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

齐小星的手机在凌晨五点响起提示音时，他正倒挂在阁楼横梁上睡觉——这是周日晚上能力轮换前的最后时刻，他的身体像是有预感般提前进入了周一悬浮状态。

“大早上谁会点...“齐小星挣扎着从睡袋里钻出来，结果整个人飘到了天花板上，鼻子撞到裸露的木梁。他摸到手机一看，订单显示：【玛格丽特披萨×1，城北科技园B座23楼，备注：开会急用，越快越好！】

宿主酒吧的阁楼里堆满了齐小星这两周的能力实验器材：绑着绳子的哑铃（测试悬浮高度）、贴着情绪标签的矿泉水瓶（测试眼泪口味）、还有一台被烧焦的烤面包机（周二火能力事故）。墙上的“能力日历“显示今天是周一，旁边潦草地写着：“光脚！脚臭=燃料！“

齐小星光脚踩在地板上，感受着那种奇特的轻盈感——周一的悬浮能力像是身体里充满了氢气，随时可能拽着他飞向天空。他套上苏明媚给的“情绪稳定袜“，袜子脚底的微型重力锚立刻让他感到踏实了些。

“真的要试试送外卖？“林小碗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伴随着电火花噼啪声——她正在用电磁能力给酒吧的备用电池充电。

“总得赚点钱。“齐小星把手机塞进防水腰包，“上周五我哭出来的跳跳糖在黑市上倒是卖得不错，但收集过程太...“他想起那些追着他喊“哭啊快哭啊“的中学生顾客，嘴角抽了抽。

苏明媚从诊所方向走来，白大褂下露出绷带边缘——自从上周从蓝眼睛基地偷数据受伤后，她走路还有些跛。她递给齐小星一个改装过的电动车头盔：“GPS和高度计我改装过了，超过平流层会自动报警。“

“我只是送个披萨...“齐小星接过头盔，手指不小心碰到苏明媚的手腕。周四已经过去，但残留的味觉共享能力还是让他尝到了一丝苦涩——像是药片混着黑咖啡的味道。

苏明媚迅速抽回手：“23楼有钢化玻璃幕墙，你需要这个。“她拿出个口红大小的激光笔，“对准窗角连续点三下。“

齐小星把装备塞进外卖箱，最后检查了一遍：披萨、头盔、激光笔、还有以防万一的跳跳糖眼泪。宿主酒吧的老陈递来一杯闪着金光的鸡尾酒：“'一路顺风'特调，能让你保持绝对冷静二十分钟。“

“绝对需要。“齐小星一饮而尽，液体尝起来像是液态氮混合薄荷。下一秒，他的大脑像是被扔进了冰箱，所有焦虑和怀疑都冻成了冰块。

五分钟后，齐小星站在披萨店门口，光脚踩在人行道上。店员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没穿鞋的外卖员：“您确定要步行送餐？科技园有八公里远...“

“我走捷径。“齐小星接过披萨盒，发现店员在偷偷拍照——他的“牛顿的棺材板“外卖员ID已经在小范围走红，因为上周那个把奶茶送上平流层的视频。

离开披萨店五十米后，齐小星找了个监控死角。他深吸一口气，解开情绪稳定袜的魔术贴——瞬间，地心引力对他的束缚减轻了大半。他轻轻一跳，就升到了三层楼高。

“卧槽这比电梯快多了！“齐小星调整姿势，像游泳一样在空中划动双臂。披萨盒稳稳地浮在身旁，仿佛有无形的托盘托着。老陈的鸡尾酒让他冷静得像个AI，精确计算着每一分力道。

城北科技园的玻璃幕墙在朝阳下闪闪发光。齐小星在距离B座一百米处开始减速，结果发现——停不下来。

“袜子在哪儿？“他慌乱地摸向口袋，却掏出了激光笔。高度计显示已经200米，而且还在上升。科技园在他脚下变成乐高模型大小，披萨盒开始结霜。

“冷静，齐小星，冷静...“他想起苏明媚教的呼吸法，但老陈的鸡尾酒效果太强，连恐慌都变成了学术性思考：“根据牛顿第三定律，如果我向下扔东西...“

齐小星从腰包里掏出手机，犹豫了一秒后松开手。手机像陨石一样坠向地面，反作用力让他稍微下降了几米——然后又被上升气流托得更高。

“您的披萨...呃...在近地轨道...“齐小星对着GPS显示“高度387km“的手机支支吾吾。顾客开窗只看到一片蓝天和缓缓下落的餐盒——里面的玛格丽特披萨已经冻成了意大利风味冰砖。

差评如约而至：【配送速度过快，披萨体验了太空旅行，芝士变成了银河】

齐小星降落在科技园三公里外的垃圾场——他是靠想着伤心事（比如32200元的投影仪赔偿）才慢慢落地的。刚站稳，手机就连震三下：

【饿了么通知：您的账号因“违反物理定律“被永久封禁】

【气象局警告：检测到不明飞行物在CBD上空释放冷冻食品】

【苏明媚：蓝眼睛正在追踪披萨盒上的热量痕迹，立刻撤离】

齐小星刚要把手机塞回口袋，第四条消息跳出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科技园楼顶，蓝眼睛特工正用某种仪器扫描天空，仪器屏幕上清晰显示着齐小星的热成像图，旁边标注“99-7-0413轨迹回溯中“。

