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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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君子自强,吕家目的

李顺走后,余知恩胡乱在后厨整理了一些干粮,诸如几个冰冷的白面馒头、几块糕点,同时还预备了两个水袋。

准备好这些在路上饱腹的食物之后,他便默默在屋内闭目养神起来。

约莫盏茶功夫,李顺提着一个檀香食盒推开了推开了屋门。

“咯吱”一声,惊得余知恩猛然张开双眼,神色凝重,急急问道:

“如何?”

李顺晃了晃食盒,嬉笑道:

“妥妥的…”

“哎呀,莫要与我玩笑了…”余知恩站立起来,面容上涌现一抹急色,低沉问道:

“可有修士在咱们阁外蹲守着…?”

“不是…”李顺放下食盒,双眼眯着,紧紧打量着余知恩,蹙眉问道:

“小维,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知恩心头一颤,不由地暗暗握紧拳头,转过身子,沉声道:

“瞒着你是为你好,有些事你若要寻根究底,只会平白增添许多麻烦…”

余知恩顿了顿,神色逐渐冰冷起来,语气森寒: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若非你我这种朝夕相处的关系,只怕你此刻已然尸首分离,还会波及家人…”

这些话语,一下传到李顺耳中,顿时让他感到后脊发凉,心生寒意,脑中惊醒过来,适才他经过店门之时,阁下屋檐处,高高挂起的歇店牌子。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中蔓延开来,首先联想到的便是,余家定然是发生什么要紧的大事。

再由己及外,自己不是姜小维这样的余家的家生子,又怎能得知人家的辛秘,总归隔了好几层,亲疏有别。

想着想着,他不由地担忧起自己往后的生活来,余家待人宽厚,每月给他的灵石,比上其他地方还要多出一块,并且他在犯些小错的情况下,也没有受到什么责罚,被克扣俸禄。

李顺望着余知恩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微凉之感,暗沉道:

“东家啊…,东家,只盼你们能渡过劫难,也好让我李顺有份活计,能自力根生,不像大哥一样,只知从父母袋中抠刮灵石…”

“知恩…”李顺轻轻唤了一声,待到余知恩转过身来,李顺一脸笑意,温声道:

“是俺李顺不识抬举,你也知我性子,素来口无遮拦…”

李顺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打开食盒,取出酒盅,斟满两杯,双手端起,递给余知恩一杯,面色不舍,低眉道:

“阁外四角皆有一人,你…,好生保重,酒尚温,敬你我半载友谊,此后岁月,无论何时,俺李顺都会记得这一段时光…”

李顺眼底泛起水雾,哽咽道:

“不怕你笑话,俺在家中宛若透明人物一般,爹娘只偏爱大哥,对我素来不喜,某虽有亲哥,却也从未感受到其一丝关怀,这半载时光,是俺有生以来最快乐无忧的日子…”

“莫哭,男人有泪不轻弹…”余知恩接过酒杯,微微抿唇,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柔声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即便生如蝼蚁,亦当存有鸿鹄远向,当屈身守志,打磨己身,以图时变…”

余知恩仰头一饮而尽,顿感一股热浪透过喉咙,穿过心脾,停在肚中,不由地咳嗽几声,待他稍缓,面带红润,神色炙热,朗声道;

“我有一言,望你我共勉,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入山巅,若是命中无此运,亦可孤身上云台。”

“保重…”余知恩放下酒杯,掠过李顺,他推开房门,忽然间,余知恩停下脚步,低沉道:

“该吃吃,该喝喝,这几日若是宗族无人来此主事,你只需在此院中待满七日,便可还家而去。”

余知恩眼眉低垂,黑白双色的眼眸,突然狰狞起来,冷声道:

“聪明人,千万莫作糊涂事,你一家几口的性命,全在你一张嘴里…”

“俺省得…”李顺心头一颤,赶忙转过身子,将手中酒一口吞下,呐呐道:

“有多大的胆子做多大的事,我这不足百斤的身子,能有多大的胆量…,知恩,你放心便是…”

余知恩推门而出,轻车熟路穿过几道门廊,当他落脚站在大街上的那一刻,霎时,余知恩突然变了脸色,转头指着高墙大骂起来:

“哼,好你个李二蛋,独自带了酒食,也不分我一些…”

余知恩一边向后退去,一边再谩骂道:

“小爷也去烧上一桌酒菜,等你吃完了,我这才回去,当你面狠狠亮瞎你的双眼…”

“呸…!”余知恩用力吐出一口浓痰,甩在院墙上,啐念道:

“什么东西!”

