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门九条家
四月末，涉谷的樱花开了，御茶水女子高级中学以樱花闻名，此刻正是赏樱的好季节，但早苗子可没这份闲情雅致——刚刚放课，她就迅速背起自己的书包，打算离开，与那位九条先生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
“欸？早苗子又要去打工吗？今天我们社团有其他学校的人来参观，可有男生的哦。”
“抱歉啦麻衣酱，下次下次。”
天知道“下次”到底是哪一次，总之每次早苗子都是这么敷衍了事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麻衣，发现她今天换了个发型，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些个男生的关注。
早苗子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颇有成就。
同是高中生，这边在努力谈恋爱，但自己，已然迈进了灵异世界的大门，眼下正在为维护世界和平做努力。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啊，麻衣你就不懂，可我也不会告诉你，要知道，你每天所经历的平淡日常，可是本小姐努力过后的奇迹再现！
“真的不去吗，可是早苗子，你家里的情况应该不差，为什么总是要打工？”
闺蜜最近半年的奇怪举动，终究是引起了她的怀疑，往前走了半步，满腹狐疑问道，“该不会，你其实是偷偷恋爱，然后背着我吧？”
“啊？”早苗子愣了愣，连忙矢口否认，“哪有呐，真的是去打工。”
“那你之前为什么总是在书包里藏蛋糕？”
“这个……那个，我上班的时候吃。”早苗子躲避着对方的视线，见麻衣依旧不饶过自己，只能往后退了两步，在后者上前时，她连忙道，
“那我先走了啦，下次和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早苗子的水母头发散开又合拢，消失在了教室的后门。
……
九条家的住址就坐落在冰川神社附近，从中心街过去大概有个一公里的路程，风间凌人没有在店内等早苗子，而是直接到达了神社下的鸟居前。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不断跳动，他微微皱起眉头，心想少女可算是难得一见的迟到。
要不要扣点工资意思一下，不然以后老是让自己等她的话，老板的面子往哪里搁？
瞧见道路两旁那些粉红樱花不断下落，最后又被汽车轮胎碾压成泥，风间凌人不可避免地走神了。
他不喜欢樱花，因为这种东西总是肆意飘零，但自己没有嗅觉，感受不到空气之中的花香味。
就在这时，一个水母缓缓出现。
瞧着小丫头额角的汗水，风间凌人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克扣工资什么的还是过于不人道。
“老板，我来迟了。”
“走吧，和九条先生约定的还有些时间。”风间凌人摆了摆手，迈步朝着鸟居处走去。
“嗯。”早苗子跟上了他的步伐。
然而，两人都没注意，在遥远的拐角处，正有两个女生躲在那里，前者瞧见早苗子跟着风间凌人走上山道，立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木荷你说…早苗子为什么打工，却和一个大叔来这里啊？”麻衣满心疑惑，边问还边转头，其头发狠狠地给后面那位来了一巴掌。
叫做木荷柚的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脸，没好气道：“就你管得多，人家说了是打工，说不定…反正我依旧不赞同跟踪早苗子。”
“你猜到了吧？”
“我没有。”
“哎呀！”麻衣抓着她的肩膀，前后使劲摇晃，解释道，“早苗子最近都不和我们一起，书包里还有蛋糕，而且现在和大叔来神社，可能是……”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无比郑重：
“恋爱了？”
“就算是恋爱又怎么了，说不定早苗子就喜欢沉稳一点的男人，我们带她见的都是同龄高中生，她不愿意去也很正常。”
“不对！”麻衣严肃说道，“那大叔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隔这么远都能看清？”
“我猜的”
木荷柚将视线调转往山道处，风间凌人和早苗子的背影已经逐渐远去，随后，她转过了身，似乎是打算离去：“走吧，难不成你还要跟着人家爬山道？”
……
另一边，跟着风间凌人爬山道，早苗子还蛮有闲心，甚至有空给自己手上缠绕绷带。
“你绕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到了夏天还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起痱子。”风间凌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开口说道。
“当然有意义啊。”早苗子终于绕完绷带，又从兜里拿出创口贴，粘到脖子上之后道，“我不是说了，有几次除灵到最后，我都丧失了记忆吗？”
“呃，是这样，然后呢？”风间凌人摸了摸鼻子，那几次单纯是因为自己看她可能搞不定，想办法让少女晕倒之后附身行事的。
一般情况，他不会主动附身少女，毕竟要做到这种地步，必须要当事人晕倒或者睡着时候才行。
“嘁嘁嘁～”不明白少女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总之，在她怪笑一番之后，极为中二的解释脱口而出，
“我看过很多动漫，最后才明白，这是我身为夜之魔女的第二形态，一旦遇到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封印便会打开，然后……”
“我明白了。”风间凌人打断了她的话，快步往上爬去。
这种时候不能和早苗子多讨论，不然她保准要扯出一堆理论。
那什么夜之魔女，自己可从来没教过她这种名词，果然高中生是最难办的一个群体。
“老板等等。”
就在这时，风间凌人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我有点爬不动了，让我拉着你走。”
风间凌人微微皱眉，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小丫头近半年是有锻炼，但半年前还是个宅女，身体素质偏差也正常。
于是，后者拉着前者的西装，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山道上走去。
