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人 : 炉焰
壁炉中的火光温柔而克制。
就像是此刻房间中的人们，紧张却又轻柔。
咬着毛巾的年轻女性额角的汗珠连成一片，顺着眼角的泪水一同流下，幽怨又可怜的瞪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男人，那愤恨的神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讪讪的挠了挠头，将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
“嘎”
“嗷！”
“呜哇——”
骨头的断裂声，男人的哀嚎声与婴儿的啼哭声一同响起，汇聚成冬日里名为‘欢欣’的歌谣。
壁炉中的火光微微一闪，像是某人嘴角悄悄扬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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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过来。
巨大的痛苦让他不得不醒过来。
寒冷如刀锋般划开他的肌肤，深入他的骨髓，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他的脊梁，令他整个人痛苦的蜷缩着。
深蓝色的裂纹蠕动着爬上他苍白的脸蛋，刻下名为冰霜的纹。
他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那冒着火光的壁炉近在眼前，升腾而起的火焰咆哮着，吐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但它暴躁的温暖却无法通过皮肤传递给他。
他看着嘶嚎的焰火，缓缓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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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记事起就很喜欢这银装素裹的大地。
寂静，神秘，广阔无垠。
父亲说过，自己就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季节诞生的，像是冬日的小精灵一样，把幸福和快乐送到了这个家里。
说这话的时候，父亲正坐在沙发里拿着罐装啤酒，神情悠然而小心。
悠然是因为这是他一天之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小心……
小心则是因为这个有了女儿之后开始放肆的男人已经有了一只圆滚滚的啤酒肚，自家婆娘的狮吼功已经无数次将他刚开的啤酒吓得洒落一地。
而这洒落一地的泡泡，最后自然又免不了是一顿奚落。
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坐在温暖的壁炉旁，盯着温柔而明亮的火光，黑色的瞳孔里星光熠熠。
身后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家庭喜剧，日复一日的轮番上演。
她转过头看着吵闹的父母眼角几乎要溢出的笑意，小小的身体伴随着“嘿咻”一声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跑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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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手中的枪管升起刺鼻的硝烟。
女孩静静地坐在巷角，脑袋低垂。
群狼环顾，猎人逍遥。
洁白的裙下渐渐染上不可逆转的深红。
化为雨中流淌的命运。
终结于白幕下漆黑的夜。
——《小红帽:猎枪与女孩与狼》
静谧的酒馆内，将一头黑发束起成干练的高马尾的老板娘，依旧用她轻柔而温和的声音讲述着。
这是一间不知道何时开于此处的酒馆。
酒馆的老板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女性，话虽不多，为人却很温柔善良，不少客人都受到过她的照顾。
因为喜爱戴一顶有些陈旧但版型依旧很好的巫师帽，客人们都喜欢叫她巫师小姐。
据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老板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还愣了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为每一位客人送上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而酒馆中另一位，同样拥有着一头黑发的美少女，则是自称为老板娘，于寂谧无声的老板不同，阳光开朗又大大咧咧的她，无疑是更适合站在台前的角色。
因十分擅长与客人们打成一片，老板特许她举行了名为‘童话故事会’的活动。
此刻，正是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候。
名为‘小红帽’的故事已经结束，酒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许久之后，一道长长的叹息声打破沉静。
酒馆重新热闹了起来，人们讨论着故事的曲折离奇，因缘际会，伤感于故事中属于‘她’的命运。
没有人在意到，酒馆的门被推开小小的一道缝。
小小的身躯隐藏在高高的桌子之中，亦步亦趋的走向酒馆中的厨房，却在半途又一次被抓起，放入温暖而静谧的怀抱之中。
“巫师姐姐。”
小家伙抬起头来，朝抱着自己的女巫清唤道。
黑色的巫师帽微微倾斜，女人低下头，温柔的捏了捏她的小脸，抱着她来到厨房，从上层的柜子里取下糖果罐，递给她一根棒棒糖。
这是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我回来啦……诶，你这小家伙怎么又来啦？”
“晨曦姐姐。”
小家伙含着糖，口齿不清的朝她喊道。
“你还记得你晨曦姐姐啊。”晨曦伸手又捏了捏女孩的脸蛋，“吃那么多糖，小心以后满嘴的蛀牙噢。”
“你才会满嘴都是蛀牙啦！”
“嘿你个小家伙，别以为你被你巫师姐姐抱着我就不敢揍你。”
“略略略。”
小家伙从黑裙的女巫身上滑了下来，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的又溜出了酒馆。
女巫小姐抬手扶正自己略微倾斜的帽子，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紫色的眸子里温和却又淡漠。
“我能帮帮她吗？”
“我们已经在帮她了。”女巫小姐轻声道，“这是她应行的道路，是独属于她的故事…我们只能是旁观者，在这故事的终焉献上掌声与热泪。”
女巫小姐看着渐渐剧烈的风雪，缓缓合上门扉。
“命运永无止尽……”
故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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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着棒棒糖的女孩跑出酒馆，小小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印记，又很快的被风雪所覆盖。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至皎洁的月挂上枝头，焦急的父母茫然而无措的奔走着，手中举着茫然而炽烈的光。
人们被这焦急的氛围感染着聚集起来，各自奔走在这山间的每条小道上。
他们呼唤着她的名字，手中的星光遥遥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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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女孩在山中的一间旧屋中被找到。
她呼吸平稳的睡在柔软而干净的床上，小巧的鼻子一起一伏，呼出温热而娇柔的气息。
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低头蹭了蹭自己的衣袖，擦去那对通红的双眼中溢出的温热，步伐稳健而轻盈的踏上归途。
怀中依旧熟睡的女孩为他疲惫而寒冷的身躯送上温暖，就像那间小屋中永不熄灭的炉火。
温柔而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