会与职工群众之间的联系还没有做到紧密畅通，这不仅导致了党的政策方针不能很好地向职工群众进行传达和教育，而且使上级政府缺少了解职工群众的诉求和思想动态的有效渠道，劳动关系中各种不稳定风险和情绪也因此不断累积，对社会稳定和政府治理带来了严峻挑战。为此，中华全国总工会专门下发《中华全国总工会关于新形势下加强基层工会建设的意见》，为加强基层组织建设提供指导，并指出了基层组织建设与劳动关系协调机制存在的六个“不相适应”，即工会组建工作与企业快速发展、组织形式多样化的特点不相适应；工会会员发展和管理与职工队伍迅速壮大、内部结构深刻变化不相适应；工会组织体制、运行机制与基层工会工作创新发展的迫切需要不相适应；工会活动的内容方式与职工群众多样化的需求不相适应；工会干部队伍建设与基层工会所承担的工作职责不相适应；为基层工会提供的指导服务保障与基层工会面临的繁重任务不相适应。[9]
三 工会十七大精神与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新机制
中国工会十七大的召开是新时期指导工会建设的重要会议，明确了指导和谐劳动关系构建的基本路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工会发展道路与中国特色和谐劳动关系相辅相成。工会在推动构建和谐劳动关系过程中，应坚持在党的领导下、在政府主导下，调动各方积极性，坚持规范有序、公正合理、互利共赢、和谐稳定的目标，把劳动关系的建立、运行、监督、调处等环节都纳入制度轨道，兼顾劳动关系双方利益，把企业与职工建成利益共同体、事业共同体、命运共同体。
（一）一个方向：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
工会十七大报告中强调，“坚持增强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的工会改革方向”。时代在发展，事业在创新，工会工作也要发展、也要创新。而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工会工作，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和增强工会的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此次工会十七大报告中对这“三性”之间的关系用了全新的表述，“政治性是工会组织的灵魂，先进性是工会工作的重要着力点，群众性是工会组织的根本特点”。在政治性方面，中国工会是党联系职工群众的桥梁和纽带，是国家政权的重要社会支柱，工会组织必须始终坚持党的领导，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始终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坚决贯彻党的意志和主张，严守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承担起引导职工群众听党话、跟党走的政治任务，把职工群众最广泛最紧密地团结在党的周围。在先进性方面，工会作为工人阶级先锋队组织的群团助手，需要把思想引领贯穿工会各项工作和活动，突出政治性、思想性和教育性，同时大力弘扬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创新职工建功立业载体和方式，推动建设知识型、技术型、创新型产业工人队伍。在群众性方面，工会需要明确作为职工利益代表者的角色，以服务职工群众为天职，以维护和发展职工群众利益为己任，努力构建和谐劳动关系，切实增强工会组织的吸引力、凝聚力和感召力。习近平同中华全国总工会新一届领导班子成员集体谈话时指出，“工会要坚持以职工为中心的工作导向，抓住职工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认真履行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竭诚服务职工群众的基本职责，把群众观念牢牢根植于心中，哪里的职工合法权益受到侵害，哪里的工会就要站出来说话”。[10]这是对工会群众性最好的诠释。
（二）两个重点：基层工会建设和网上工会建设
各地工会改革基本完成了机关层面的改革，下一步重中之重就是基层组织建设方面的改革。创新基层工会组织方式，下沉工作重心、充实工作力量，夯实组织基础，打通工会联系职工的“最后一公里”，是改革的关键步骤。工会十七大报告中指出，“强调必须以职工为中心、让职工当主角，眼睛向下、面向基层，力量配备、服务资源向基层倾斜，着力扩大覆盖面、增强代表性，着力强化服务意识、提高维权能力，着力加强队伍建设、提升保障水平，切实增强工会组织的凝聚力。最大限度把农民工吸收到工会组织中来，使他们成为工人阶级坚定可靠的新生力量”。