“完蛋。“齐小星四下张望，垃圾场空旷得无处可藏。他下意识摸向后颈的印记——倒计时显示66:00:00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停着辆洒水车，正在播放《致爱丽丝》。

齐小星冲向洒水车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蓝眼睛的黑色SUV碾过垃圾堆，车顶的天线阵列转动着锁定他的方向。就在SUV距离他还有二十米时，洒水车突然调转水炮，对准SUV喷射出粉红色液体——是苏明媚的情绪稳定剂！

“上车！“洒水车驾驶室探出个戴鸭舌帽的脑袋——是宿主酒吧的常客，能力是控制液体流动的27号宿主。齐小星跳上副驾驶时，看到后座堆满了改装过的消防设备，包括一个标着“跳跳糖眼泪提取器“的奇怪装置。

“苏医生让我盯着科技园。“27号猛打方向盘，洒水车甩出一道彩虹水幕，“她说你肯定会搞砸。“

“我没想飞那么高...“齐小星尴尬地摸着后颈，突然发现手套上沾着披萨酱，“等等，蓝眼睛怎么这么快就——“

“披萨店店员。“27号递过平板电脑，监控画面显示披萨店员正在和蓝眼睛通话，“他们是线人网络的一部分，专门监控异常外卖订单。“

洒水车拐进一条小巷，车身上的“超自然现象研究会“贴纸在阳光下反着光。齐小星这才注意到27号手腕上的宿主标记——数字“27“周围有一圈荆棘纹路，和苏明媚的反向“99“疤痕有相似之处。

“所以，“齐小星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都知道99号协议到底是什么？“

洒水车突然急刹。27号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我们只知道部分。但今晚的集会上，苏医生会公布全部真相。“他指了指齐小星的后颈，“尤其是关于这个倒计时的。“

回到宿主酒吧时，齐小星发现门口停着十几辆古怪的交通工具：会隐身的自行车、喷着彩虹尾气的滑板、甚至还有辆贴着“反重力试验车“的儿童摇摇车。黑板上写着今晚的主题：“如何在世界末日保持发型“，但每个字母都闪烁着只有宿主能看到的紫外线密码。

阁楼里，苏明媚正在检查齐小星的后颈印记。她的指尖冰凉，蓝色医用手套下隐约可见新鲜的针孔。

“红线蔓延到锁骨了。“她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倒计时66小时整时会有第一次能力跃迁。“

“跃迁？“

“所有能力强度翻倍，同时...“苏明媚突然咳嗽起来，白大褂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蔓延的蓝色血管，“同时宿主间的能力会开始互相污染。“

齐小星想起碰到苏明媚手腕时尝到的苦涩：“这就是你一直在注射的东西？阻断剂？“

苏明媚没有直接回答。她拉开抽屉，取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被猫尿浸湿的日历残片：“你看到这些符号了吗？99号协议不是简单的超能力实验，而是...“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林小碗冲上来，头发因为静电而炸成蒲公英：“蓝眼睛带人包围了整个街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明媚迅速收起日历残片：“披萨盒上有追踪器。“她拉开墙上的暗格，露出条向下的隧道，“齐小星，你先走。去城南污水处理厂找6号宿主，他有办法暂时屏蔽你的信号。“

“那你呢？“

“我得留下来保护数据。“苏明媚推着他往隧道走，力气大得不像伤员，“听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如果看到倒计时变成66:66:66，就——“

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她。楼下传来老陈的怒吼和某种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齐小星刚要冲下去，苏明媚把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是那支改装过的激光笔，但末端多了个按钮。

“按下它会释放所有情绪稳定剂，“苏明媚的嘴角渗出血丝，“足够让整个街区的人笑到忘记自己是谁。“

隧道门关上前，齐小星最后看到的是苏明媚站在楼梯口，白大褂无风自动，手里举着个发蓝光的装置。她的反向“99“疤痕在暗处闪闪发亮，像是某种古老符文。

隧道又黑又潮，齐小星的光脚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光——出口是个排水沟，正对着污水处理厂的侧门。

齐小星刚爬出来，就听到空中传来熟悉的嗡鸣。抬头看去，三架无人机组成三角阵列，底部摄像头闪着红光。最可怕的是，无人机之间拉着张闪着电光的网——正是上周在城南回收19号宿主时用的那种。

齐小星的后颈突然剧痛，倒计时数字在视网膜上闪烁：66:66:66。这个不祥的数字让无人机的灯光同时变成血红色。它们调整方向，朝他俯冲下来。

就在此时，污水处理厂的大门打开，一个穿工装裤的老人举着马桶搋子走出来。他随意地挥了挥搋子，三架无人机就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样，笔直坠入污水处理池。

“6号宿主，“老人拍了拍齐小星的肩，“能力是让任何金属变软。“他指着齐小星手里的激光笔，“那玩意儿对付不了蓝眼睛。真正的武器在这里——“他拉开工装裤，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排马桶搋子，“超强吸力，专克高科技。“

齐小星想笑，但后颈的刺痛让他弯下腰。倒计时恢复正常：65:59:59。但那一瞬间的66:66:66已经烙在脑海里，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进来吧，“6号宿主指向污水处理厂深处，“其他人在等你。关于99号协议的真相...你会希望自己从没听过。“