纶扉宦梦:黄景昉与晚明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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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清修《明史》,入《宰辅年表》者一百六十三人[1],崇祯皇帝在位十七载,在阁者先后多达五十人,史称“崇祯五十相”。但其中能“克保令名者”,仅“数人而已”[2],黄景昉即是五十相中少数得以“克保令名”者。黄景昉(1596—1662),福建晋江人,天启五年(1625)乙丑科进士,其仕宦生涯,自编修以迄宰辅,几与天启、崇祯两朝相始终,直至崇祯十六年(1643)九月才被迫乞休。南明隆武元年(1645),唐王以黄景昉“敏慎弘亮,才堪救时”[3],力聘其复职,但不久知时局无可挽回,遂于隆武二年(1646)八月再次请辞。自此决意终隐,以著述为事。康熙元年(1662)七月卒于家,享年六十有七。

晚明的中枢政治,承续自嘉靖以降的基本格局,随着士大夫的政治诉求在“大礼议”中遭受挫折,在皇帝绝对权威恢复之下,内阁已然从士大夫政治领袖的角色异化为皇权的高度附庸,特别是在经历张居正时代之后,由于士大夫群体的分裂和党争的悄然兴起,阁臣在任仅能“以柔弱折中为能事,言路纷纷扰扰,难以形成一致的行动方略”,形成了晚明内阁的软熟和难有作为。[4]延至崇祯时期,在即位之初,崇祯皇帝曾有志更始,尝试重用士大夫,然而温体仁枚卜的喧呶和“己巳之变”的兵临城下,使其深感“党势已成燎原”[5],认为群臣不可具信,外廷不足倚重。而另一方面,在崇祯皇帝锐意求治之下,内外交困的时局却日趋深重,令其本已“急于求治”的心态越发凸显,由操切而转向刻深,对士大夫动则处以严罚。与此同时,阁臣的辅政方式自温体仁入阁后,面对崇祯皇帝乾纲独断的制驭方式,不仅进一步呈现出揣摩迎合以求善保名位,甚至在标榜“孤执不欺”的掩饰下“导帝以刻深”,从而酿成“用人太骤、杀人太骤,一言合则欲加诸膝,一言不合则欲堕诸渊”[6]的政治氛围,直至最终“溃烂而莫可救”。[7]

身处崇祯朝的政治氛围之中,黄景昉自元年入京授职伊始,在十六年的仕宦生涯中,崇祯朝几乎所有的重大政治事件,如枚卜阁臣、己巳之变、温体仁秉政、推知改选、召回监视内臣、庚辰特科、黄道周之狱、壬午枚卜、议处白广恩、刘宗周削籍、薛周勒缢等,他或是亲历者,或是参与者。其间,黄景昉不管是任职翰林院、詹事府,还是此后的入预机务,从讲筵启沃、召对问答到票拟谏言,都曾力图补偏救弊于庙堂。但事实上,崇祯皇帝对之既未能尽其言,也未能尽其用。得不到上意的首肯,他所有的为政举措只能是“尽其心而已”,与其少年时所期许的立朝为政当“有补于国家”[8]的理想相去甚远。最终在现实与理想的张力中,由于票拟谏诤违忤崇祯皇帝的旨意,又深感“国家事实难措手,意向倐移,扞格恒生”,在“阙廷望断,补报无繇”的怅惘心情中请辞归里。[9]黄景昉晚年在回顾其崇祯朝的经历时,自我评价为“斤斤循职”[10],这既是事实,也是无奈。

然而,面对晚明的社会危机,救世已然成为士大夫共同的时代论题,在庙堂失意的黄景昉,将其经世的主张转向史事的研究,希望从本朝过往的经验中寻求借鉴,探求走出时局困境之道,并陆续撰成《读史唯疑》《国史唯疑》等考史之作。不幸的是,在黄景昉辞官后不久,北京陷落,随后弘光、隆武等南明政权也在风雨飘摇中相继覆灭。黄景昉的晚年,归隐乡里,专事著述,也尽己所能致力于泉郡社会的维系和重建,但在鼎革后局促的政治环境中,带着对胜朝的追忆和无限的痛惋走向了人生的终点。而他的著作也因谋刻未果,儿孙辈未能传其志业,在其病逝后散佚殆尽,虽经其弟子努力搜寻,也仅得数种而已。

