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都篇：路途10

<小镇塔诺里亚的街道>

临近饷午，镇上驻足路边的人通常不多。

不过，今天小镇的广场上却意外聚集了许多居民。

一个士兵装扮的男人爬到广场中央的高台上。他一手拿着一张通缉令，一边大声向所有人宣布着什么。越来越多的居民也不断地被吸引而来。

「这是国王大人发布的紧急通缉令，上面画着的是背叛我等王国的叛逆者，各位如果目击他的行踪，亦或有他行踪的线索，必须立刻通报属地的领主大人，这是重大逃犯，揭举他行踪的人将会受到领主大人100枚金币的奖赏，私自藏匿者一律同罪……」

台上激情宣讲的同时，一个黑影从人群中快速穿过，影子没有理睬高台上的士兵，而是一心直径地朝着小镇的西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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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塔诺里亚位于王国东北紧贴幽之森林的边境地带。为了尽可能减少货运成本，负责乘运人员的马车站便被建在小镇离王都最近的方位——小镇的西侧。

（啊、万里晴空，真是好天气呀，又是悠闲自在的一天！）

车站的老板打扫完门前垃圾，伸了个懒腰，他随手将扫帚靠到一旁，叉着腰望向远处的天空。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眼角闪过一个人影，老板的背后立刻被尖锐的东西抵住。

随后，一个声音冷冷地问道。

「她往哪去了？」

声音简洁而又着急。

（诶？！这……该不会是杀手？）

老板不禁大吃一惊，突如其来的威胁让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背后就被用刀顶住。

（她…是谁？）

老板对杀手暗指的对象根本毫无头绪，更别提回答她的去向，他微微挺直腰板，颤颤巍巍地回答。

「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装糊涂或许显得更为明智。

老板是这样想的，但对方似乎并不认可他的回答。

「你是马车站的老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早上驶出的马车？」

显然对方的心底有一些线索。

随着杀手声音逐渐焦躁，老板背后尖锐物体开始沿脊柱下滑。

「我说我说！请别伤害我！我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板的大脑开始前所未有的超负荷运作。

线索、「她」、早上的马车……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手的目标是来过马车站的一名女性乘客。

老板全力在脑海中搜索早上来过马车站、能被称为「她」的客人。

（早上从车站驶出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驶往弥伽露领，人数较少而且全是男性，另一辆驶往王都，马车似乎坐上三名女性，但到底找的是谁……这就没法确定了。说起来后来好像还来过一位年幼的小女孩，在车站里四处打听自己的哥哥，她被交给扫地的员工帮忙找人，小女孩没有坐上离开的马车所以应该找的不是她。那么说来，杀手所要追杀的是那辆驶往王都马车上的女性吗？！）

「还没想起吗！」

「啊啊、想起来了！她早上乘马车驶往王都了，现在离下个镇子快到一半的路程。」

说得太快一不小心把能交涉的所有情报都透露出来，老板一时不知所措，几滴冷汗从他的耳边流下。

「已经迟了……吗？」

「不不不、还没迟！虽然去王都一天只有一班马车，但如果大哥你需要的话……」

听到死亡宣告的老板展现出强烈的求生欲向背后的杀手求饶。

「已经没用了……」

「诶？没用？！什么意思？我要死了吗？！等等兄弟、我还不想死！求、求您留我一命吧，我保证不会泄露您的秘密的、我发誓！我上有老下有小，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坚信自己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结的老板不顾一切跪在地上大声求饶，但他还是绝望地感觉到背后挟持着的刀猛然消失，随后立即遍布全身的刺骨痛楚­——「啪嗒」一声扫帚落地的声响让老板浸湿了下半身。

等老板久久发觉到鼻前还存有呼吸时，杀手的踪迹已经消失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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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娜等在旅店内，此时，奎因出现在门口。

观察他的神情便能知道事情的结果。看样子没能追回艾丽娅让他相当失落。

「欢迎回家……沃伦……」

不常安慰过别人，到了这时莱娜想不出合适的言语。她只好默默望着奎因。

「那个……」

正当她想出点什么时，奎因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莱娜姐，对不起，我也要去一趟王都！」

