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电影
一顿温馨热闹的午饭持续到下午3点多才结束，杯盘狼藉间是满足的谈笑声。穆子薇和于素梅帮忙收拾了碗筷，大家又聊了会儿关于KK研究所可能动向的严肃话题。
下午5点，老刀、李教授和穆子薇便准备起身告辞。沈默也打算回房整理一下晚上的工作思路。
就在这时，于素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她急匆匆地从卧室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信封，塞到沈默手里，“默默，这个给你！”
沈默疑惑地接过：“妈，这什么？”
“电影票啊！”于素梅说得理所当然，声音洪亮得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王阿姨给的，两张！说是新上映的大片，特效特别好！就今天晚上的场次，七点半！我和你爸年纪大了，看不了那种闹腾的，浪费了多可惜！正好，你不是说今天休息嘛，带子薇去看看！放松放松！”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沈默，还特意朝穆子薇的方向努嘴。
沈默瞬间石化。两张票？晚上七点半？带穆子薇去看电影？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他感觉脸皮有点发烫，下意识地看向穆子薇。
穆子薇也愣住了，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像染上了晚霞。她局促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阿姨，我……我晚上研究所还有数据要处理……”穆子薇连忙找了个借口，声音细若蚊呐。
“我社里也还有个稿子要赶……”沈默几乎同时开口，试图推脱。
“不行！”于素梅斩钉截铁，双手叉腰，拿出了当年在课堂上的气势，“什么稿子数据，明天弄不行吗？天天绷那么紧，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老刀！李教授！你们说是不是？”她直接把“裁判”拉了过来。
老刀看着沈默窘迫的样子，再看看于素梅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咳，沈默啊，工作要劳逸结合。那个稿子……明天上午给我就行，不急。”
李教授也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帮腔：“是啊，子薇。那些数据跑程序也要时间，不差这一个晚上。出去看看电影，换换脑子，挺好。”
沈默和穆子薇面面相觑，在两位长辈（加上于素梅这个“编外长辈”）的“权威”裁决下，所有的推辞都显得苍白无力。沈默认命地捏紧了手里的电影票，穆子薇也只能红着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于素梅顿时眉开眼笑，推着两人往外走，“快去快去！别迟到了！默默，照顾好子薇啊！”
......
傍晚七点二十，市中心新开业的“美页影城”门口灯火辉煌。沈默和穆子薇站在取票机前，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沈默穿着简单的休闲外套，穆子薇则是一身素雅的米色连衣裙，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呃……取票吧。”沈默打破沉默，操作机器取出了两张票。低头一看票面——《电锯惊魂九十分钟》，旁边还印着一个狰狞的人物海报。
恐怖片？！
沈默眼皮一跳。于女士这“精心挑选”的片子……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偷偷瞥了一眼穆子薇，发现她也正盯着票上的片名，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紧了些。实验室里面对巨兽残骸都面不改色的穆研究员，似乎……对恐怖片有点抵触？
“要不……我们换一部？”沈默试探着问。
穆子薇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摇摇头：“不用了，就这个吧。票都取了。”她率先走向检票口，背影带着一股“慷慨赴义”的决然。沈默只好跟上。
影厅里灯光昏暗，巨大的银幕上正播放着惊悚的预告片，音效震耳欲聋。找到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礼貌的距离。电影开场，果然是标准的恐怖片套路：幽暗的森林小屋、诡异的乌鸦信号、同伴的离奇死亡、未知凶险……画面和音效都极尽渲染恐怖氛围。
沈默对这种片子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剧情有点老套。他更多的心思在留意旁边的穆子薇。借着银幕忽明忽暗的光线，他看到穆子薇坐得笔直，双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每当银幕上出现突然的惊吓画面（Jump Scare）或者扭曲恐怖的人物特写时，她的身体就会明显地绷紧，呼吸也会瞬间屏住。
突然，一个极其血腥的画面毫无预兆地闪现——一把巨大的斧头猛地从黑暗中砍出，瞬间砍断了一个同伴的头颅！血浆飞溅！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和震耳欲聋的音效！
“啊！”穆子薇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猛地一颤！她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旁边沈默搁在扶手上的左手手腕！
冰凉！
沈默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因为那虚假的恐怖画面，而是因为手腕上骤然传来的、属于穆子薇手指的触感——冰凉、细腻，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示出她此刻真实的恐惧。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她。
银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脸色紧张，嘴唇紧抿，显然被吓得不轻。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冷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沈默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个在关键时刻冷静分析数据、在危机时刻推开助手、面对东海城亲卫队和调查组都毫不怯场的穆研究员，此刻却被一部电影吓成这样。反差之大，让他觉得有点心疼，又有点……莫名的柔软。
他没有试图抽回手，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轻轻地、非常自然地翻转了自己的手掌，由她抓着手腕，变成了将那只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温暖干燥的手掌里。
穆子薇似乎感觉到了手掌传来的暖意和包裹感，紧绷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像是找到了某种依靠，僵硬的手指渐渐放松下来，却依旧没有抽回手，反而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更紧地贴合在他掌心里。她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虽然眼睛还是不敢睁开看银幕。
沈默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那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下一点点回暖。影厅里充斥着恐怖的音效和观众的惊呼，但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无声的、只有温暖传递的静谧空间。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再看向对方，只是保持着这个有些逾矩却又无比自然的姿势。沈默的手心微微出汗，心跳也有些不稳，但握着那只手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电影继续进行，气氛依旧紧张。就在剧情推进到最高潮，主角们乘坐的皮卡即将被巨大斧头摧毁，整个影厅观众都屏住呼吸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尖锐、高亢、仿佛能刺穿耳膜、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精神冲击的长啸，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影厅厚重的隔音层，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大脑！
“呃啊！”不少观众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
啪！啪！啪！
影厅内所有的灯光，包括巨大的银幕，在瞬间同时熄灭！整个影城，不，是整个视野所及的东海城，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只剩下应急通道微弱的绿光，映照出一张张惊恐茫然的脸庞！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好可怕！”
惊呼声、议论声在黑暗中瞬间炸开，恐慌开始蔓延。
沈默和穆子薇在黑暗降临的刹那，几乎是同时绷紧了身体！那声诡异的长啸，绝非电影音效！它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不适的冰冷和混乱感！
沈默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将穆子薇的手握得更紧。穆子薇也没有挣脱，反而反手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指尖冰凉依旧，却带着一种寻求依靠的力道。两人在绝对的黑暗中，凭借着掌心的触感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是……次声波攻击？还是……”穆子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充满了研究者的警觉。
“不知道。”沈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透过影厅的窗户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城市，“但肯定不是普通的停电。”
黑暗中，两人紧握的手没有松开。方才电影带来的那点微妙旖旎，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不祥意味的黑暗和那声诡异长啸彻底驱散。一种比恐怖片更真实、更冰冷的寒意，悄然爬上了他们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