作为崇祯阁臣群像之一,黄景昉的仕宦经历,除了乡邦文献外,不管是在官修《明史》,抑或时人的记载中,均非中心人物。近年来,随着《国史唯疑》的整理出版,因书中丰富的史料记载,渐为学界所重视,黄景昉也由此受到关注。[11]但迄今为止,多为直接征引书中内容,对该文献本身则鲜有专门的研究,而关于黄景昉更多的是对其生平的梳理介绍,他具体的仕宦经历、著作的存佚情况尚乏系统爬梳考证。虽然黄景昉在晚明时局中未以政显,却是切身经历了一朝的政治变迁,并长年任职于明廷中枢,而在他的存世著作中恰有一部分是直接记述其在天启、崇祯年间及南明隆武时期的经历见闻,对于深入研究崇祯朝政局及明清鼎革之际史事,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因此,系统地梳理还原黄景昉的生平,挖掘其著作的价值,不仅有助于呈现崇祯朝纷繁的时局,补正明季史事的阙漏,也对进一步深入地研究明清之际的政治史、制度史、史学史有所助益。

一 学术史综论

对于黄景昉及其著作的关注,除了各类官私史书之传记外,揆诸文献的记载,最早可溯源自明清之际。顺治初年,黄景昉的同乡好友林胤昌[12]为《屏居十二课》作跋,盛赞其“作事立言皆不愧古人”,有“叶文忠之广大,而兼李文节之狷洁”,但“惜其用之未竟也”。对于二人同讲的“旦气之学”,则佩服黄景昉能“童而习之,老而不衰”的进行“躬践”。[13]

康熙年间,闽中后学黄晋良在《国史唯疑序》中回顾了他“趋侍瓯安馆”的经历,对书名的“唯疑”之义,解释道:“夫‘唯’也者,受而不辞也;‘疑’也者,俟诸人惧偏也。”并认为该书立论高于王世贞的《弇州史料》和何乔远的《名山藏》:“《弇州史料》,凡例不同,犹疑孤愤,间涉轩轾,料焉而已。何氏《名山藏》,苦心详略,亦或百一存疑,藏焉而已。唯疑之义,殆为此欤?”同时,他还指出该书最能反映黄景昉寄寓胜朝之情:“所留连往复于本朝之故,一切寄意于单辞尺牍中,其文约,其旨该,莫此书为盛。”[14]

至乾隆时期,全祖望在《鲒埼亭集》外篇中介绍了黄景昉的《国史唯疑》和《宦梦录》[15]。全氏因黎士宏言《国史唯疑》有“一尺许”,而其所借抄之范光阳本只有四册,即认为“殆亦非足本也”[16],自是也引发了后世关于十二卷本《国史唯疑》是否为足本的讨论。而对于《宦梦录》一书,全氏在《题宦梦录》一文中肯定其史料价值,称“黄太穉《宦梦录》言魏藻德之骤进,由于冯铨,其言足补《明史》”,但也批评黄景昉因与李建泰相善,而过誉李氏为“失人”。然而,全氏在文中对景昉的评价也有不妥之处,如称“太穉颇讥兴化受督师之命而惰,然兴化之才远在太穉之上。其督师非惰也,实当事不可为之时耳”[17],则有失考证。

稍后,吴骞、吴寿旸父子在《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中介绍了所藏《宦梦录》的基本情况,并迻录了高兆、徐釚的跋文。[18]而周中孚的《郑堂读书记》则著录了黄景昉的《屏居十二课》,认为该书“皆其所自警之词”,并转录金淳的跋文,指出读此书即可知景昉之为人:“此徐虹亭太史钞白藏本,晋江相国为崇祯五十宰相之一人,入阁年余,急流勇退,读其自课,可想见其人矣。”[19]

迄于清季,傅以礼在《华延年室题跋》一书中亦著录了黄景昉的《国史唯疑》,但由于受全祖望的影响,认为四册十二卷本的《国史唯疑》“殆即全氏所云节钞之本”,并对《国史唯疑》的成书时间及是否为足本论道:“书中纪有明一代事实,起洪武迄崇祯,逐则胪列。于治乱得失,直书无隐,盖成书在易代后也。惟无一语及国变后事,其非足本,即此可证。”[20]自全、傅相因之后,十二卷本是否为足本的问题也成为讨论《国史唯疑》时的重要议题。

民国初年,缪荃孙多次校勘《国史唯疑》,并与一时友人相互讨论,沈曾植在致书缪氏时曾谈及黄景昉的学术倾向及《国史唯疑》版本情况,称:“黄景昉《国史唯疑》,谈掌故是叶文忠一派,书十二卷,公曾见之否,可刻否?向似未见刻本也。”[21]与此同时,傅增湘在《藏园群书经眼录》中也著录了《国史唯疑》各卷标题和每卷条数。[22]倡修于20世纪20年代末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则不仅著录了黄景昉的《国史唯疑》《宦梦录》,并且《鹿鸠咏》《瓯安馆诗集》《屏居十二课》等书,也分别撰写了提要。但其中除了《鹿鸠咏》和《屏居十二课》的提要对著作本身进行梳理评价外,其他著作的提要多是直接抄录前人的序文和跋文。不过该《提要》的著录也说明,迟至民国年间,《鹿鸠咏》《瓯安馆诗集》等书在大陆尚能觅得。