这时,那靠在街脚墙上的修士,稍稍摇头,心中暗沉:

“唉,这小东西,还真像个天生的坏坯…”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微微皱眉,细细感叹道:

“也不知四长老,是不是老糊涂了,白白让我留在此处守到天亮,长夜漫漫,空空耗我心神,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寻个良人,一夕欢响,岂不美哉?”

一念生,则百相现,这人脸色一下猥琐起来,神色也逐渐迷离开来,脑中不由浮想联翩,全是些阴阳交合,鱼水交融的画面。

不多时,这人面色泛起红润,只见他轻轻甩头,强行压下心头燥热,口中幽幽念道:

“那门【合阴阳】的功法还真是邪性,只要我脑中一想到那些男女之事,便会让我深深沉迷其中…”

忽然,又见他一双眸子升起一抹寒意,细细念道:

“即便这是魔道功法,吾也不能将之摒弃,遥想一年前,我还是族中资质不显的透明人,短短一年时间,便让我从练气四层突破到练气七层…”

“昔日族人看我只是冷眼,从不和善,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口中全是恭维敬词,如此大起大落,安能让我再次回到从前光景,白白遭人冷眼?”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过惯了好日子,享受尽了名誉权利,即便是良心发现,也不会急流勇退,反而会加剧内心对于事态的把控。

大道可攀,人心难养。

猛然间,他的神色变得陶醉起来,一脸痴迷地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了,只会暗暗念道,这人像个疯子,怕不是走火入魔,神经错乱了不成?

约莫几息,这修士眼中逐渐变得冰冷起来,眼中露出一抹决然,深深念道:

“功法上有言,若是采夺女修元阴,效果则是更为显著。族地那些凡俗女子,我已是厌倦了…”

“一来凡女身子孱弱,经不起折腾,往往玩弄起来,不足一个时辰,便会香消玉陨,使我不得尽兴,不能体验功法奥秘,二来,凡女对境界提升,已然没有多少助力矣,四长老他们一时也难以回归,何不趁此良辰美景,促成好事…?”

这【合阴阳】乃是采阴补阳,纳阳补阴的功法,以人做炉鼎,采补的次数越多,愈是能够加快修行进度,然而也有根基不稳的隐患。

万丈高楼,看着巍峨耸立,若是地基不稳,是无法经受大风大浪的摧打的。

这人神色迷离,深深吐出一口热气,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悠悠说道:

“如此良机,天予不取,某必反受其咎也…!”

呼吸间,这修士慢慢隐退身形,从角落里消失而去。

……

都护府内,吕步伟正襟危坐,神色肃穆,紧紧盯着司马宁则,他的心中不由恼怒起来,司马家之人,当真不为人子…

既想收余家为羽翼,又暗中挑起风波,将余兄族人有六小灵桃的散播出去,实在太过乖张,让人难以琢磨。

吕步伟暗暗叹气:

“唉…,也怪我行事不密,将灵桃放入余兄储物袋时,被他神识瞧见了…”

他深深皱起眉头,神色晦暗,微微抿唇,私下暗道:

“我被他堵在此处,难以脱身,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余家族人因此事而亡,来日我该如何面对余兄…?”

吕步伟双手握拳,无力叹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余步伟深深吸气,嘴角微扬,沉沉说道:

“司马兄如此好学博闻,定是知晓‘强梁者皆不得其死’也…”

司马宁则嘿嘿一笑,慢慢悠悠放下书册,抬起眼眸,神色平静,幽然念道:

“某在吕兄眼中,难道只落得个专横跋扈的刻板印象不成…?”