在基层组织具体建设内容方面，工会十七大报告强调了六个方面的内容。其一，健全乡镇（街道）—村（社区）—企业“小三级”工会组织体系。其二，加强城市行业工会建设以及“两新”组织的工会组织建设。其三，加强“一带一路”建设中海外企业工会工作。其四，探索职工网上申请入会等方式，推动工会组织向新兴领域、新兴群体延伸。其五，推进基层工会组织和工会会员实名制管理。其六，规范集团公司工会组织领导关系和管理体制。基层组织建设的目的是最大限度把职工吸收到工会组织中来，而关键手段是服务资源向基层倾斜。上海工会在改革探索中形成的“减少补下”以及“顾村经验”是工会基层组织建设的现实样板。一方面，减少机关编制，人员编制向基层倾斜，增强和扩充基层组织人手力量；另一方面，改变传统工会经费分配比例，加大对基层组织的经费倾斜，做到人、财、物都向基层流动。
在工会改革探索中，上海的“顾村经验”为工会基层组织建设提供了重要实践经验。2017年，全国工会推广上海“顾村经验”观摩交流会在宝山区召开。顾村镇总工会以“网格责任区”为抓手，“横向到边、纵向到底、上下贯通”，基本实现工会组织全覆盖，同时采取“抓大、圈中、盖小、归类”等立体化基层组建方式，获得了基层组建的良好效果。“顾村经验”得到了时任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李建国的肯定，并要求总结推广。中华全国总工会为“顾村经验”概括了“四个依法”的改革举措（依法建会、依法维权、依法履职、依法管会）、四个方面的改革成效（工会组织覆盖面进一步扩大、职工主动入会积极性不断提高、服务职工水平显著提高、非公有制企业工会活力持续激发）以及四个“必须”的启示（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必须秉持法治精神、必须坚持服务为先、必须强化保障机制）。[11]“顾村经验”成为新时期全国基层工会建设，特别是推进非公有制企业工会组建的重要标杆。
网上工会建设是基层组织建设从物理空间向网络空间延伸的重点领域。网络已经成为职工日益依赖的工作和生活的空间，同时网络也是一个巨大的舆论场，甚至已经成为意识形态斗争的主战场。因此，网上工会建设需要借助互联网思维，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手段，构建网上工作平台，打造工会工作升级版，让职工群众在网上找到自己的组织，参加组织的活动，感受组织的温暖。同时，网上工会建设也是舆论阵地建设，充分利用移动客户端、微博、微信，结合“12351”职工服务热线，建立健全工会新媒体矩阵，开展网络斗争、加强网络管理、弘扬主旋律同样也是网上工会工作的重要内容。
在网上工会建设探索中，湖北省宜昌市总工会建立了基础信息系统和快速服务系统，构建“互联网+”普惠服务职工体系，得到中华全国总工会的认可和推广。宜昌总工会运用“互联网+”大平台，构建多元化服务工作载体，提高了工作效率。职工（农民工）网上提交的诉求和服务需求信息在10秒钟内即可同步到服务平台系统，由网络平台统一调度，由专人进行办理，按照分配权限进行操作。真正实现了“信息多跑路，职工少跑腿”的改革目标。宜昌总工会同时开创线上线下入会新方式，实现职工入会全覆盖。职工（农民工）在输入姓名和身份证号的基础上，只需输入企业名称，即可自动在全市法人数据库中检索企业信息，提交后，入会申请被即时同步到服务平台系统进行分派处理。中华全国总工会认为，宜昌市总工会充分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和新兴媒体，构建起普惠性服务职工工作体系，实现了困难职工帮扶、就业培训服务、劳动争议调解等服务职工工作的有机整合，推动了互联网时代工会服务职工工作的转型升级，促进了基层工会建设。[12]
（三）三个机制：竞赛、维权、服务
劳动竞赛是社会主义体制下国家弘扬劳动精神、动员广大职工建功立业的重要法宝。随着时代发展，劳动竞赛的方式和内涵也在发生变化。工会十七大报告指出，“完善以企业岗位练兵和技术比武为基础、以国家和行业竞赛为主体、国内竞赛与国际竞赛相衔接的劳动和技能竞赛体系，丰富竞赛的领域、内涵、方式、机制，突出竞赛的时代特征、区域特色、行业特性和单位特点，积极探索在新产业、新业态、新组织中开展竞赛，提升职工参与率和受益度”。一方面，工会十七大报告关于劳动竞赛的表述变为“劳动和技能竞赛”，反映当下的劳动形态从过去“脏苦累”的体力劳动向“高精尖”的创造性劳动的转变，以顺应国家产业转型升级、建设现代化制造业、打造“大国工匠”的要求；另一方面，劳动和技能竞赛开始突出国际性特征。2011年，我国首次派出代表团参加第41届世界技能大赛；2017年，第44届世界技能大赛上，中国获得了15枚金牌，并首次荣登金牌榜榜首；2021年，中国将举办第46届世界技能大赛，以进一步提升国家技术技能的发展水平。[13]
作为职工的代表性组织，维护职工权益是工会作为群团组织最根本，也是最不可替代的职能。工会十七大报告指出，“强调保障职工权益是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要求，是党和国家的神圣职责，也是发挥广大职工群众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最重要、最基础的工作”。在具体的机制内容方面，工会应围绕职工“五项基本权益”，强化以下几个方面内容：其一，加强源头参与，工会代表职工主动参与涉及职工利益的法律法规政策的制定修改；其二，推动落实就业优先战略和更加积极的就业政策，推动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的就业；其三，以提质增效为重点，深化集体协商工作，促进职工工资随经济效益和劳动生产率同步增长提高；其四，促进构建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扩大社会保障覆盖面，提高保障水平；其五，完善工会劳动保护监督机制，深入开展安全生产、职业病防治工作；其六，推动完善协调劳动关系制度机制，包括进一步完善三方协调机制、企业民主管理机制以及工会劳动法律监督机制，其中，工会十七大报告中特别强调了对于新业态下的平台就业人群的维护机制，将推动建立适应新业态的用工和社保制度，建立健全互联网平台用工等新就业形态劳动标准体系，维护规模日益扩大的该类灵活就业人群的基本权益。