具体于黄景昉的著作,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史唯疑》一书,孟森于1934年8月所撰的《传钞本黄景昉〈国史唯疑〉跋》堪称晚近对该书研究的首出之作。他认为《国史唯疑》:“编次非随意为之,不及崇祯朝者,崇祯朝无实录,无国史可‘唯’与‘疑’也。国变以后更不必言。观其所命名,即限制了然,本非泛记时事之作也。”其观点恰与全祖望、傅以礼二人相反,认为十二卷本的《国史唯疑》即为足本。同时,孟森对黄景昉的评价亦较全祖望中肯,称:“(黄景昉)和平中正,不榜门户……盖所与皆善类,所防杜者用奄。其人其文,无可非难。”而对于书中的记载,孟森指出“遗闻逸事足补史传者极多,故自可贵”,复将该书的内容划分为三个时期,即万历以来为“所见世”,正德、嘉靖为“闻见世”,弘治以前则为“传闻世”,其中“传闻之世,好记异闻,未必尽确”[23],并举出潭王、王守仁和戚继光的例子加以辨正。

谢国桢虽然在初刊本的《晚明史籍考》中著录了《国史唯疑》和《宦梦录》,但未作评论,仅标注了所见之版本、馆藏地,并部分过录了两书的序跋。[24]直至1964年增订《晚明史籍考》时,刚主先生始对《国史唯疑》另加着笔,他指出该书卷十二《补遗》的史料价值尤高:“通记历朝人物遗事,后半卷专记闽事,文字简括精练,摭拾旧闻,兼抒己见,对于当时人物,颇加评骘。其记嘉隆以来社会风俗,经济状况,如所述福建、广西为征播助饷。闽粤商人至海外经商,一鸽鸟可获二十金等条,颇裨异闻。”这一看法,与孟森认为该书后半部分专记黄氏之见闻,尤具价值相近。同时,他也赞同孟森对黄景昉的评价,并接武其说,云:“唯景昉一生为人束身自好,在明代身居显位既不傍依门户,入清后杜门不出,又恐触忌讳,慄慄自危。”[25]此外,张宗祥在《铁如意馆手抄书目》中著录了其所见版本的《国史唯疑》之卷数、册数[26];王重民的《中国善本书提要》则介绍了原北平图书馆所藏旧抄本《宦梦录》,并摘录了部分序文。[27]

至20世纪80年代,南炳文、李小林主编的《明史研究备览》中也对《国史唯疑》进行了简要介绍,认为:“所记嘉靖、隆庆以来社会经济与民情风俗状况,颇具价值。”[28]随后,熊德基在历经数十年的搜集后,将《国史唯疑》整理点校,并在《前言》[29]部分,依据《檗谷黄氏家谱》的记载,梳理了黄景昉的生平及著作情况,迄今仍是研究黄氏生平的重要论著。另外,熊先生还从版本、成书时间和取材三个方面对《国史唯疑》进行了探讨,他赞同孟森的看法,认为十二卷本《国史唯疑》即为足本,但也主张:“这个问题仍有细加探讨的必要。”[30]并提出傅以礼跋文中所谓《国史唯疑》成书于“国变”后的看法恐不确切,应是“脱稿于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入北京之前”。同时,他还指出《国史唯疑》的取材不限于实录,而是参考了包括残存的陈于陛所修《国史》在内的诸多史料。但熊先生也有武断之处,如认为《宦游录》[31]也是“成书于‘国变’之前夕”[32],则是由于未见原书,过分推断之误。

近年来,关于黄景昉及其著作的研究,有杨艳秋的《〈国史唯疑〉双云堂抄本传藏考略》,该文通过对天一阁所藏双云堂本《国史唯疑》传藏过程的考证,指出该本是由范光阳双云堂本及其后人范邦堂补抄本组成,并对该本入藏天一阁的时间、经过进行了考辨。[33]赵万里在《明人文集题记》中重刊早年所作部分《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鹿鸠咏》一书作了简要介绍。[34]此外,如林金水的《利玛窦与福建士大夫》提及黄景昉曾与利玛窦有过往来,但具体行文中则未见详述;[35]而其《何乔远与艾儒略交游的泉州士大夫》一文,则论及黄景昉与何乔远的交游情况。[36]黄一农的《明末韩霖〈铎书〉阙名前序小考——兼论历史考据与人际网络》在考证《铎书》阙名序文时,曾梳理了黄景昉在天启、崇祯年间的仕宦经历,并论及他和韩霖的关系及其对天主教的态度。[37]高春缎的《何乔远之品德与事功》则谈及黄景昉对何乔远的评价。[38]李文玉的《崇祯五十相研究》在对崇祯朝阁臣群体的研究中,亦间有涉及黄景昉的政绩。[39]