莱娜并没有对奎因的请求感到太意外，反而，在奎因的身上莱娜似乎看见幼时一言不发离家的背影。

（还没向他们道过歉呢……）

所以，至少别留给店里的孩子们这样的回忆。

「我明白了，放手去吧。」

莱娜的回答让奎因诧异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莱娜居然这么干脆同意自己离开。

「一开始不就这么约定好了吗？想离开时随时都能离开。嘛、追到艾丽娅后不好好向她道歉可不行哟！」

奎因顿时明白莱娜的意思。

「谢谢你，莱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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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爽的蓝天，初晨空气里飘散着嫩草的芬芳。

和告别莱娜之后，奎因到达马车站乘上前往王都的马车。

就这样，随着车厢外车夫「发车喽」的一声提醒，马车「咯啦咯啦」得离开了小镇塔诺里亚。

一开始车厢里还相安无事着，直到一声刺耳的喝令打破车内的平和。

「喂！不准再往这边靠了！」

尖锐、像被阉割雄鸡般的男性声音阻断了冒险者情侣的继续亲热。

车上共有七名乘客，除了奎因外包括一对打得火热的冒险者情侣；一位年迈的妇；全身甚至脸上都封得严严实实、身材高大的神秘人；一个同样遮挡双眼却是不同原因、邋遢流浪汉外形的男子以及喝令声的主人——一位绿色服饰、衣装华丽的贵族模样男人。

他怒目瞪视着在同排用以充当座位的长木板末尾端缓缓蠕动着向他贴近的流浪汉男子。

「抱歉、但我这边已经快到极限了，再往后就要摔下马车了。」

流浪汉摊手辩解道。

裹满前刘海的泥垢几乎快掩盖掉他的半张脸，以致周围只能看清留下的半张嘴。

「那你就摔下马车吧！究竟是谁允许你这样的恶心家伙上车的？」

「就是就是，还很臭！」

冒险者情侣中的女性加入了对话，她看起来也一直忍受着流浪汉身上飘来的怪味。

「嘛、算了吧，大家都有体臭的时候，多点体谅。」

冒险者情侣座位对面的老妇人出面劝解。

「青年人汗腺发达，正常——」

「臭老太闭嘴！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

因老妇人的插话感到不快的女冒险者生气地骂道。

「这位婆婆没说错，他也是付了车钱的客人，我们没理由驱赶他。」

奎因站出支持老妇人的看法，但这一举动更点燃了冒险者情侣中男方的怒意。

「谢谢……」

「小鬼就滚一旁去！哪有你插嘴的份？给我闭嘴！」

眼看车厢里即将沦为战场，坐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大神秘人突然发话。

「那…论年龄，我是否有资格插嘴？」

神秘人的突然发话使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他卸下身上的斗篷和面罩，在那之下裸露出来的——是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尖尖的耳朵以及一对不算雄伟但也颇具气魄的鹿角。

「半……兽人？！」

「呀啊！？野蛮的种族！」

听到贵族男人和女冒险者的惊呼，男冒险者果断挡住神秘人。

他拽紧腰间短剑，全身蓄势待发又有些紧张地盯着神秘人。

「这、这不是…森精灵吗？」

与畏缩的贵族男人和冒险者情侣反应不同，在见到神秘人的真实面貌后，流浪汉两眼冒光。

「啊啦啦，多久不见啦。上次见到森精灵的时候我还是个七岁的小孩。」

老妇人也喜悦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中，寿命最长的种族是森精灵族。因为不同种族间寿命存在着差距，平民很难在人的一生中见到森精灵的成长，再加上森精灵居住在神秘的幽之森林深处不常接触尘世，所以久而久之人们开始信仰遇见森精灵的人将在未来碰到好运。至少，在人王国流传的民间传说里，人们是如此坚信着的。