近来几天下过雨，山道两侧有些泥土偏湿润，一股微风吹过，清香味侵入少女的鼻腔。
早苗子擦了擦汗，有些想要休息一会，但看着风间凌人在前面不停地走，她也只好一直跟着。
不由自主地，少女的视线落到风间凌人宽厚的背部，抓着衣服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像是不满，又或许，是别样的情愫。
……
没走多久，两人隐隐见到了九条家的院墙，还未靠近，早苗子便探查了一番，开口道：“似乎没有？”
风间凌人微微点头，视线略过以云为纹路的屋檐，他也没有感受到这里有什么异常，看来大概率，只是那位九条先生多想了。
面对这种局面，风间凌人提前看了看身后的少女，打招呼道：“我可是先收了人家三百万円，就算没有恶灵作祟，你也别拆我台。”
“知道了。”早苗子挑起眉头，没好气道。
“嗯，如果真有恶灵，你再出手。”
对于让员工出手这件事，风间凌人没有半点犹豫，先不说他本来就是要磨炼早苗子，其次，只有少女自己净化恶灵所产生的灵魂结晶，才可以拿给她使用。
不然的话，风间凌人早就一股脑地解决恶灵，然后塞进早苗子身体里去了。
行至大门前，前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没一会，九条野便带着人连忙迎了出来。
“风间先生怎么还来早了，早说的话，应该让人下去接你们的。”
九条野依旧是前几天见到的时候那个样子，但眼眶边却是黑了几分，给人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风间凌人微微一笑，带着早苗子走了上去，顺势说道：“其实早半小时前就到了，刚刚绕着庭院走了一圈。”
“怎么样？”九条野似乎很急。
风间凌人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不容乐观。”
一听这话，九条野脚下的步子似乎都乱了些，他看了看周围跟着几人的下人，摆手示意散开，紧接着低声道：
“这几天，我连家父的面都见不到了，他总是在母亲的那间屋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难怪，我观这庭院里，阴气浓郁得几乎要盖住天空，想来应该是邪祟已经有动作了。”
风间凌人哪里管情况到底是什么，虽然他和早苗子是没有感受到异常，但终止先把问题描述得麻烦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
“嗯，请往这边走。”
九条野本想直接带着风间凌人去自己母亲那屋子看看情况，但还是引着他到了茶室。
本想叫下人来泡茶，但很让九条野意外的是，那个手上系着绷带的高中生，则是一坐下就主动操弄起来了。
看着早苗子极为娴熟的点茶，其中手法可谓是专业至极，饶是他算是精通茶道，也不免对眼前少女举动有些吃惊。
这种手法，可不是随便学学就能做到这一步的。
跪坐于蒲团之上，九条野特意看了一眼风间凌人，心中升起几分敬意。
如果这位没有本事的话，凭何身边一个助手都有这种手法？
实际上，风间凌人也是有些懵，他虽然懂茶道——事实上近百年来，他学了不少东西，反正无欲无求，也只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做讲究。
但问题是，平常也不见这丫头泡得这么专业啊，不过就是热水加茶叶，还极为不耐烦地要怼自己两句，说什么‘懒得要死’之类的话。
但眼下，他倒是没有提出疑问，而是缓缓开口，对着九条野道：“九条先生，令尊所沾惹的那东西，似乎也顺着，来到了你身上了。”
“是这样吗？”
“没错。”风间凌人笃定的说道，“虽然不算严重，但依旧有影响，可能每到半夜，你都被折磨得睡不着觉吧？”
——那眼圈都要黑成什么样了，一看就是没好好休息。
“是的。”九条野叹了口气，“烦请风间大师出手，帮忙解决一下家中的问题。”
“放心。”风间凌人端起茶杯，笑着说道。
就在他准备喝茶，然后借着机会谈谈价钱的时候，茶室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看到九条野转头，脸色逐渐阴沉，风间凌人便猜到，大概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
“冈田宫司，就是这样的，那骗子已被犬子请到了茶室。”
说这话的人，看长相，和九条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正跟在一个头发花白，身上还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身旁。
后者手中端着罗盘，一进屋之后就看向了风间凌人。
九条野见状，还不待风间凌人说话，立刻起身上前怒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前前后后找了多少奇怪的人来家里了，你还说我中邪？”老者气得眉毛倒竖，指着九条野骂道，
“我看是你中邪了！我今天特意找冈田宫司来，先给你这不孝子驱驱邪！”
“可先前那位松下宫司也说过，家中是有些奇怪，但他自己道行不够，所以才……”
九条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拿着罗盘的冈田睦便出口打断：“九条先生，您所说的那位，现在已经离开本社了，而现在，我才是冰川的大宫司。”
“松下他离开了？”
听到这话，冈田睦微微一愣，心想这九条野，是不是也太不讲礼貌了些。
就算九条家势力不小，但面对冰川神社的前大宫司，无论怎样，都应该要带尊称。
但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不是九条野说的话，偏头看去，原是那位正坐在蒲团上的年轻人。
冈田睦假意咳嗽了一声，随后皱眉道：“年轻人，就算是前宫司不在这里，你对他的称呼，总还是要用敬语才对。”
场间一阵沉默，哪怕是九条家两父子也短暂停止了争吵，同时朝着风间凌人看去。
只见后者也很不高兴，但下一刻，他的眉眼却舒展了开。
好一会，风间凌人才反应过来，开口道：
“我无意不尊敬前大宫司，只是他之前代表冰川神社，欠我两百多万円，赖账赖了七年，一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跑，那现在既然他不在神社干了……”
说到这里，风间凌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激动：
“是不是由您这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