另外,通过对黄景昉著作征引情况的梳理,大陆各类期刊、硕博学位论文在参考文献中明确注明征引黄景昉著作的大约在500篇左右[40],主要集中在《国史唯疑》一书上,对《宦梦录》《馆阁旧事》的引用则相对较少,其余黄氏著作更是罕有征引者,且这些研究的主题大多围绕明代制度史、政治史及特定人物展开。相对于大陆学者,因馆藏的便利,台湾地区学者[41]曾分别引用过《瓯安馆诗集》[42]《鹿鸠咏》这两本大陆稀见的黄氏著作,但其余学者的征引则仍然集中于《国史唯疑》上。由此不难看出,不管是大陆,还是台湾地区,学者对于黄景昉著作的关注主要还是在《国史唯疑》一书,其他著作近年虽渐有涉及,但仍为少数。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黄景昉的生平,通过对《檗谷黄氏家谱》《宦梦录》《国榷》《明通鉴》《南明史》《福建通志》《泉州府志》《晋江县志》等书的整理,并与《明史·黄景昉传》[43]进行比对后,可以发现黄景昉身仕天启、崇祯两朝,居官历编修、中允、侍读、谕德、庶子、侍讲学士、少詹事、詹事、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少保,并曾任乡试主考官,经筵日讲官,实录、会典总裁等官,而《明史》本传的记载不仅内容较为简略,且多有遗漏、不确之处。并且迄今也尚未有文献或论著能翔实地反映黄景昉的生平,故仍有必要对其生平进行系统的考证梳理。

而关于黄景昉的著作,在《屏居十二课·著书》[44]及其为族谱所作的《睦宗十二志序·宗才志》[45]中他都曾有过自述,但经检阅国内外各主要大学、研究机构、图书馆馆藏目录、数据库等[46],已知存世的黄氏著作仅有《国史唯疑》《瓯安馆诗集》《古今明堂记》《馆阁旧事》《读史唯疑》《鹿鸠咏》《宦梦录》《刻黄太穉先生四书宜照解》《新镌三太史评选历代名文凤采文集》。[47]近年来随着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事业的蓬勃发展,除《国史唯疑》《瓯安馆诗集》[48]已整理出版外,《宦梦录》收入《罗氏雪堂藏书遗珍》《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馆阁旧事》收入《中华再造善本》、《鹿鸠咏》收入《明别集丛刊》第五辑、《屏居十二课》[49](附《夜问九章》)收入《丛书集成初编》《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这些著作内容丰富,不仅有助于爬梳考证黄景昉的生平及思想,对于明清之际史事的研究也颇具价值。

二 研究思路与框架

通过以上的梳理,不难发现,迄今为止学界有关黄景昉及其著作的研究尚显薄弱,既有研究仍有进一步深入讨论的必要,并且随着晚近新史料的问世,许多此前未涉及的问题也有待拓展。其中尤以如下几个方面值得注意:

首先,关于黄景昉的生平,迄今学界的研究主要以介绍性为主,尚未有论著进行细致的考证,并且由于明清之际文献记载的舛误丛杂、详略不一,在具体研究时往往要面对前后抵牾的问题,以故仍有必要在充分利用黄景昉著作的基础上,参酌相关文献,考证还原其生平。同时,通过对《檗谷黄氏家谱》的爬梳,可以发现在黄景昉科考、仕进、归隐的不同历程中,均离不开家庭的濡染、学术的传授及黄氏家族奠基乡里的人际网络,个中细节的梳理有助于全面呈现黄景昉学宦的一生。

其次,在崇祯年间的政局中,黄景昉能够久任于庙堂之上,并最终得以“克保令名”,驰驿归里,其具体的仕宦经历、施政举措及其事君思想、为政思想,尚有待进一步厘清。特别是随着嘉靖“大礼议”以降内阁在庙堂政治中角色的嬗变及崇祯皇帝乾纲独揽的“威权政治”背景下,黄景昉的辅政实践,尤应加以关注。

最后,对于黄景昉的著作,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史唯疑》一书,其中除了在十二卷本是否为足本、成书时间及双云堂抄本传藏等问题上研究较为深入外,其他多属介绍性质,对该书的史料来源、著述思想、撰述目的、撰著原则与方法等方面则尚缺乏系统的研究。至于黄景昉的其他存世著作,至今尚未有论著进行研究。此外,对于黄景昉著作的存佚情况,也有必要进行全面的访查梳理,以为学界下一步的研究提供基础。

有鉴于此,本书的研究将主要围绕黄景昉及其著作这两个维度进行,具体分述如下:

第一章,在系统利用《檗谷黄氏家谱》的基础上,梳理黄景昉一系在明代的传衍、发展,还原黄氏家族由匠转儒,到家世业儒,再到形成科举家族的过程,并着重厘清黄氏家族的学术传授、人际网络。与此同时,结合黄景昉的自述及相关文献,呈现其幼承庭训、弱冠登科、结社乡里、久困场屋的早年经历,由此反映其登第前的家庭教育及奠基乡里的个人交游圈。

第二章,是对黄景昉仕宦生涯的考证还原。黄景昉自入仕以后,其余生几乎与政治相伴,不仅经历了天启、崇祯两朝的宦海浮沉,又短暂出仕南明隆武政权,甚至晚年也是在鼎革后“文网多繁”的政治高压氛围中度过。本章通过对黄景昉《国史唯疑》《宦梦录》《馆阁旧事》《鹿鸠咏》《瓯安馆诗集》等著作的梳理,结合《明史》《国榷》《崇祯长编》《崇祯实录》《罪惟录》《石匮书后集》《烈皇小识》《三朝野记》《檗谷黄氏家谱》等文献,辅之以相关时人的记载,考证还原黄景昉从登第入仕到决意归隐的“政治人生”,并对过往文献中记载的舛误,进行辩证澄清。

第三章,旨在探析崇祯朝政治嬗变中黄景昉的为政思想及实践。崇祯朝的政治生态,既有承续自嘉靖“大礼议”以降中枢政治变迁的格局,亦有因内忧外患及崇祯皇帝个人性格形成的政治文化。在梳理崇祯庙堂政治变迁与阁权空间的基础上,结合黄景昉的仕宦生涯及其自述,厘清其事君思想及辅政理念,从个案的角度,呈现“有君无臣”的崇祯朝,阁臣的为政举措和施政空间。

第四章,主要围绕黄景昉的著作及交游情况进行分别考述。对于黄景昉的著作,本章将在细致查访的基础上,逐一考察其著作的存佚情况,并分为大陆见存及其他见存两个部分,对《屏居十二课》(附《夜问九章》)《纷纭行释》《古今明堂记》《馆阁旧事》《瓯安馆诗集》《鹿鸠咏》《读史唯疑》等存世著作的内容进行梳理,并结合相关题跋、提要、评论,略述各书的史料价值。而关于黄景昉的交游,通过对其著作的爬梳,区分为师门之谊、闽地乡情、宦途同道、举业门人四大类,细述各人之间的往来情形,呈现其不同时期的交游圈,以作为黄景昉仕宦生涯的补充。

第五章,则着重于《国史唯疑》一书的研究。黄景昉所处的时代,士大夫面对朱明王朝空前深重的内忧外患,如何救世已然成为时代的主题,而从本朝史事中探求走出时局困境之道,则是史以经世的重要途径。与此同时,在经世思潮影响下,传统的实证史学风气也随之在晚明盛行。《国史唯疑》的结撰即凸显了黄景昉在这两方面的宗旨。本章将以社会史与思想史、史学史相结合的视角,通过对《国史唯疑》的文本细读,探析其经世史学思想及撰著宗旨,并在对比多种官私修撰的明代史书及文集、方志、碑传等基础上,考证归纳《国史唯疑》的史料来源。同时,结合黄景昉的自述、著作、现存馆藏版本、明清之际史家著录情况以及前人研究成果,重新考察十二卷本《国史唯疑》是否为足本的问题。

第六章,将聚焦于黄景昉的仕宦自述《宦梦录》一书。通过梳理黄景昉的自述、《宦梦录》自序、现存版本、相关序跋及后人所作之提要,厘清该书的成书时间、流传情况,澄清熊德基先生提出该书著于甲申之变前的观点。并以《明史》为主要参照,结合明清之际史书及时人文集、笔记等文献,考辨《宦梦录》的相关记载,以呈现该书在明清之际史事研究上的独特价值。

另外,本书附录分为《檗谷黄氏家族世系表》《黄景昉生平年表》《黄景昉存世著作及其馆藏地》《抄本〈鹿鸠咏〉整理》四个部分,以期能为学界进一步的研究提供帮助。

三 资料概述

本书以黄景昉及其著作为主要研究对象,他所身处的明清鼎革之际,存世至今的文献宏富、种类繁多、记载庞杂,全祖望就曾说“明野史凡千余家”[50],并且由于这些作者“家期马班,人各操觚,但凭传闻”,间有“断烂不完,或抄写舛谬”,导致史事的记载存在前后抵牾、评价不一的情况,因此谢国桢即指出,对于明季史事“须合观数人所著之书,而后得其全”“凡数书所记略同,且由身历目验者,其说较确”。[51]本书所据史料,以黄景昉著述为核心,在参酌同时人的记载、“明实录”、官私修撰的明代史籍、文集、笔记、地方志、谱牒等文献的基础上,以期能“折衷众说,以归一是”,兹撮要略述如下:

其一,黄景昉的著作。现存世的黄景昉著作《国史唯疑》《宦梦录》《读史唯疑》《屏居十二课》《夜问九章》《馆阁旧事》《鹿鸠咏》《瓯安馆诗集》《纷纭行释诗》等书,内容不仅涉及黄景昉的生平、思想及其经历的鼎革之际史事,而且通过对《国史唯疑》《宦梦录》等书的文本细读,亦能反映其撰著之目的及与晚明经世思潮的互动,是本文的核心史料。此外,黄景昉为他人著作所撰写的序文,如《赵文毅公集序》《刘见初先生集序》《何镜山先生奏议序》《凌义渠奏牍序》《方密之激楚序》《三山论学记序》等,对于本书的研究也都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其二,各类黄景昉著作的序、跋及提要。如林胤昌的《屏居十二课跋》、黄晋良的《国史唯疑》抄本原序、高兆和徐釚的《宦梦录跋》、全祖望的《国史唯疑跋》《题宦梦录》、傅以礼的《国史唯疑跋》、傅增湘的《国史唯疑跋》、孟森的《传钞本黄景昉〈国史唯疑〉跋》、谢国桢的《晚明史籍考》、王重民的《中国善本书提要》《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以及台湾“国家”图书馆编的《“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汤蔓媛撰辑的《傅斯年图书馆善本古籍题跋辑录》等。这些序跋、提要不仅涉及黄景昉著作的成书时间和流传状况,亦间有对其思想、为政取向及著作内容的评论。

其三,谱牒、方志史料。《檗谷黄氏家谱》是黄仙举一系的家乘,该谱不仅详细记载了黄氏一族的传衍和发展,而且对黄景昉生平记载之翔实尤为现存诸书之最,是梳理黄氏家族及考证黄景昉生平的重要参考文献。同时,《家谱》中保存了许多弥足珍贵的史料,如黄景昉所撰的《睦宗十二志序》《祧祀议》及《参祧祀悯》。在地方志文献方面,本书涉及的省志有何乔远《闽书》、康熙《福建通志》、乾隆《福建通志》、同治《福建通志》和民国《福建通志》《福建通纪》,府志有乾隆《泉州府志》,县志则有乾隆《晋江县志》和道光《晋江县志》,合计九部方志。这些方志虽然存在后代照搬前代的情况,但对于考证梳理黄景昉的生平、交游及家世仍有参考价值,特别是乾隆《泉州府志》、乾隆道光两朝的《晋江县志》,还保存一些已经散佚的黄氏著作的内容。

其四,“明实录”、官私修撰的明代史籍及时人的文集、笔记。“明实录”,为黄景昉《国史唯疑》所疑之核心文献(其中包括明万历年间陈于陛等所修“国史”),因此,明代的历朝实录是本书研究《国史唯疑》所必须依据的核心史料之一。官、私修撰的明代史籍,包括《崇祯实录》《明□宗□皇帝实录》《崇祯长编》《明史》《明史稿》《明会典》《国榷》《明史纪事本末》《石匮书后集》《南疆逸史》《罪惟录》《明季北略》《明季南略》《思文大纪》《春明梦余录》《山书》《烈皇小识》《三朝野记》《东南纪事》《明通鉴》等,由于《熹宗实录》缺天启四年及七年六月、崇祯朝及南明诸政权皆无实录[52],而这些史籍均是研究明清之际史事的重要参考文献,并且各书还散记了与黄景昉有关的事迹,既提供直接之史料,亦能起佐证之作用。其他时人的文集、笔记亦散记着与黄景昉相关的记载及评价,如蒋德璟的《敬日草》《悫书》、吴甡的《柴菴疏集》《忆记》、骆日升的《骆先生文集》、黄道周的《黄漳浦集》、郑之玄的《克薪堂文集》、钱士升的《赐余堂集》、姚希孟的《文远集》、张镜心的《云隐堂文集》、揭重熙的《揭蒿庵先生文集》、曾异撰的《纺授堂文集》、陈龙正的《几亭全书》、金日升《颂天胪笔》、杨士聪的《玉堂荟记》、李清的《三垣笔记》、史惇的《恸余杂记》、周亮工的《赖古堂集》、陆世仪的《复社纪略》等。并且像杨士奇的《东里文集》、金幼孜的《北征录》、李贤的《古穰集》、祝允明的《野记》、王世贞的《史乘考误》《嘉靖以来首辅传》、郑晓的《吾学编》、陆容的《菽园杂记》、于慎行的《谷山笔麈》、朱国桢的《涌幢小品》等,皆是《国史唯疑》的史料来源,对该书的研究具有参考价值。