「讨厌！照这样说接下来莫比你和我俩人该不会超幸运？！」

「没错没错！亲爱的，遇见森精灵我们要发了！」

冒险者情侣两人的态度瞬时发生了180°大转变。

「但是森精灵为什么会来王国……你们的村落不是在森林更深的地方？」

听流浪汉的疑惑似乎他对森精灵具有一定的了解。

苍青色的眼瞳，碧绿的细辫，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气质中充满着典雅。

「唔……这是机密，恕我不能透露。」

森精灵停顿片刻拒绝回答流浪汉的提问。

「这样呀，冒犯了——」

「——有什么不能透露？我是男爵扎雷斯沃奇斯，现命你立刻禀报出现在王国的理由。」

因森精灵的登场而被转移了话题，绿衣贵族扎雷斯沃奇斯男爵开始向森精灵发难。

「抱歉……」

森精灵冷漠地回应了他。

见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男爵愤怒地举起手杖，恶狠狠地指着森精灵威胁道。

「啊哈~看来得让你体会一下人类大人的厉害才能理解你身处的立场呀野兽！」

「唔……」

「住手！王国的贵族大人在王国境内随意出手攻击森精灵这样的事传出去会给王国带来什么影响？！」

流浪汉意料之外的喝声阻拦下男爵正要砸向森精灵的手杖。

「可恶……」

正如流浪汉所说，如果自己出手攻击了象征好运的森精灵，不仅可能影响王国与森精灵族之间的关系，还可能招致上层贵族的疏远——因为攻击了好运的森精灵从而与其接触会带来厄运。

男爵陷入沉思。

（直接攻击这可恨的兽人毫无疑问会是愚蠢的行为，但就这么放任他如此嚣张又未免太让人咬牙切齿，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男爵的目光落在兴奋地望着森精灵的冒险者情侣身上。

（原来如此！还有这个办法！）

男爵想到了「绝好」的主意。

「你们俩个、是冒险者吗？」

男爵指向两人。

「大人有何吩咐？」

听到贵族大人呼唤自己，男冒险者顶着笑脸迎上前去。

「你们两个，给我去教训一下那匹愚蠢的兽人！这是命令！」

男爵的命令让冒险者情侣顿时傻眼。

传闻遇见森精灵意味着好运，那做出伤害森精灵行为的事就代表着招揽厄运。没有人会想着主动把厄运招揽到自己身上。

「这…男爵大人，这就实在有点……」

男冒险者一脸为难。要是攻击了好运的森精灵将会招致什么程度的厄运他不敢想象，但要违抗贵族大人的命令同样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扎雷斯沃奇斯才不管这些，只要能惩罚这个自大的森精灵——

「给我去做！冒险者，公会已经消失的现在你以为是谁发给你们任务的报酬？已经不想继续当冒险者了吗？！」

「但是……」

「哼、被冒险者误当野兽攻击，真是和你们蛮族最配的剧本。你们俩、做掉他！」

男爵使用手杖挤压冒险者情侣身后的退路，逼迫着两人一步步往前挪动。

「抱歉呀，别怪我……」

男冒险者小声地对着森精灵道歉道。

随着冒险者的步步逼近，突然，森精灵猛得在座位上站起。

因为之前坐着低着头还挡住了头部，所以没有那么明显，仔细端详，森精灵的体型竟然出人意外得魁梧，比车厢里站着的男冒险者整整高出半个胸膛。

他低头俯视着冒险者情侣两人，视线中充满着丝丝令人窒息的寒气。

「呜哇——！」

女冒险者的尖叫同时也吓到了在两人身后的男爵扎雷斯沃奇斯。

「我倒无所谓，但你做好觉悟了吗？对战森精灵绝不是什么能轻松脱身的事。」

森精灵的威慑很有效果，仅凭冷冷几句吐字清晰的话语就让男冒险者停下迈前的脚步，连在他和女冒险者背后叫嚣着的男爵也陷入了沉默。

森精灵虽已成为和半兽人不同的种族，但在上古初源是半兽人的同族，因为先祖触及了与恶魔契约的禁忌，他们被降下诅咒「随着时间流逝身体会逐渐被遏制成长」、「无法在恶魔的领域范围正常呼吸、生存」，换而言之，他们的身体素质无需半兽人那样狂暴化变强，而是初始即是强大。

在枝繁叶茂的幽之森林里，即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冒险者小队，也很难制服一位未成年的森精灵。

「各位请都冷静一下！」

流浪汉打断剑拔弩张的车厢氛围，他朝奎因一侧致谢道。

「谢谢你们，婆婆、少年、森精灵先生，我坐到车厢末尾的地上算了。造成你们的争吵很抱歉……男爵大人，冒犯到您鄙人罪该万死，但请您开开大恩，允许我继续乘坐这趟马车，小人感激不尽！」

说毕，流浪汉主动蜷缩到车厢末尾的地上。

像是找到了解脱办法，男冒险者赶紧逢迎男爵。

「那个…大人，要不然到此为止？要是破坏了马车耽误您行程可得不偿失呀。」

「……到达王都后全都给我等着！」

男爵放出狠话，强忍住怒火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