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以证清白
李乾祐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诓骗韦仁约。等韦仁约离开后，叫了一个令史进来，说道：“你把这份奏疏送到政事堂去吧。”
门下省的令史听说是御史大夫李乾祐的奏疏，不敢怠慢，连忙单独拿着这封奏疏送到政事堂。
禀道：“诸位相公，这是御史台刚刚送来的奏疏，不知先放在哪位相公处？”
褚遂良听到“御史台”这三个字，立刻站了起来，暗道来得好快，说道：“先拿给我看一下！”
“是！”
令史把奏疏放到褚遂良的桌案。
褚遂良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弹劾他的奏疏。不过看到最后，褚遂良发现落款除了韦仁约以外，还有李乾祐的签押，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宋行质离开之后，褚遂良越想越觉得韦仁约的名字有点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韦仁约就是前几年那个吏部考核最末等，却被高季辅擢升为监察御史的那个人。
于是褚遂良立刻猜到，韦仁约很可能是得到了高季辅的授意。
看到原本高季辅的座位上空空如也，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禁暗恨，看来高季辅也在觊觎左仆射这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
万万没想到弹劾奏上竟然有李乾祐的签押，褚遂良才知道刚才错怪了高季辅。原来韦仁约背后站着的人是李乾祐。
他与李乾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能说明，李乾祐不肯老老实实做他的御史大夫，也想到政事堂当宰相。
褚遂良把奏疏一合，哈哈大笑。
顿时把其他几个宰相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
长孙无忌愕然道：“登善，你怎么了？”
褚遂良把弹劾奏送过去，笑道：“太尉，几位相公，这份弹劾奏你们商议下怎么处置吧，我就回避了。”
长孙无忌看完弹劾奏，拍案怒道：“李乾祐胡闹。既有官估，登善以估价购买，有什么问题。身为御史大夫，不仅放任下属随意弹劾宰相，甚至还在弹劾奏上签押，我看李乾祐这个御史大夫不要当了！”
这时候，高季辅也从甘露殿回来了，踏进政事堂，笑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我在外面又是听到登善兄的笑声，又是听到太尉的叱责声。”
长孙无忌冷声道：“李乾祐弹劾登善仗势欺人，抑价买房。”
韦仁约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把李乾祐掺和进来。有李乾祐这棵参天大树在，长孙无忌直接把韦仁约这个小人物给忽略了。
高季辅暗道可惜，褚遂良果然没有利令智昏，把弹劾奏隐匿下来，反而一副襟怀坦荡的样子。
弹劾奏在几个宰相手里都过了一遍，长孙无忌施压道：“德立、仲谧，你们两个是侍中，表一个态吧，是否直接把这份弹劾奏驳回御史台。”
于志宁本是李承乾的太子詹事，李承乾谋反被废后，东宫属官流放的流放，被贬的被贬，只有于志宁投靠长孙无忌，才得以保全。
作为长孙无忌的党羽，于志宁当然以长孙无忌马首是瞻，点头道：“下官赞同太尉之言。”
张行成还在斟酌该怎么回话，高季辅插嘴道：“太尉，所谓堵不如疏，如果直接把弹劾奏驳回，下官恐怕李乾祐和韦仁约心里不服，以为我们政事堂在包庇登善兄，这件事传出去的话，恐怕也会影响登善兄的声誉。”
长孙无忌眉头一皱，想了想，高季辅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询问道：“那季辅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登善兄既然是堂堂正正的购房，不存在抑价买房的事情，那我们也就不要画蛇添足，平白让登善兄的名声受损。不如直接把弹劾奏进呈给圣人，由圣人决断。
只要圣人金口表示登善兄无罪，再把弹劾奏驳回。我想到时候，李乾祐、韦仁约也会服气。
太尉，诸位相公，你们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看向褚遂良，问道：“登善，你自己觉得呢？”
褚遂良说道：“太尉！季辅兄说得对，我是堂堂正正的购房，根本不存在抑价买房。如果就此驳回，反倒显得我心虚，被人诟病。我现在就去甘露殿觐见圣人，请圣人证我清白之身。还请几位相公与我同去，做个见证。”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甘露殿。
程处侠看到这个架势，吓了一大跳，小声对李义匡说道：“道衍，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义匡对此心知肚明，笑道：“谁知道呢，宰相的事情岂是你我做千牛的能操心的。”
褚遂良上前说道：“李千牛，程千牛，还请通报圣人，我等求见。”
“请长孙太尉、诸位相公稍候！”
李义匡走进殿，禀道：“陛下，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于志宁、张行成、高季辅求见！”
说完，还向李治挤了挤眉眼。
李治顿时了然，大喜道：“快宣！”
须臾，六个宰相依次走进殿中。
礼毕，李治迫不及待地问道：“舅父、诸位卿曹，你们今天突然一起来见朕，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长孙无忌正要答话，褚遂良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今有御史大夫李乾祐、监察御史韦仁约弹劾臣以权谋私，抑买中书译语人房地。政事堂不敢擅专，这是李乾祐的弹劾奏，请陛下御览！”
王伏胜连忙从褚遂良手里接过奏疏，走上丹墀交给李治。
然后褚遂良跪地道：“臣按照市准署的估价购房，堂堂正正，一文钱都不少给卖家。李乾祐却颠倒黑白，冤枉微臣。还请陛下明察秋毫，为微臣做主！”
李治看完弹劾奏，问向长孙无忌：“舅父，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恶狠狠地说道：“陛下，臣以为李乾祐身为御史大夫，肆意冤枉大臣，其罪该诛！”
“不妥！”李治摇头道：“御史台持邦国刑宪典章，以肃正朝廷，如果弹劾大臣，就要言杀，那以后如何纠举百僚。”
长孙无忌也知道自己的话说过了，只好道：“陛下教训的是！”
李治站起来说道：“褚卿家，你先起来吧。朕初登大宝，少不更事，坊间的房地是如何买卖，朕就更不懂了。想要明察秋毫，也有心无力。
这样吧，真金不怕火炼，既然褚卿家自称无辜，那朕就把此案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明察秋毫。褚卿家可愿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