[1] 关于明代内阁大学士人数的讨论,如王其榘、谭天星、王天有、田澍、洪早清等学者都曾有过考证,但因各自观点不同,在统计时人数略有差异。本书仍循《明史·宰辅年表》所列人数,共为163人。

[2] (清)张廷玉等:《明史》卷251《赞》,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6506页。

[3] (明)陈燕翼:《思文大纪》卷3,《台湾文献史料丛刊》第99册,大通书局1987年版,第45页。

[4] 参见赵轶峰《明代嘉隆万时期政治文化的嬗变》,《社会科学辑刊》2012年第4期。

[5] (清)汪楫:《崇祯长编》卷21“崇祯二年闰四月戊寅”条,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第1332页。

[6] (清)张岱:《石匮书后集》卷1《烈皇帝本纪》,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2页。

[7] (清)张廷玉等:《明史》卷24《赞》,第335页。

[8] (明)黄景昉:《宦梦录》卷1,罗振玉辑《罗氏雪堂藏书遗珍》第9册,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2001年版,第74页。

[9] (明)黄景昉:《宦梦录》卷4,第287、289页。

[10] (明)黄景昉:《端揆征》,《馆阁旧事》附录,国家图书馆藏抄本。

[11] 如陈时龙在《明代的科举与经学》中就说:“笔者对这一问题(明代科举制度下地域与经学之间的关联)的关注,始于读到明末大学士黄景昉《国史唯疑》中的一段话。”(陈时龙:《明代的科举与经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3页)

[12] 按,据其跋文可知林孕昌(林胤昌,避清世宗讳)长黄景昉一岁,生于万历二十三年(1595),卒年据乾隆《泉州府志》在顺治十四年(1657),享年六十三岁。故此文必定撰于黄景昉退隐之后,林孕昌病逝之前。其生平详见郭庚武、黄任、怀英布等纂修(乾隆)《泉州府志》卷44《林孕昌传》,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年版,第2册第465—470页。

[13] (明)黄景昉:《屏居十二课》,罗振玉辑《罗氏雪堂藏书遗珍》第9册,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2001年版,第347页。

[14] (清)黄晋良:《〈国史唯疑〉抄本原序》,(明)黄景昉《国史唯疑》卷首,陈士楷、熊德基点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页。

[15] 《宦梦录》又称《自叙宦梦录》,为引用之便,本书统一称《宦梦录》。

[16] (清)全祖望撰,朱铸禹汇校集注:《鲒埼亭集外编》卷29《国史唯疑跋》,《全祖望集汇校集注》中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1317页。

[17] (清)全祖望撰,朱铸禹汇校集注:《鲒埼亭集外编》卷29《题宦梦录》,《全祖望集汇校集注》中册,第1340页。

[18] (清)吴寿旸辑:《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卷2,郭立暄标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58页。

[19] (清)周中孚:《郑堂读书记补逸》卷25,《郑堂读书记》下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7年版,第604页。

[20] (清)傅以礼:《华延年室题跋》卷上,主父志波标点,杜泽逊审定,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版,第120页。

[21] 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174页。

[22] 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史部二《杂史类》,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303—304页。

[23] 孟森:《传钞本黄景昉〈国史唯疑〉跋》,收入《明清史论著集刊》,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2—14页。

[24] 谢国桢:《晚明史籍考》卷1、5,国立北平图书馆民国二十一年刊本。

[25] 谢国桢:《增订晚明史籍考》卷1,北京出版社2014年版,第62—65页。按,在《增订晚明史籍考》中,谢国桢对《宦梦录》的著录一仍其旧,仅过录了吴寿旸、高兆、徐釚和全祖望的跋文。

[26] 浙江省文史研究馆编:《张宗祥文集·铁如意馆手抄书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187页。

[27] 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345页。

[28] 南炳文审订,李小林等主编:《明史研究备览》,天津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347页。

