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女相今天休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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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帝

紫宸殿内,龙涎香在鎏金熏炉中静静燃烧,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女帝洛谨端坐于紫檀木案后,一顶简约的金丝发冠将齐耳墨发利落束起。她的面容如精雕寒玉,棱角分明却不失威仪。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朱笔在奏折上勾画时,腕间玉镯与案几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

“陛下,五殿下和七殿下到了。”掌事女官司礼躬身禀报。

朱笔悬于奏折上方,墨迹将凝未凝。女帝直至批完最后一行,才将笔搁于青玉笔山上:“宣。“

殿门缓缓开启,陆馔玉和萧承瑞一前一后步入。

“儿臣参见母皇。”二人异口同声,行礼时连衣袖拂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洛谨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起来吧,我见你二人清瘦了许多。”

“母皇……”萧承瑞微微拖长了尾音,眉眼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儿臣在青州可是连用膳都顾不上了呢,就想着快些把差事办妥,好回来见您。”他边说边悄悄抬眼,观察女帝的神色。

女帝被他这副模样逗得轻笑出声,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你的奏折朕已阅过,差事办的不错。”她抬手示意,“都坐下说话吧。”

萧承瑞与陆馔玉一同落座。

女帝眸光微转,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静静落在陆馔玉身上:“朕听说,你也去了青州?”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陆馔玉背脊微僵,面上却依旧从容:“回母皇,儿臣确是去采买了些青州特产。”他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那里的‘云雾茶’和‘鲥鱼’正是时令”

“今日御膳房呈上的,正是青州新贡的‘云雾茶’。”女帝话音未落,殿门轻响,一名女官手捧檀木茶盘款款而入。三盏越窑青瓷杯中,翠绿的茶芽在水中舒展。

“你可知这茶有何特别之处?”女帝看向陆馔玉。

陆馔玉谨慎答道:“儿臣听闻此茶生于高山云雾之中,吸天地精华,故而滋味清远,有‘一杯清,二杯醇,三杯回味无穷’之说。”

“不错。”女帝唇角微扬,“但朕觉得,这云雾茶最妙之处,在于它的'藏'。”

“藏?”陆馔玉眉头微蹙。

女帝看着茶叶在水中舒展:“寻常绿茶,一泡便见真章。而这云雾茶,头泡只显三分味,二泡才露七分香,待到三泡,那藏在云雾中的真味方缓缓而出。”她抬眸,“就像青州之事,表面看是一回事,深处却又是一回事。”

陆馔玉背脊一僵,手中的茶盏险些倾覆。

陆馔玉抬头,对上女帝深邃的目光。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让他无处遁形。

“你在青州辛苦了。”女帝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陆馔玉的心脏。

“母皇言重了。”陆馔玉笑道,“采买食材而已,谈不上辛苦。”

“是吗?”女帝轻笑,“那走私私盐案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空气瞬间凝固。萧承瑞察觉到气氛不对,疑惑地看向女帝和陆馔玉。

陆馔玉感到喉咙发紧:“儿臣……儿臣不懂朝政……”

女帝突然低笑出声,“今晚的菜,朕……很是期待。”

“儿臣定当尽心。”陆馔玉恭敬的回答:“儿臣告退。”

就在陆馔玉即将踏出门槛时,女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了,承宇,青州的鲥鱼……记得清蒸就好,别太复杂。”

陆馔玉脚步一顿,后背绷紧,回身垂眸拱手:“儿臣……明白。”

就在殿门即将合上的刹那,萧承瑞的声音忽然传来:“母皇,儿臣在青州遇到一位聪明睿智的姑娘,她也是这次秋闱的女秀才,她叫……”

“吱呀”一声殿门缓缓闭合,萧承瑞的声音被彻底隔绝。

陆馔玉站在门外,他微微仰首,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正被宫墙吞噬。喉间似有什么哽着,却又在转瞬间被咽下。他摇摇头,抬步离去,径直走向御膳房。

御膳房内蒸腾着熟悉的烟火气。众厨子见他来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躬身行礼。打杂的宫人们更是训练有素,垂手肃立,静候差遣。阿福最是伶俐,早捧着浆洗得挺括的素布围裙小跑上前,一面替他系上,一面低声道:“殿下,都备好了。”

他揭开湿布,秋蟹整齐排列。青墨色的背甲映着雪白肚腹,螯足上金褐色的绒毛还缀着晶莹水珠。

“活水养了一夜,泥沙吐得干干净净。”阿福弓着腰回话。

陆馔玉指尖轻点蟹壳,听到清脆的响声后满意地点点头。他环视周围备好的各色食材,亲自挽袖操刀,将晚宴要用的配菜一一料理妥当。今夜宫宴,除却拿手的“金玉满堂”,他还要呈上新近琢磨的“九龙戏珠”

陆馔玉俯身检查,九条金龙姿态各异,每条龙前都有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珠子。九条龙,九颗珠,完美无缺。他满意地点点头:“送去冰窖保存。”

待阿福退下,陆馔玉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太子府内,琴音如水,楚辞低垂着眼睫,指尖在七弦间游走,《幽兰》的曲调从她指下倾泻而出。她今日穿了一袭淡青色的罗裙,发间只一支白玉簪,素净得与这富丽堂皇的太子府格格不入。可偏偏是这样的素净,衬得她如一支初绽的兰花,在满室金玉中独显清雅。

太子萧承乾斜倚在雕花榻上,半阖着眼,手指随着琴音在扶手上轻轻叩击。他今日着了件月白色家常袍子,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好!”一曲终了,萧承乾睁开眼,眸中闪烁着赞叹的光芒,“宫中乐府那些所谓的大家,不及你十分之一。”

楚辞指尖一顿,琴弦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音。她抬眸,对上太子炽热的目光,又迅速低下头去:“殿下过誉了,楚辞不过是山野之人,怎敢与宫中乐师相比。”

萧承乾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鼻烟壶把玩。

“山野之人才有这等灵气。”他将鼻烟壶放在琴台旁的矮几上,倾身向前,“宫里的乐师,早被规矩束缚得没了魂灵。”

楚辞感到一阵热气扑面,她往后挪了半寸,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发出一串零散的音调。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四名侍女手捧衣物鱼贯而入,为首的恭敬行礼:“殿下,晚宴的时辰快到了,请更衣。”

萧承乾眉头微蹙,显出一丝不耐。侍卫统领赵风也从门外进来,铁甲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下,确实时辰不早了,陛下最不喜人迟到的。”

楚辞见状,立即起身退至一旁。萧承乾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展开双臂,任由侍女们为他更衣。

四名侍女各司其职,一人解带,一人更衣,一人整理下摆,一人捧镜。赵风站在门口等待,楚辞垂首站在琴台旁,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个鼻烟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