2018年，在新的中国工会章程中，中国工会的基本职责被修改为“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竭诚服务职工群众”，服务职工群众首次成为工会基本职责。该项之所以成为工会基本职责有以下几点考虑，其一，工会服务一直具有厚重的历史和传统，是工会工作的重要内容，并在多年实践中，形成了诸多服务品牌，如“春送岗位、夏送清凉、秋送助学、冬送温暖”等制度化服务活动。其二，突出工会服务也是贯彻中央群团改革精神，强化工会群众性的改革手段，是工会走出机关大楼、眼睛向下、重心下沉，力量配置和服务资源向基层倾斜的必然要求。其三，服务与维权具有内在统一性。按照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维稳和维权关系的论述，“维权是维稳基础，维稳的实质是维权”，对应工会维权和服务的关系上，维权是服务的基础，服务的实质也是维权。在工会十七大报告中规划的具体服务机制中，还包括健全服务职工体系，拓宽服务职工领域，加强困难职工帮扶和脱贫攻坚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工会采取购买社会组织服务成为工会更好服务职工的新渠道和新方式。为有效解决一些基层工会基础薄弱、专业化程度不高、有效覆盖面不足等问题，各地工会以购买服务为切入点，引领聚合社会组织和社会资源服务职工群众，在推进工会工作社会化、提升工会工作专业化的同时，延伸了工作手臂、扩大了组织覆盖，在打通服务职工“最后一公里”过程中收获成效。北京市总工会从2012年开始探索购买社会组织服务项目，强调了“工会组织自己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做、而职工又很有需求的服务项目，工会通过购买社会组织服务的方式来实现”的思想。市总机关专门成立社会工作部，该部门的一项重要职能就是统筹指导北京市职工服务类社会组织的培育、建设、服务和管理工作。经过5年多的实践探索，北京市总工会逐步理清了购买社会组织服务的基本流程，即调研职工需求、制订工作方案、发布招标公告、审核资质资格、开展立项评审、完善实施方案、签订购买合同、开展过程监管、组织中期评估和开展绩效考核共10个环节，涵盖了项目管理和财务管理的基本要求，并形成了《北京市总工会购买社会组织服务管理办法》等一系列制度规范，达到了一系列服务职工群众的目的，成为全国工会在劳动关系领域建设社会组织政治引领、示范带动和联系服务的先进榜样。[14]
（四）四个重点人群：产业工人、农民工、困难职工、工会干部
产业工人是工人阶级中发挥支撑作用的主体力量、创造社会财富的中坚力量、创新驱动发展的骨干力量、更是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的有生力量。中央深改组第32次会议审议通过的《新时期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方案》中，明确提出，要把产业工人队伍建设作为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支撑和基础保障，纳入国家和地方经济社会发展规划，造就一支有理想守信念、懂技术会创新、敢担当讲奉献的宏大产业工人队伍，并提出政治上保证、制度上落实、素质上提高、权益上维护的总体要求。工会十七大报告对产业工人队伍建设高度关注，围绕产业工人队伍建设中存在的突出问题，提出具体对策路径：其一，完善产业工人技能形成体系，改进技能评价方式，畅通产业工人发展通道；其二，推动实施符合技术工人特点的分配制度和长效激励机制，使多劳者多得、技高者多得；其三，大规模开展职业技能培训，提升培训的针对性有效性，其中，大幅提升产业工人政治待遇，建立产业工人发展通道，实现产业工人精神激励和物质激励相结合，是产业工人队伍建设的主要导向。
农民工群体一直以来是工会组织建设和服务工作的重点。目前，全国工会会员总数达3亿人，其中农民工会员有1.4亿人。工会十七大报告中指出，“最大限度把农民工吸收到工会组织中来，使他们成为工人阶级坚定可靠的新生力量”。一方面，工会基层组建以非公有制经济组织、社会组织、新产业新业态、开发区（工业园区）为重点领域，以农民工、货车司机等群体为重点对象，开展“强基层、补短板、增活力”工作和入会集中行动。2018年3月，中华全国总工会印发了《中华全国总工会办公厅关于印发〈推进货车司机等群体入会工作方案〉的通知》，明确要求以开展“货车司机入会集中行动”为牵引，大力推进货车司机、快递员、护工护理员、家政服务员、商场信息员、网约送餐员、房产中介员、保安员等群体入会工作；[15]另一方面，健全完善工会农民工维权服务体系，推动落实农民工欠薪报告制度，推动解决拖欠农民工劳动报酬和社保转移接续等问题，逐步实现农民工平等享受城镇基本公共服务。