“这十来日,我观司马兄深居简出,不像霸道多欲之人…”吕步伟凝神一息,眼眉微跳,胸膛微微起伏着,拧眉道:

“恶人用心忍性,虽可胜一时,亦绝非长久之道。若是此时作难,让余家宗庙隳难,他日传将出去,司马兄必为天下人所耻笑也!”

吕步伟沉声再道:

“望司马兄明察,若是一味如此强横,经年累月之下,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仁义?多么奢侈的谎言…!”司马宁则忽然咧嘴笑道:

“没成想吕兄竟如此博学多闻,当真不愧是万宝楼杰出子弟…”

“敢问司马兄,何时方能让我踏出此门?”吕步伟稍稍拱手,神色凝重,沉沉说道:

“某家虽说藏身在闽山都护府内,却是从未做出什么危害闽山宗利益之事,在下也从未了解到你闽山宗半分辛秘之事…”

他顿了顿,语气一冷,低沉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司马兄修为高深,神通广大,某家自认不是敌手,然而,在我身死之前,还是有手段将消息传到族中的…!”

话语未落,吕步伟身前一下冒出一枚闪烁着金光的镜子,一下将他映照得十分清晰。

此番话语,如同刀峰剑芒一般,高高挂在司马宁则头上,言外之意,便是你司马宁则若是不怕我家长辈报复,自可将我打死了去。

既是求饶,亦是威胁,若是换作旁人,必然会恼怒暴跳起来,大打出手。

司马宁则默然几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朗声笑道:

“吕兄,你看你又急…?某这心头,可是从未生出什么与你为敌,将你打杀的想法…”

司马宁则放下茶杯,坐直身子,细声道:

“不知你与雷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莫非,你想资助雷家,来日让他家助你执掌万宝楼?”

“司马兄疑问原在此处…”吕步伟低眉浅笑,默然几息,轻轻甩头,朗声道:

“雷修贪婪无度,某不过使了几千灵石,他便让我自由出入都护府,任意查看人员卷宗,在下来到此处,只为寻人而来…”

他顿了顿,对上司马宁则目光,低沉道:

“司马兄若是不信,某可立下心魔,以道途为誓,万宝楼吕家,绝没有染指闽山地盘的想法…”

这句话才出口,吕步伟当即伸出手掌化作剑指,引动天地感应,高声道: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有万宝楼吕家之人,吕步伟在此立下誓言…”

司马宁则神色穆然,默默看着,忽然他抬手挥出一道法力,将吕步伟的誓言打断,轻声道:

“唉,吕兄何必如此较真,你的性情,一炷香之前,通过余家,我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了…”

司马宁则放低音量,细细问道:

“不知吕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寻人…”吕步伟轻轻起身,神色凝重,沉声道:

“待寻到相见之人,自当离去…”

他默然一息,拱手道:

“司马兄,你我来日方长,自有再会之时,可那余家族人,经你传出消息,此刻必然是危在旦夕,可否让在下前去践行诺言…?”

吕步伟神色凛然,口中升起一抹苦涩,嗓音有些沙哑:

“若是再耽误功夫,届时只怕那余姓之人,连尸首都不知落在何处了…?”

司马宁则听着吕步伟这番话语,他紧紧盯着吕步伟,暗暗去猜测言语的真假性,许久,他的神色略微有些动容,心中苦笑:

“此人贵为吕家嫡系,竟然如此行事,当真让我又喜又恨,这样的真性情,某家活了六十来年,却还是头一次见,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该说他仁义…?”

司马宁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站直身子,端起茶杯,低沉道:

“吕兄真真心怀侠义,某家又岂能阻止吕兄行侠仗义,以茶代酒,预祝吕兄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吕步伟见状,低头看了一眼茶杯,眉头紧皱了一下,这时,司马宁则笑着开口:

“吕兄,某自认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但也不会使出这么低端的手段来,在茶中投毒暗害吕兄…”

“司马兄言重矣…”吕步伟端起茶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他收起金色镜子,对着司马宁则稍稍躬身: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