[29] 按:熊德基先生的《〈国史唯疑〉序言》写成于1987年5月。

[30] 熊德基:《〈国史唯疑〉序言》,(明)黄景昉:《国史唯疑》,第5页。

[31] 按,《宦游录》当是《宦梦录》之误。

[32] 熊德基:《〈国史唯疑〉序言》,黄景昉《国史唯疑》,第6页。

[33] 杨艳秋:《〈国史唯疑〉双云堂抄本传藏考略》,《汉学研究学刊》2012年10月,总第2辑。

[34] 赵万里遗著:《明人文集题记(三)》,《文史》2001年第1期。

[35] 林金水:《利玛窦与福建士大夫》,《文史知识》1995年第4期。

[36] 林金水:《何乔远与艾儒略交游的泉州士大夫》,《晋阳学刊》2018年第1期。

[37] 黄一农:《明末韩霖〈铎书〉阙名前序小考——兼论历史考据与人际网络》,《文化杂志》(澳门)2000年第40—41期。

[38] 高春缎:《何乔远之品德与事功》,《德行教育与军事专业伦理学术研讨会》,2003年8月。

[39] 李文玉:《崇祯五十相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吉林大学,2016年。

[40] 此数据为2021年9月的数据,以中国知网文献、期刊、硕士博士论文全文数据库所提供的参考文献为准。

[41] 如黄一农《明清天主教在山西绛州的发展及其反弹》(台湾《“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6期,1996年12月)、邱雯惠《晚明的舆论——李三才个案之研究(1593—1623)》(硕士学位论文,中央大学,2005年)、萧意茹《明代西苑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台湾师范大学,2011年)等。

[42] 需要指出的是,近年随着福建师范大学陈庆元教授对黄景昉《瓯安馆诗集》的点校整理,不管是他的《曹学佺生平及其著作考述》(《福州大学学报》2016年第2期),还是他指导的学生于莉莉《石仓烟景自风骚——曹学佺后期家居文学活动考论》(博士学位论文,福建师范大学,2017年)、魏宁楠《明代福州林浦林氏家族与文学研究》(博士学位论文,福建师范大学,2019年)都关注并征引了黄景昉的《瓯安馆诗集》。

[43] 《明史·黄景昉传》为研究黄景昉最基础的文献,并且作为正史,影响超过其他的史籍,因此将《明史·黄景昉传》作为对比的依据。

[44] (明)黄景昉:《屏居十二课·著书》,第343—344页。

[45] 《檗谷黄氏家谱》不分卷《睦宗十二志序·宗才志》,檗谷村村委会藏清光绪二十六年长房家乘钞本复印本。

[46] 代表性的书目、数据库有:《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中国古籍总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稿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书名索引》、《中国善本书提要》、《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中国丛书综录》、“四库系列”、“明别集丛刊”、“明代诗文集珍本丛刊”以及全国古籍普查登记基本数据库、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台湾“国家”图书馆、台湾“中研院”图书馆、台湾“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台湾汉学研究中心、日本所藏中文古籍数据库、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目录、CALIS联合目录公共检索系统等。

[47] 按,此处现存著作为笔者能明确知道其所藏地,且通过相关机构检索,能够提供该书准确典藏号、索书号者。其中除了已整理出版,或影印出版者外,《刻黄太穉先生四书宜照解》仅有清刻本藏于日本龙谷大学,《瓯安馆诗集》仅有清刻本藏于日本内阁文库,《读史唯疑》仅有清抄本藏于台湾“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并且这几种著作大陆均未见收藏著录者。另外,台湾“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著录现存清抄本《读史唯疑》十六卷(清陈步蟾跋),而黄景昉自述其《古史唯疑》亦为十六卷,这两种著作名称仅一字之别,且卷数相同,《读史唯疑》在内容上亦以明以前之古史为主,故笔者推测二者可能为同一著作。此外,关于黄景昉存世著作的主要内容及馆藏情况,可参见本书第四章及附录三。

[48] 按,《瓯安馆诗集》现存世的仅有日本内阁文库所藏清刻本,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台湾汉学研究中心和台湾“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藏本均是据日本内阁文库本影印,但该书迄今尚未有机构正式出版印行。陈庆元教授整理的《瓯安馆诗集》所据底本即是该刻本的影印本。

[49] 《宦梦录》书后附有《屏居十二课》,该版本的《屏居十二课》与《丛书集成》本所据砚云甲编本略有不同,且该本之后附有林胤昌跋,为砚云甲编本所无。

[50] (清)全祖望撰,朱铸禹汇校集注:《鲒埼亭集外编》卷44《与卢玉溪请借钞续表忠记书》,《全祖望集汇校集注》中册,第1705页。

[51] 谢国桢:《增订晚明史籍考·自序》,第4、11—12页。

[52] 谢贵安认为:“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崇祯及南明实录已不属于《明实录》之列。因为崇祯死后,明朝灭亡,未来得及为崇祯修《实录》,他身后所修的两部实录及一部长编都是清人追纂,无复实录原意,南明诸朝非明朝正传,且所修实录多残缺或散佚。”(谢贵安:《明实录研究》,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77页)所以像《崇祯实录》《崇祯长编》《明□宗□皇帝实录》虽属官修,但已不具有实录原意,乃清初明史馆为修《明史》而纂辑。且《崇祯实录》只是简单记述崇祯朝十七年间的史事;《明□宗□皇帝实录》只记天启七年八月至十二月;《崇祯长编》只存天启七年八月至崇祯五年十二月、崇祯十六年十月至十七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