困难职工群体一直以来都是城市工会帮扶工作的重点人群。在新形势下，困难职工群体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过去困难职工的贫困是因为其自身生活陷入困顿，身体机能不能得到满足的绝对贫困，而如今大部分贫困是因为贫困者自身的能力素质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或者由于社会排斥等因素导致其没有技能施展的新型贫困，这是一种经济社会高速发展下形成的相对贫困。因此，在工会十七大报告中，困难职工群体的帮扶工作有了新变化。其一，困难职工群体帮扶工作需要围绕国家推行的去产能政策展开，重点做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职工转岗安置等工作，帮助就业困难人员尽快实现稳定就业。其二，困难职工群体帮扶工作从以往生存型社会救助方式向发展型社会救助方式转变，把提高解困脱困工作质量放在首位，坚持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让困难职工同步迈入小康社会。其三，帮扶救助从单一性救助向多元化救助转变，推进困难职工帮扶与政府救助、公益慈善力量有机结合，推动建立低保与扶贫有序衔接机制，实现帮扶送温暖常态化、经常化、日常化。
工会干部队伍是党的干部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做好工会工作的重要组织保证。工会干部有着不同于党政干部的特点，工会干部队伍的结构和管理方式要符合群团组织特点。在工会干部使用上应该不拘一格，由知职工、懂职工、爱职工的人来担任。工会十七大报告在工会干部队伍建设方面，也提出多元化的人才培养路径。其一，探索符合群团组织特点的干部管理方式，注重在基层一线和职工群众中培养工会干部，优化干部成长路径，打造专职为主、兼职挂职相结合的干部队伍。在中华全国总工会的改革试点工作中，通过“总量不变、调整结构”的方式，探索建立了一支以专职干部为骨干力量、以挂职兼职干部为重要支撑的机关干部队伍。其二，加强工会积极分子队伍建设，扩大社会化工会工作者队伍，推动工会干部纳入国家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体系。尤其是通过社会化工会工作者队伍的系统建设，工会将有效解决基层组织人手不足、能力不够的突出问题，发挥工会工作者推动民主建会、引导集体协商、化解劳资矛盾、兴办社区服务活动的骨干作用，将工会工作者培育成基层组织网络的基础力量，将工会工作者打造成上级工会与基层工会、企业、工人之间的重要纽带。其三，通过各层次的教育培训体系，工会应培养一大批劳动经济、劳动法律、劳动关系、信息技术等方面专门人才，打造一支高素质专业化的工会干部队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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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林：《社会蓝皮书：2015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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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闻效仪，教授，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关系与人力资源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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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全国工会推广上海顾村经验观摩交流会在宝山区召开》，《解放日报》2017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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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邱玥：《2017中国国际技能大赛：走向世界技能领域的巅峰》，《光明日报》2017年6月5日。
[14] 潘建新：《切实发挥工会枢纽型社会组织作用扎实做好工会联系引导职工服务类社会组织工作》，全国工会社会组织工作信息平台，2016年12月13日。
[15] 王晶：《全总将推动货车司机等八大群体入会以利维权》，央广网，2018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