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厨
难得的休息日，阳光透过老式小区的窗户，在沈默家不算宽敞但温馨的客厅里洒下暖意。沈默刚处理完一篇关于东海城食品质量安全问题的稿子，正想瘫在沙发上享受片刻安宁，就被母亲于素梅的声音打断了。
“默啊——”于素梅拖长了调子，扶着腰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刻意夸张的疲惫，“哎哟，这老腰啊，站久了就酸得不行。你爸也是，早上打太极扭了一下，这会儿在屋里歇着呢。中午饭估计是没戏了……”
沈建国很配合地在里屋“哎哟”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见。
沈默放下手机，无奈地看向母亲：“妈，你们俩……又想干嘛？”父母的套路，他太熟悉了。
“能干嘛呀！”于素梅一脸无辜，眼神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这不是想着你难得休息，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争气，就想吃口现成的热乎饭嘛！你看你爸都那样了……”她又朝里屋努努嘴，“我记得你上次说，跟社里食堂大师傅偷学的那道红烧肉，做得可好了？还有那清蒸鱼……”
沈默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行行行，我做。爸，您真扭着了？”他朝里屋喊了一句。
“啊？啊！没事没事，缓缓就好！默默你去做饭吧，别管我！”沈建国中气十足地回应，听着可不像扭伤的样子。
沈默摇摇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洗了手，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备好的五花肉、鱼和各种配菜。他确实会做饭，而且手艺不错。记者工作常年奔波，练就了快速解决温饱的本事，偶尔也会研究下菜谱解压，红烧肉是他的拿手菜之一。
正当他热锅烧油，准备给五花肉焯水时，门铃响了。
“哎呀！肯定是老刀他们来了！”于素梅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小跑着去开门。
沈默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老刀。他穿着便服，手里提着两瓶好酒，笑容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他身后，是李教授，手里拎着一盒茶叶。而站在最后面，表情有些局促，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百合的，正是穆子薇！
“老刀？李教授？穆小姐？你们……怎么来了？”沈默拿着锅铲，系着围裙，一脸错愕地从厨房探出头。
“哦，是这样的，”老刀笑得自然，“社里刚开了个会，讨论后续关于KK生物基因研究所动向的报道方向，正好李教授那边也有些新发现，是关于上次那些巨兽残骸的分析报告出来了。想着离你家近，李教授提议说过来当面聊聊，顺便……”他看了一眼旁边笑靥如花的于素梅，“……沈阿姨热情邀请我们来尝尝你的手艺，说她家默默今天要大显身手。”
于素梅赶紧接过话头，热情地招呼大家进来：“对对对！坐坐坐！默默难得下厨，做他的拿手菜红烧肉呢！子薇啊，快进来，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她亲热地拉着穆子薇的手，把她引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穆子薇显然没料到这个阵仗，尴尬的笑着把手里的百合递给于素梅：“阿姨，打扰了。”
“哎哟，真漂亮！子薇太有心了！”于素梅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花插起来，又忙着倒茶拿水果。
沈默看着客厅里瞬间热闹起来的景象，再看看锅里开始冒泡的肉，无奈又好笑。得，又被老妈安排了。他认命地回到厨房，继续手上的活。
客厅里，于素梅拉着穆子薇的手，开启了“准婆婆”模式。
“子薇啊，听李教授说，你可是研究所的重点培养对象！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真了不起！”
“阿姨过奖了，都是李老师指导得好。”
“哎，别谦虚！默默就常夸你，说你专业能力特别强，人又冷静，上次在鹰嘴峡多亏了你……”于素梅开始滔滔不绝地细数沈默“不经意”间在家里提过的关于穆子薇的点滴。
穆子薇听得脸颊都红了，只能不时点头应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的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锅铲碰撞声和油锅的滋滋声。
厨房里，沈默正专注地给焯好水的五花肉炒糖色，动作娴熟利落，糖色炒得红亮诱人。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厨房门口。
“那个……沈记者，需要……帮忙吗？”穆子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默回头，看到穆子薇站在门口，双手有些无措地绞在一起，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带着点想帮忙又怕添乱的忐忑。
“不用不用，你坐着等吃就行。”沈默赶紧摆手，语气温和但坚决，“我这马上就好，厨房油烟大，别熏着你。”
穆子薇抿了抿唇：“那……我帮你洗点葱姜？或者……剥个蒜？”她试图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着她这么坚持，沈默心里莫名软了一下。他指了指旁边洗好的小葱：“那……你帮我把葱切成葱花吧？小心点刀。”他递过去一把小刀和一个砧板。
“嗯！”穆子薇如释重负，立刻接过，神情专注得如同处理精密样本。她拿起一根葱，小心翼翼地放在砧板上，然后……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用刀切下去。动作僵硬，每一刀都仿佛在计算角度和力度，切出来的“葱花”长短不一，粗细不匀，与其说是葱花，不如说是葱段和葱丝的混合体。
沈默一边翻炒着锅里已经上好色、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一边用余光瞄着穆子薇那“如临大敌”切葱的样子，强忍着笑意。他想起她分析巨兽次声波时的行云流水，再看看眼前这笨拙的刀工，反差感实在太强，竟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咳咳，”沈默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那个……穆小姐，切得挺好的。放旁边小碗里就行。”他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穆子薇看着自己切出来的“杰作”，再看看沈默锅里那色泽红亮、咕嘟冒泡、散发着浓郁肉香的红烧肉，脸颊微微鼓起，带着点不服气的可爱，但最终还是乖乖地把那碗“特色葱花”放在了料理台角落。
很快，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上了桌：油亮诱人的红烧肉、鲜嫩清香的清蒸鲈鱼、翠绿爽口的蚝油生菜、金黄软嫩的虾仁滑蛋，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冬瓜排骨汤。
“哇！默默，你这手艺！比饭店大厨都不差啊！”老刀看着一桌菜，由衷地赞叹。
“是啊，真没想到沈记者还有这一手！”李教授也笑眯眯地点头。
于素梅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地给穆子薇夹菜：“子薇快尝尝默默做的红烧肉！他爸能吃三碗饭！”
穆子薇夹起一块肥瘦相间、颤巍巍的红烧肉，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浓郁的酱香在口中化开。她眼睛微微一亮，下意识地点点头：“嗯……很好吃。”声音不大，却带着真诚的赞叹。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完全忘记了刚才在厨房的小挫败。
沈默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心里也升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餐桌上气氛融洽，大家边吃边聊，话题从沈默的手艺，自然过渡到李教授带来的关于巨龟兽甲壳能量矩阵稳定性和章鱼怪精神印记残留活性的初步报告，以及老刀对KK研究所动向的担忧。虽然内容依旧沉重，但在美食和温暖的氛围中，暂时驱散了阴霾。
穆子薇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专业看法，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对面那个系着围裙忙前忙后、此刻又认真倾听讨论的男人身上。那个在废墟中不顾一切拉起她的男人，那个在实验室严肃讨论数据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在烟火气中做出美味菜肴的男人……形象似乎正在一点点重叠，变得……更加生动了，至于色魔的标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于素梅看着儿子和穆子薇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互动（虽然大部分是她脑补的），再看看穆子薇对儿子手艺的认可，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的“大计”又推进了一步。沈默看着母亲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无奈地摇摇头，但看着满桌空盘和朋友们满足的神情，以及穆子薇脸上难得放松的浅笑，心中也流淌过一丝暖意。这短暂的、充满烟火气的平静，在巨兽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的世界里，显得尤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