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熊
东青路是一条辅路，在汝阴中学后门，路不宽，也不长却挤满了各式小店。
面包房飘出刚出炉的奶香，点心铺的玻璃柜里码着晶莹剔透的糯米糍，而路秀明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尽头那家书店上。
“钝初书店”的木招牌被晒得发白，门楣上挂着的铜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路秀明站在对面奶茶店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忽然，书店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收银台后的姑娘抬起头，夕阳恰好透过橱窗，在她淡黄色的裙摆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她随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发间的木槿花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路秀明看得呆了。姑娘的侧脸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执笔登记书目的手指纤长如玉。
似乎察觉到有人偷窥，她转头望向门外时，杏眼里流转的光彩让路秀明慌忙转过头去，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这就是...板道长说的姑娘？”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好像不配这样的女子。
风铃又响了起来，他偷眼望去，只见姑娘正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书，裙摆荡起温柔的弧度，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路秀明觉得自己好想恋爱！
就在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推开书店的门。“柴姑娘在忙？”男生陪着笑脸问道。
“我忙不忙关你什么事？”姑娘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脆中带着凌厉，连站在马路对面的路秀明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啪”地合上手中的账本，“要买什么赶紧说！别在这耽误我干活！”
路秀明瞪大了眼睛。方才那个温婉如画的姑娘，此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活像只炸毛的猫咪。
“那个...要本《三年模拟》...”眼镜男缩了缩脖子。
“东边第三个书架！25块一本，自己扫码！”姑娘一指角落，语气不容置疑。
眼镜男手忙脚乱地找到书，扫码付款时差点摔了手机，逃也似地离开了书店。
“怎么样？这个姑娘是不是很美？”板青山的声音忽然从路秀明身边响起，把路秀明吓了一跳。
“板、板大哥！”路秀明这才发现板青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旁，他那辆破电瓶车就停在不远处。
“您怎么不出声啊...”
板青山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你眼睛都看直了，哪还注意得到我？“
路秀明正要辩解，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来。他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书店里柴姑娘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望，那双杏眼此刻眯成危险的弧度，姑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路秀明顿时缩了缩脖子，活像只受惊的鹌鹑。他求助般地看向板青山，却发现对方正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这一刻，他感觉好像失恋了。
“板大哥，这姑娘她...”路秀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方才的心动此刻碎了一地，像被踩碎的落叶般七零八落。
“怎么样？是不是知书达理，样貌靓丽？”板青山笑着说道。
“……”路秀明张了张嘴，硬是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挤出一个高情商的回答：“我觉得我们年龄可能不合适。”
可不是嘛，路秀明才二十来岁，柴姑娘怎么也得二十五岁出头。
“哎~女大三抱金砖吗？”板青山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拽进了书店隔壁的烧烤摊。
路秀明似乎被柴姑娘一下子吼住，有点畏惧的坐在离书店最远的位置，这里看不到书店里面的情况。
“可是这大的有点太多了！”他小声说道，生怕被隔壁听见。
“这不是说明金砖很重吗？”板青山笑着接过油腻的菜单，龙飞凤舞地勾选起来。
“是不是觉得她要是哑巴就好了？”板青山又打趣道。这话路秀明没有接，他看到菜单，有点拘谨，他说道：“我没有钱，虽然我很想请客……”
“啊？”板青山笔尖一顿，抬头露出诧异的表情：“也没有让你请客啊！出来吃饭，哪里能让这小年轻掏钱？”
“您可太……”路秀明心中感动，就听到板青山说道：“再说，也不是我请客。”
“那是谁请客？”路秀明不解。
板青山看了看西边的落日，算了算时间说道：“请客的东家现在应该堵车在人民路，咱们先点菜，你看着想吃什么自己点。”
说着在菜单上勾了一百串羊肉、一百串五花肉、一百串羊尾油。
路秀明瞪圆了眼睛，菜单上的数字看得他头皮发麻：“这、这也太多了吧？”
几个人能吃三百串？便是猪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这才哪到哪？”板青山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都是开胃小菜。等会来的可是个大胃王，你敞开肚皮吃，撑死了也就是人家的九牛一毛！”
路秀明不信，只能可能有人那么能吃。
过了好一会，他听到嗡嗡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一头体型硕大的白熊骑着一辆改装过的电动三轮车缓缓驶来。
那三轮车的座子明显加宽过，却仍被白熊的身躯衬得像个玩具。他足有两米多高，雪白的皮毛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晕，宽大的玄色长袍随风鼓荡，胸前的铜纽扣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白熊利落地停好车，从后厢拎出两箱白酒。对常人来说沉甸甸的箱子，在他毛茸茸的掌中轻若无物。
他摇晃着庞大的身躯走向烧烤摊，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回响。
烧烤摊老板见怪不怪地从屋里拖出一张特制的毯子，熟练地铺在地上。白熊一屁股坐下，高度正好与坐在椅子上的两人平齐。
他抖了抖耳朵，呼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白雾：“等久了吧？路上有点堵。“
板青山说道：“也没有多久，串刚点上。”
白熊瞥了一眼板青山点的烤串，对着老板喊道：“老板，没点的一个来上二十串。”
路秀明看着白熊，忽然反应过来，人确实不能那么能吃，但是不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